黑衣男孩紧紧抱着他们不断的哭泣,四周那些红色的不明物体发出一阵阵略微刺鼻的气味。
过了十多秒,姐姐小声的问了一句——
“您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黑衣之人哭声渐渐收敛,缓缓放开了姐弟俩,嘴角含笑的凝视着他们。
在他血红色的双眸中,难以言喻的悲伤正喷涌着,而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只能是一头雾水。
梅诗浩正想安慰这个爱哭的奇怪哥哥一句,却看到对方收敛了哭声,双眼看向他,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你,很不错。”
两个孩子疑惑一大堆,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老人离开起就盘旋在二人心头的恐惧,也使得他们不敢同平日一般随意的说话。
“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护住你姐姐……”
血红色双眸之中的悲伤之色愈发浓郁。这个奇怪的人顿了一下,继续缓缓说着——
“不要…不要…像我一样,让对方白白死去啊!”
言毕,这双悲伤的眼睛闭了起来,眼皮将泪水源源不断的从其中挤了出来。
梅诗浩的姐姐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她短短的双臂环抱住了对方也尚未长大的身体,稍微有些口齿不清的安慰着对方。
又是好一会儿功夫对方才停了下来,缓缓地挣开了抱住他的一对小手臂。
他看向了那个小女孩,周身开始涌动莫名的黑色烟气。随即,他摊开右手,盘旋在其上的黑气散去,留下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色小发卡。
“留着它,有一天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叫我。”
两人好奇的看向了已经在姐姐手中的小发卡,寨子里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他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黑衣红瞳的人突然一挥手,一阵黑色烟气卷过,所有人便都消失在了原地。
树林中,缓缓走出了数人,他们有的背着双肩包,有的戴着护林证,还有的穿着西南地区的特有服饰,他们一同出现在这个地方,默默地清理着原地的残肢与血迹……
黑气一瞬间就散尽,抱在一起的姐弟俩看了看四周,正是在自家寨子边上的树林里。
三观未成的孩子没有为这种反科学的事情表现出应有的惊讶,他们四处看了看,试图找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大哥哥。
然而,除了姐姐手中的发卡,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那个人的存在。
梅诗浩不晓得在树林里的那一幕是何等的血腥残忍,也不知道那个诡异男孩究竟是何人。
他只知道,那个大哥哥出现了之后,要抓他和姐姐的那群坏人变成了那些红色的难闻物体;
他只知道,那个大哥哥告诉他,要好好保护他的姐姐。而他也会永远的这样做下去;
他只知道,那个大哥哥留下了保护姐姐的奇怪物体,将恐惧的他们送回了家的附近;
他只知道,他要走出这里,去找到那个大哥哥,去跟他,好好地,说一句谢谢……
心中有了明确目标的梅诗浩兴冲冲的拉起了还在恍神的姐姐,一路向着寨子的方向走去。
他们先是回到了梅家的小屋,奶奶仍然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失落之下,他们走向了隔壁的老人家中,走到了门口,门锁着。
姐姐拉了拉弟弟,顺着姐姐的目光,梅诗浩看向了远处。
在寨子的尽头,那个平日里十分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此时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右手中几张红红的纸,叹了一口气,将这几张纸收了起来。
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竹筐,左手还拎着一大包东西。身上的穿着也不再是色彩斑斓的村寨服饰,而是内地款式的服装,他就这么一步步地…一步步地…
走出了这个寨子。
两个孩子就在他以前一直住着的地方,静静地站立着,定定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斥着无数的不解与一种,酸涩的,辛苦的委屈之意。
他们回到了奶奶的家中,静静地坐在那挂着照片的房间地板上。
姐姐在那里沉默不语,将那可能随时从指缝间滑走的小物件别在了她的发间。
梅诗浩看着墙上的男人相片,心中的不解越来越多,让一直以来都乐观开朗的他前所未有的烦恼。
为什么奶奶和那大哥哥会哭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奶奶要不告而别……
为什么那群凶巴巴的人要抓他们……
为什么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要骗他们……
为什么…父母…奶奶…老爷爷…几乎所有的人…都要丢下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们这些问题,姐弟俩选择了留在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为了等待那梅姓老人的归来,还是因为舍不得此地的回忆。
寨子里的人想带两人去远处的镇子,那里有孤儿院和政府人员的关照,他们也能正常的生活下去。
两个孩子拒绝了,他们固执的选择了留在这里,哪怕是向往外界的梅诗浩也同样如此。
寨子中很多的人都觉得他们不识抬举,议论纷纷。也有很多人默默地为姐弟俩提供了一些帮助,但在这穷苦的地方,也没什么人能再抚养这两个孩子了。
此时的梅家小屋,已然变得同镇上的孤儿院差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帮助也变得越来越少,同时,因为寨中的孩童时不时就会失踪,姐弟俩渐渐成为了“不详的象征”,被人唾弃。
到了后来,除了拉走在梅家小屋前骂骂咧咧的寨中小孩以外,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帮助,只剩下一片谩骂声和不知哪里飞来的石子面对他们。
四岁了的孩子每天都会去林间拔些野菜,抓些虫子以维持生活。半年的时间在他们仅有的四年生命里是那么的漫长,他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孤独……
2029年12月8日,沉默寡言的姐弟俩向寨民们问了去镇子的路线,默默地离开。这一次,没有人打算去送送他们。在寨头,一名中年的寨民拿出老旧的对讲机,悄悄摸摸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