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楚灵接过药丸，喂奶奶服下。
“对了，村长家！我去村长家打电话！”鹿楚灵有些疯了似的，手忙脚乱。
“灵子……你听奶奶说几句话……之后你要做什么……奶奶都依你……”看着鹿楚灵这幅样子，奶奶落泪，却没了力气再如同她小时候那般，去躲藏掩饰。
鹿楚灵跪在火炕前的地上：“奶奶，你说。”
“炕上的柜子……靠墙的那个位置……墙上有个暗格……里面装了你爷爷留下的东西……你爹丧尽天良……那东西我不会给他……就留给你了……”断断续续说完，奶奶似乎再没了力气说话，闭着眼睛，虚弱的呼吸着。
鹿楚灵不想再耽搁，跑到院子，让躲在草垛一个人哭泣的鹿亮进屋陪着奶奶，自己往村长家奔去。
还没跑出百米远，就听那个住了十八年的老房子传出鹿亮悲愤的嘶吼。
鹿楚灵头也不敢回，一分也不想耽搁。一路奔到村长家，借用电话拨打了120后，飞奔回家。
待再回到奶奶床前，奶奶胸前微弱的起伏已经停止了。她安静的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就像闭眼而卧的菩萨那样安详、慈悲。
半小时后，县城来的救护车到了。医生检查后，摇了摇头，道了句节哀。
因为鹿楚灵和鹿亮二人年纪尚轻，银婆便帮衬张罗着主持大局。
晚些时候家里来了个小道士，看起来比鹿楚灵大几岁。这小道士本来是隔壁村乌家的孙子，有一年有个老道士四处游历，到隔壁村时见到小孙子乌朝飞，觉得颇有缘分，便收为弟子带回山中道观。路途不近，加之观内修行和规矩，乌朝飞并不能经常回到村中。
奶奶生前跟乌家奶奶有些交情。早些年，乌朝飞父母去城里务工，乌家两个老人守在村里老家。因为年龄大，乌家奶奶眼神不好，于是稍年轻点的鹿奶奶就经常去帮乌家奶奶做些针线活，也曾带着鹿楚灵同去。有一次碰到乌朝飞回家探亲，却是个衣着道袍的小道士。奶奶一问，才知道乌家孙子的事儿。
也就是那一次，鹿楚灵跟这个小道士有过一面之缘。
乌朝飞入观修道十年，略有所成。此次下山，是老道士掐指算过，说山下要出事儿，让他下山去游历，得些机缘。趁此机会他便先回家看望奶奶。得知曾帮过自家奶奶不少忙的鹿家奶奶去世，便前来吊唁。
只是没想到，刚一进村，就感受到浓重的怨气。于是打算来过鹿家后，好好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过香后，乌朝飞和鹿楚灵寒暄了几句。
“鹿妹妹，你又胖了不少啊。”乌朝飞走出灵棚，对身后的鹿楚灵笑言道。
不含嘲讽，更像是调侃。所以鹿楚灵也没放在心上。
“上一次见面时我才八岁，那时候当然没有现在胖了。”鹿楚灵随意应了一句。
银婆倒是对面前这个有些眉清目秀的小道士颇有兴趣。
“正一弟子，灵根不错，是个好苗子。”
“嘿嘿，婆婆过奖。”乌朝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银婆伸手就拍了一下乌朝飞的后脑勺：“叫我银婆，不要叫我婆婆！惹恼我老婆子我可要用这青龙杖敲你的腿！”
乌朝飞一愣，这老婆子一会儿不让人叫她婆婆，一会儿又自称老婆子，也是难伺候啊。于是讪讪的笑着说：“知道了，银婆！您勿恼，勿恼。”
“跟我过来，看看你的本事。”
说罢，银婆把乌朝飞带到了鹿奶奶的棺材前，用眼神示意他能看出些什么名堂。
棺材内，鹿奶奶安详的躺着，脸上看不出丝毫痛苦。
“银婆，小道刚刚进香时候就看过了。鹿奶奶走的安详，死因是溺水意外。”
银婆面无表情的看着乌朝飞：“你就这点儿本事？”
乌朝飞被银婆直接了当的质疑问的有些尴尬，赶紧补充：“死因还有脊骨损伤，应该是撞上了什么硬物。”
银婆没有说什么，对鹿楚灵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过来。
指着鹿楚灵眉间淡红色的梅花印，再次看向乌朝飞，示意他继续说。
乌朝飞当真有些发懵。
“这……难道是遗传的……红痣？印象里鹿奶奶和鹿妹妹都没这颗红痣……”
“哼！”银婆有些严肃，青龙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按，“楚灵这颗叫灵印！正常的灵印颜色绯红，如红豆般大小，凸出于眉间。被打上灵印之人，灵魂会暴露于施法之人，随时随地都会被追踪到，陷入危险！楚灵眉心这个灵印，是被机缘暂时阻断，所以颜色才淡了，也平了。”
小道士点了点头，开口道：“此法甚妙，跟道家追踪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随后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不同，不同。追踪术只算得上是灵印术式中的一种，灵印的能力更为强大，寻人跨越三界，寻魂穿越时空。”
“世间竟有如此玄妙的道法？”乌朝飞有些惊讶。
“哼！玄妙？是不择手段罢了！”
乌朝飞又仔细看了看鹿楚灵眉心的灵印，又看了看鹿奶奶眉间的红痣。然后开口问道：“银婆，鹿奶奶这颗红痣，难道也是灵印？小道才疏学浅看不出个所以，但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些差别。”
“嗯，没错。鹿家奶奶这颗，叫诛杀痣！一般来说，颜色绛红，形如痣。位置可能出现在人体任何位置，不限于眉心。”
“朱砂痣？这？”乌朝飞不出所料的想到了这个读音相同意义却完全不同的东西。
“是诛灭的诛，杀人的杀！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杀人术法。有点修为的人被点上诛杀痣，不死也会脱层皮。普通人被点上诛杀痣，一旦发动术式，被标记之人体内组织皆被破坏，如千刀万剐，痛苦死去。”
乌朝飞愕然。在他记忆中，鹿奶奶是一个慈眉善目乐善好施的人，没什么仇家。怎么会被人施以如此残忍的术法杀害？
“究竟是什么人，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害了鹿奶奶？跟这满村子的怨气有没有关系？”
听到乌朝飞这样说，鹿楚灵也陷入震惊。进村后，的确发觉气氛异常，竟然是阴邪怨气！
银婆定定的看着乌朝飞，开口说：“本事再大的妖邪怨鬼，也不可能能懂这般高等的术法？！这股阴邪，却的确是因施放诛杀痣的人而起。老婆子我这几天要给鹿家奶奶张罗白事，黄皮子的事儿就交给你解决，你办得到吗？”
乌朝飞完全没想到，眼前的银婆竟然早已看出村中怨气笼罩，更是一语点出怨气是因黄皮子而起。自己虽然察觉到怨气，却还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仔细想来，这的确是黄皮子的气息，不禁心生佩服，一改之前打趣鹿楚灵时的嬉皮笑脸，一脸凝重的拱手说道：“小道定尽全力，不负银婆所托。”
银婆转身看了看躲在角落里一脸悲伤的鹿亮，对他说：“小伙子，你这个年纪，也算是半个大人了，凡事不能都指望你姐。这几天你姐姐跟我一起给你奶奶办事儿，你就去帮这个小道士的忙吧。”
角落里蹲坐的鹿亮抬头看着银婆，坚毅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