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幽深的庭院,院墙约有丈高,墙外整齐的栽种着一排柏树,院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突然,一个约有五、六岁的女童,风风火火的从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少爷、少爷”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只见女童飞也似的跑到了主屋边上的书房门口,刚要推门,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形,轻轻的吐了吐舌头,女童轻轻抚了抚胸口。
“多亏今天没有莽撞的冲进去,要知道少爷最讨厌别人在他练琴的时候打扰他了。”
原来拦住女童的,是屋内传出的一缕琴音。
琴音很轻,不认真倾听可能都听不到,但又源远流长,绵而不绝。其音如诉,令人忍不住倾听,其音亦如茶,令人回味无穷。
女童已经听到太多次少爷弹琴了,但每次听在耳中,都让她忍不住跟着音符轻轻摆动。
一曲终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出现在女童的耳中。
“阿月,你怎么总是改不掉冒失的毛病。今天又是怎么了?”
听到少爷问话,女童才轻轻推开门。
书房不大,估计能有几十平方,正中有一檀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把古琴。桌子后座着一个约有十岁左右的少年,此时少年正提着茶杯轻轻饮茶。
被称为阿月的女童紧跑了几步冲到少爷面前,伸手一把抢过茶杯,一口气喝光。然后才说道:
“一口气跑那么远,都要累死我了,你可倒好,还在这里弹琴喝茶……”
偷眼一瞧,少爷的双眉有聚拢的趋势,阿月赶紧说正事。
“二房家又冒坏水呢,听说是准备年底族祭时对族中少年一辈进行考核,决出最优的几个年轻子弟进行培养,顺便定下家主候选人。听说族中长老已经同意了。”
“这分明就是针对少爷你啊,明明你才是家主独子,家主候选人就应该是你,看他们那幅嘴脸就气死了。”
女童阿月越说越气,以至于小脸涨的通红。
“哦,我知道了。”少爷听完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然后抬手准备继续练琴。
“砰”的一声,阿月的小手重重的拍在了古琴之上。这也是因为太生气了,不然阿月怎么都不敢用力拍古琴的,要知道少爷看重这把古琴就像自己的命一样。
回来给少爷报信是想让他想办法的,他可倒好还悠然的练琴,一点都不想想自己的处境吗?阿月只觉自己头上热的发烫,接着两道白烟从阿月的头上冉冉升起。
“你……”李萍生刚要发火,但在看到阿月头顶的白烟后,火气顿时全无。只好奈着性子给阿月解释。
“我李家以武立族,家主一直都是当代最杰出之人。而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二房做的也不算错,爹爹也没有理由强行干涉,那样会害了全族人的。”
“道理我都懂,但我就看不惯他们那些人的嘴脸,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你的吗?我就是看不惯,就是听不惯,呜呜……”
话说到一半,阿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萍生虽然少年老成,但面对女孩子哭这种事也是一筹莫展。
回手轻抚古琴,思绪却飘到了几年前。
李家以武立族,李家族人,每到六岁都会进行资质测试,资质越好的孩子以后受家族的培养力度越大,反之亦然。
而李萍生做为李家现任家主李昊的独子,更是被家族寄予厚望,毕竟李昊已经是李家百年来第一天才了,如果李萍生能更进一步,那么用不了几十年,李家就有可能走出武阳郡,正式在混乱之领立足也未可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李萍生被测出毫无修武资质,就在这时,李家内部一直压制着的矛盾爆发了。
因为一个女人,也就是李萍生的母亲。她是李昊从混乱之领外带回来的女人,而且她毫无修武资质,这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女人,也不指望她保家卫族。
最主要的是她是一个乐人,总喜欢摆弄一把古琴,尤其喜欢弹琴给其他人听。
要知道,在混乱之领地位最低下的就是乐人,乐人悦人,取悦于人。他们只配供人玩乐,哪有一点点的地位。
一个低贱的乐人,成了李家的主母,从那时起,李家就是整个武阳郡的笑话。只因为李昊修为太高,是李家第一人,也是他苦苦的撑起李家在武阳郡的地位。所以李氏族人一直忍而不发。
李萍生没有修武的资质,明显是随了那个低贱的乐人。
这是每一个李氏族人的心声。
也就是李萍生测试资质的当天,一群黑衣人杀进了李家。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李萍生和他的母亲。
除了李昊拼死抵挡,李家其他人都很明显的出工不出力。他们甚至希望黑衣人能杀死李萍生的母亲,那个让李家蒙羞的女人。
结果不出意外的,李萍生与其母亲被黑衣人撸走。只有李昊一人紧追不舍,一直与黑衣人缠斗。李萍生一直被为首的黑衣人夹在腋下,李母则是被另外两人抗着先走了。
看着贼人越跑越远,李昊拼死掷出兵器将黑衣人首领的胳膊打伤,李萍生被李昊顺势救下,将李萍生放于安全处后,李昊继续追着黑衣人的足迹冲了下去。
过程中,情形虽然危险,但出奇的,李萍生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
也就在躲藏的时候,李萍生居然听到了身后传来轻轻的婴儿哭声。
轻轻扒开草垛,李萍生发现了一个婴儿,只用破布裹着,许是太饿了,婴儿一直哭个不停。
李萍生把全身摸了个遍,只找到了一块干粮,这是吃饭时剩下来的,李萍生不喜欢吃干粮,但怕爹爹说自己挑食,每次都会把不喜欢吃的食物放进怀里,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再处理,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回想族中大人喂孩子的场景,李萍生轻轻咬了一口干粮,在嘴中咬成糊糊,然后慢慢喂给婴儿吃,婴儿应该是太饿了,直到李萍生将整个干粮全喂给她后,她才沉沉的睡去。
这时,追击贼人的李昊也回来了,只见他阴沉着脸,胸口有着一道长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但李萍生也能看到殷红的血迹。
由于心情很差,李昊也没对李萍生说些什么,只是脚步沉重的在前面走,示意李萍生跟上,父子二人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回到了李氏家族内。
对于族人的反应,李昊和李萍生也懒得理会了,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晚上,李昊才把李萍生叫到了自己跟前,
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李昊才尽量平静的对李萍生说;
“生儿,你母亲已经不在了,死在了贼人手下。但她临终最放心不下你,她知你无修武资质,便将这古琴传于你,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长大。琴名安康、愿你安康。”
说着,便将母亲常年伴身的古琴放到了李萍生身边。
“生儿,为父也有几句话对你说,人活一世,一定要开心,顺意,哪怕平凡,记住,父母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健康。”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因为为父的实力不够强,不能够保护你们母子,所以从明天起,我要闭关修武,不达武尊境界绝不出关。你既不能修武,便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吧,记住自己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嗯,嗯,我知道了。爹爹。”
但,年幼的李萍生并不知道爹爹的这一决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