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的巷口,肮脏难闻的污水在石缝间的下水道流淌,满溢的垃圾箱上还有着流浪猫在翻找食物,骨瘦嶙峋上灰白相间的皮毛黯淡无光,在两个人出现在灯光下的一刻带着警惕和畏惧,却不肯放弃刚刚找到的那块发臭面包。
白秦明蹲下身不顾干净的牧师袍被污水玷污,拾起那块面包摆在它面前,然后若无其事地在走向那阴森晦暗的小巷,其中能够听见隐隐的风声,似乎是从墙壁上开裂的缝隙中传来。
洛明沉默的跟在身后,看着眼前了无生机的环境,废弃的木门被钉死,碎裂的砖块堆积在角落。
走着走着脚下的路面逐渐变得干净整洁,紧密的石砖层层堆砌,明亮的光芒出现在前方,白秦明回头朝他伸出手拽住手腕朝那用力跳了过去。
刹那间的光芒占据了整个瞳孔,当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便是熙熙囔囔的喧闹声,两人站在一座雕像下方的圆盘上,一道由藤蔓编织而成的垂帘遮挡住外面的景象,浓郁的生机几乎让洛明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世界上有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的地方,那么应该就是洛明眼前这座由巨树环绕堆叠而成的城市,哪怕是前身的记忆中的佣兵生涯也很难有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方。
一棵棵巨大高耸的树木如同最坚定的守卫围绕在周围,茂密的枝叶编织出一座座木屋建筑,脚下的地面同样如此,哪怕是身材高大的兽人在其中也是随意进出,所有人的身上都弥漫着魔力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入,如同呼吸一般紧密无间。
洛明伸手拒绝一名矮小地精商贩上前推销商品的举动,上面各类生物的眼珠子让人感到有些惊悚,就连路过的兽人都对这些东西避之不及。
“这里已经不在白元都城里面了吧。”
望着巨木之城外深不见底的悬崖,哪怕是有着茂密枝叶的遮挡,依旧望而生畏。
“这里算是巨木最重要的核心位置,独属于启灵后的超凡者能够进入的地方,也是普通居民认知中的怪谈,罗生门。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够完美解决神启药剂的后遗症,那么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
看着他事无巨细介绍这个地方,洛明感到心里有些复杂,苦笑着开口。
“你真的不打算再问问金角是否还有秘密隐藏在我这里,就那个变成废品的烟壶应该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
“现在你不就说出来了嘛。”
白秦明眯着眼睛笑道。
“我也大概猜到你一直等着我主动开口。”
洛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三年后我就会死,这是黑巫术中血脉断绝的代价,源自多年前金角和一棵鬼树的交易,我算是他在世的最后一个血脉,如果不能解决血脉中的隐患,某一天就会凄惨的死在哪个角落里。”
“这样...所以你才突然想要离开。”
黑衣牧师扶着手边的栏架,脚步不停的往前面走。
“海角尽头,峭壁绝境。”
洛明轻声说道。
“原来那棵鬼树就在那个地方等着后来的受害者,想来应该还能够在那里看到金角这位曾经风光的佣兵团长,这类黑巫术的交易通常都是以灵魂为代价。”白秦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我对于黑巫术并不算了解,但金角那个家伙应该还有什么后手,加上我尽量提供的帮助,活下来的几率还是有的。”
“借你的吉言,希望我能够活下去。”
洛明笑了笑,行走在藤木编织而成的浮桥上,来自极地的精灵和荒原兽人擦肩而过,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交流,沟通的话语都不一样也没有交流的必要。
整个罗生门盘踞在地底的深渊悬崖上,所占据的地方并不大,但洛明却发现其中的空间远远比自己预估的要宽广许多。这里几乎没有像白元城那样的大路,反而都是一些藤桥和木头栈道,要不是白秦明始终在前面带路,洛明早就迷失了方向。
“这样的路你是怎么记下来的,我怎么感觉在往某个深山老林走一样。”
两人跳过一根突起的巨大根系,穿过垂下的藤蔓枝叶,很快便看到一座小巧的木屋搭建在一处沼泽边上。
“不需要记路,只要你心里想着某个方向往前走,就能够到达地方,这些复杂的根须藤桥都会随机变动,没有谁能够找到自己未知的地方。”
“听起来很神奇,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洛明不禁问道。
“你觉得这样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要建立在地底?”白秦明扶了扶眼镜。“某些你未知的地方可能就栖息着致命的魔兽或者天然形成的陷阱,为了让我们不会因为倒霉而送命,罗生门才会随机运转改变地形,也防止某些作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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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生门出来的时候并不是那条阴暗的巷子,而是靠近山脉的一处渔村,就处于白光城的边上,看来每次进出的地点都是随机的,依靠的就是蕴含魔力的法阵。
这也是将世俗与超凡分开的一个办法,人性的脆弱难以用简单的法规来限制,曾经那位名震巨木的西海王有句话一直在流传,力量是能够区分物种的存在,当一个人拥有了神灵的力量,那他与神灵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也导致他被神灵所忌,在众多势力的围剿中失去踪迹,有人说他被神灵杀死,也有人说他躲在某个海岛上不敢出来,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属于西海王的宝藏一定藏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
因为没有人承认得到了那笔财富,统治西海数十年的他能够积攒下来何等数量的通天财宝无人可知,但绝不可能就这样籍籍无名消失不见,终有一日会重见天日。
这也是为什么金角纵横这么多年,却在被人怀疑与之有关后便被火速抓捕,哪怕他选择金盆洗手退出佣兵团都不能避免这个结局。
但两者是否有着联系,洛明无从可知,这个问题只能询问已经化作咒灵的金角,是否与他当时不惜代价许下的鬼树愿望有关。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往西海探索其中的秘密,三年时光如果什么都不做转瞬即逝,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既然血脉的诅咒在西海出现,那么解决的办法很有可能也在那里。
洛明闭目沉思,从身后荒林中忽然窜出一只野生的豺狼,因为饥饿显得有些疯狂,凶恶得张开獠牙往他喉咙咬去,但因为年老无力被他轻松躲开,这些从深林内流窜而来的野兽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
见这头豺狼依旧不甘心的朝他低吼,洛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背包,拔出从里面带出来的一把短剑,直截了当地捅穿了它的脑袋,腥臭的血液飞溅在脸上。
洛明忽然愣住,沉默看着地上断气的豺狼,忽然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杀掉体型这么大的生物,脸上的血液流到嘴角感到有些反感,用手擦了一下,红色的血液有点刺眼。
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将短剑擦拭干净,洛明起身快步离开,他不想看到地上的尸体。
可是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看向身后。
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只想要袭击的野兽罢了,可是为什么会感到少许的...兴奋。
是因为杀戮嘛?
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
大概..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