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只青马有专人牵走,洛明就这样和黑衣牧师走在大街上,他指着视线尽头的一座银白色的建筑,远远的看过去都觉得壮观不凡。
“那里是光明教会的标志性建筑,由于一月一次的祷告便修建了这座恩赐院,意为神灵的恩赐,不过里面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倒是那些修女挺好看的。”
“听起来你对那里没有什么好感?”
洛明开口道。
“像这种乏味千篇一律的地方我都没好感,好不是我家老头子为了生意方便非要我当个牧师,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进去。”
白秦明一脸懒散的坐在路边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接过来的青芒果,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在手中一抛一抛的把玩。
“那么什么地方有意思一点?”
洛明不禁问道。
“这个问题倒要让我好好想一下...”
牧师将芒果扔回给了售卖小贩,对方一脸懵地看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青芒。
“在这个地方几乎算是包揽了整个巨木的商品,矮人的锻造精灵的礼物再加上各类种族特有的东西,繁复如天上的星辰,无时无刻有人研究出新的东西,有用的没用的都会试着拿出来交易。但这些就好像只有放在橱柜里才显得珍贵,整个白元都城有两条大街,由东到西由南到北横竖两道,平平无奇的布局。”
“但这十多年来都没有一点变化,哪怕是这路上走来走去的行人也是这样,他昨天在这个时候从我们面前这个垃圾桶前走过,今天还是同样的时刻从这里走过,明天后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都是这样,走到头上出现白发,走到肚子上的赘肉多了一圈,依旧如此,日日如此。”
洛明安静的听着。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你不一样,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是这样觉得,你好像始终游离于事情之外,明明遭遇了这么多事情却好像一点惶恐都没有。那个觉得自己是王都来的女助手虽然强撑着,但一离开雪山便迫不及待的离开,恨不得马上扑到自己父亲怀里哭泣,那些守卫也全都是对未来的恐慌。”
白秦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黑色的眼睛像是要看穿洛明所有的秘密。
“听起来很奇怪...”
洛明皱着眉头,像是被人拆穿了什么一样。
“这样的人想来一定是握着凭仗才能这么有底气,我对你的秘密很好奇。”白秦明很直白的说道。“被抓捕近监牢的金角佣兵团只有你一个人出来,而据我所知正是那个纵横西海的金角提前拖关系拜托老头子救你出来,那么很有可能他的遗泽被你继承...当然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黑衣牧师继续说道。
“那个老头子从来不会做什么亏本生意,过去的人情怎么也不会让他花这么多代价,而且现在金角已经死在里面了,说句不太好的话,现如今的你就算拿着金角的遗泽也没有办法去挖掘,他所拥有的可不只是黑巫术更重要的是多年积攒的宝藏和秘密。”
“仅仅凭借启灵六层就在西海逍遥了这么多年,要知道其中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眼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太多人想要知道里面的秘密。是否真的是传闻中西海王的隐秘,这简直让我这种好奇心强的人抓心挠肺啊。”
洛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显然是特意为眼前这位创造安静的环境。
“所以..你是想当国王嘛?”
白秦明怔住,突然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果然,你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确实只要拥有国王的权利才能够改变我说的一切,让这一成不变的烂泥长成最美的鲜花,所以我请求你...将金角的遗泽交给我,我也会给出让你满意的价格。"
黑衣牧师收起了笑容,郑重地朝洛明说道。
“这听起来让人很不爽,你就不能等到第二天嘛?”
洛明叹了口气,其实从刚刚进都城的那一刻就有了预感。
“确实很唐突了,换是我马上就是一拳头过去,但总不能等到老头子先开口,我可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你放心,金角隐藏起来的宝藏财宝我没有兴趣,有那个老子我也不缺钱,而且只要你答应从这一刻起就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挺聊得来的,不是嘛?”
白秦明恢复懒洋洋的模样。
“我拒绝的话会不会当天晚上就被装麻袋绑上石头埋进扔进海里...”
洛明苦笑着说道。
“哈哈,你真的有意思,这里是法治之地没有谁能够做到这样肆无忌惮,但我想这个请求对你并没有什么坏处。”
当那个不起眼的烟壶摆在他面前,让这个家伙再次怔住了,这个东西怎么看就和外面摊贩卖的杂物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破旧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冤大头卖出去。
“我好像上当了,但这个东西的确是金角的巫术媒介,既然如此...”
黑衣牧师将烟壶抛了抛。
“我们的交易成立了。”
当洛明见到那位宝石商人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用餐的时候,并没有特意体现奢华的餐厅给人很温馨的感觉,干净整洁的白色桌布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身材肥胖的白德里商人并没有提及金角遗泽的事情,反而是聊及曾经有关佣兵团的趣事。
“想来在堡垒监牢的这数个月把人折腾得不轻,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一下,你既然是金角唯一的侄子,那也是我的后辈,之后想要做些什么尽管跟我提,我都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这些天洛明也算头一回吃到像样的食物,在监牢的那些冰冻肉食乏味得如同过期的面包。不过白秦明没有在晚宴出现,想来他的擅作主张得到了父爱的关怀。
那个属于金角的烟壶中必然还隐藏了什么秘密,否则也不会特意留给他,但洛明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现如今一穷二白的他做不到对这个秘密的发掘,将这些换取目前的急需还是值得的。
至于未来会不会觉得后悔,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晚上住进商人在西区的一座三层宅院里,专人的热水浴池让这段时间的疲劳都释放了出来,脑海中小巧的空想鲸摇了摇尾翼,像是在哼唱童话中的歌谣。
拿了一瓶备在酒柜里的果酒,洛明披着浴巾坐在阳台上,漆黑的夜色下却是如同白昼的灯光,在中间形成明显分割的圆弧。节日的繁华喧闹让这座城市有了很多游客,各类各样的美食都是一些洛明还未尝试过的新奇种类,脑海中属于苏澜的记忆变得生动起来。
站在阳台上看着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忽然萌生了就此离开的想法,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
在街角的位置有表演杂技的手艺人摆开场地,在众人的围观中拿出擅长的项目,让一只白色的兔子死而复生,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个一脸胡须的老人,乐呵呵的脸上满是生活的风霜。
“嚯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兔子刚刚明明死得透透的,脖子都快要掉下来,竟然能够重新活蹦乱跳。”
“真是神奇啊。”
在众人的叫好中,老人得到了满意的打赏,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化开了少许。
洛明喝掉杯中的果酒,不知道是其中酒精缘故还是什么,他感觉有些眩晕,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心中涌出不安和焦躁的情绪,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阳台下面的街道上人群散去,原来那个表演的老人已经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这里,正巧看见对面楼房上那个年轻的男人上半身压在阳台的栏杆上,似乎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喂!年轻人你身体不舒服嘛?”
老人的呼应并没有得到回复,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去,除了他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人。
“真是的,喝了酒也要注意安全啊。”
下面的大门没有锁,确定里面没有其他的后只好放下收拾好的箱子工具,走到屋子里顺着楼梯赶上去。
洛明感到有些窒息,熟悉的头疼和耳鸣再次出现,眼前模糊的视线让他挣扎着走回到屋子里,却没走几步便跪倒在地上,茶几上的花瓶倾倒在地板上摔成几块。
腹部的位置一条条黑色的纹路浮现出来,顺着身体往心口汇聚,仿佛伺机而动的黑蛇。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想出在堡垒监狱的一幕幕画面,小巧的空想鲸游走在这些记忆中,在一处阴暗的冷库里,冰冷的铁架床上白布被撕成碎片,惊恐的侍从面对死而复生的典狱长。
还有那个在雪崩时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两者之间肯定有着洛明所不知道的联系。
客厅内泛黄地板倒映着头顶闪烁不定的灯光,洛明脚下的身影忽然睁开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残忍凶兽,伺机而动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在恐惧中挣扎,在绝望中消亡,那是我最好的养料。”
阴沉的笑声在耳边低喃。
化为实质的黑色浓稠液体从心口蔓延,一步步覆盖大半个身躯,让人不禁想到被蛛网抓住的猎物,频临死亡的恐惧慢慢夺走体内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