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性子倔强,但聪慧过人,往往学习一样事物不过一两天便能有模有样,别看他如今身材矮小,一身的蛮力却远超同龄人,据说去年他十一岁,为了救人竟抬起了村头的石磨,这村头石磨宽有六尺,重达两百来斤,便是平常也要两位成年男子才能移动,当时听闻事件而赶到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就连身为大武师的赵全也啧啧称奇,说起这大武师是武林中的划分层次,邢毅都是听这些猎人酒后说的,话说武林中由低到高分为:武夫,武师,大武师,宗师,先天五层境界,武夫者稀松平常,有把子力气者都可称为武夫,而武师则正统一些,需身怀真气,拥有一石之力,大武师则是真气雄浑,出手之间真气鼓荡,一招一式常伴有“呼呼”的风声,或“啪啪”的雷声。若有机缘继续苦修将真气凝练得浑圆如意,招式之间心随意动之时便可称为宗师,至于先天者邢毅还不能理解,说什么飞天遁地,隔空杀人之类的话邢毅只当别人吹牛,村里人对邢毅十分友好,但可惜他天生残缺,口齿不清,常常被人诟病,欺辱。
众人七嘴八舌的收拾猎物准备回程,一路上众人依旧揽着邢毅聊天,少年一面笑着回应,一面暗自观察周围,这是赵全教他的,身在大山之中,时刻也不要放松警惕,当他看到掉在队尾的赵全偷偷抹了抹嘴角,便找了个借口脱离众人来到赵全身边,低声问道:“赵......叔,你受......伤了?”
:“嘘!刚才和那羊王较力,受了点暗伤,不碍事,过几天就好。”赵全本想瞒着众人,不想这般小声都被耳尖的李大牛听到了,这憨实的汉子惊咦道:“赵叔,你的伤还没好吗?”
:“伤?......什......么伤?难道不......是刚才?......”这回轮到邢毅有些吃惊了,他一直跟着赵全学习狩猎,到现在已有三年,却从来不知赵全受过什么伤。
见赵全并没有阻止,李大牛才娓娓道来;那是赵全年少之时,做为全村有名的慧童,被推举进入城内公馆“崇武学院”修习,后来也不知何故竟与人赌斗起来,在赌斗中被人伤了气海,以致于武道一途再无寸进,而且每次使用真气都会加剧气海的伤痕。
邢毅双拳紧握追问道:“什......么人?怎么如此......狠毒......?”
李大牛正要再说,却被赵全厉声打断道:“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不需多说。”
邢毅见赵全如此定然心有芥蒂,只是不想明说,想起赵全平时待他极好,不仅教了他一身打猎的本事,还经常在村里维护他,心里暗暗决定偷偷打听事情的原由,以后好去报仇。赵全看他脸色阴郁的模样心中感动,但不想他因此闷闷不乐,所以笑着打岔话题:“嘿嘿!你别看咱们一路上十分平静,那是因为这条进山的路是村里一代一代的老猎人经过探索后流传下来的,其实这山里可凶险的很!”
:“哦。”邢毅依旧低着头。
:“传说这大大小小的山头上其实都藏着十分厉害的妖怪,你看那边那座像拇指一样的山头,那里有只像水牛一样大小的鼠王,那边像是裂开成两半的山峰上有一只长着人脸的蜘蛛,还有那里的独锋上有只大如茅屋的啸月狼王,还有那边沉睡在阴穴里的......”
:“竟有这么多的妖怪?怎么从来不见它们下山吃人?”邢毅望着眼前这无边无际的绵绵山脉,内心震撼,没想到这些星罗棋布的山头上竟然全是妖怪,那这里倒底有多少妖怪啊!
:“这便要说到蒙山山脉里最大的传说了,传说中这山里有一座妖怪的国度,而它们的统治者自封为妖帝,传闻中很久之前妖帝曾与我人族订下誓约,双方各不侵犯。”
:“妖怪的国度?妖帝!”邢毅抬起头来看着天边连绵的群山喃喃自语。
:“嘿嘿!怎么样怕了吗?”
:“不怕!我又不去那里,有什么好怕的?再说那里一定臭气熏天,满地污泥,如同牛圈吧?”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据传那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天材地宝遍地都是,而且那些修行有成的妖都幻化成了人的样子,她们美丽动人,婀娜多姿绝不比这世上的绝色女子差上一分,它们将那里叫做:青丘!”
在赵全的描述中众人慢慢走出大山,而青丘妖国的传说则随着秋风落叶留在了这进山的小道上。
大山名为蒙山,横贯西荒大地,婉如卧龙。
大泽名为魔罗,点缀在蒙山南边,如同明珠。
两者之间有一小村名唤:“小坡村”,这小村南有大泽,北靠大山,本是个气候温润适应人居的地方,耐何此地地势低洼,洪灾频发,又因临近那绵绵大山,山中妖兽众多,于是便没有发展起来,至今不过只是一小村子,全村上下不过2-30户人家,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过百人。
众人直到月明星稀才回到熟悉的地头,借着月光可以隐隐看到围着小村的一排木墙,不觉间众人加快了脚步,与村中值守打个招呼赵全便带着人进了村,还未走出两步耳边传来一道责怪:“都回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饱经风霜,但底气十足。赵全等人听到问话,立马又打起了精神,邢毅寻着声音快步走上前去扶着老人,乖巧的喊道:“爷爷!”
:“村长!”
:“村长好!”
:“邢叔......都回来了,一个不差!”
来人正是如今小坡村的村长,邢老头!也是村里颇为神秘的一位,老头高寿几何已无人知晓,概因同他一辈的人都去世了,而且老头也是全村公认的第一高手,据说赵全有回在村里撒酒疯,被邢老头遇到,两人言语不合便动了手,结果这精壮汉子在老头子手里愣是没走过第二回合,生生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
邢老头一脸老态但双目清明精光内敛,满头白发用布带束得一丝不苟,佝偻的身上穿着略有些宽松的短衫,粘了黄泥的裤腿高高卷起,俨然一副刚从田间地头回家的邻家老汉,那里有半点高人风范,而且他经常饮酒脸色潮红,特别是那鼻头处更像个熟透的果子挂在脸上,显得十分滑稽,但没人敢小瞧这拄着拐杖的小老头,一行人汇合起来陪着邢老头慢慢走回村中。
邢老头溺爱的摸着邢毅的头:“回来就好,一天没事瞎跑,那大山里也是你能去的?”
:“爷爷,我......我长大了......可以......打猎了。”邢毅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后的竹蒌,邢老头看也不看反而口气有些严厉的说道:“就是没事闲的,明天让你们李先生给你安排些写字的功课,还有我教你的拳法练得如何了?”
邢毅听到功课二字,便如泄气的皮球焉了下来,众人见状在旁哈哈大笑,邢老头见他如此嘴角也勾了勾,但很快便压了下去对着赵全正色道:“小赵,雨季快到了,这几日你叫上村里的青壮备上一些石料,等挑个日子咱们去把矮子沟那边的河堤修缮一下。”
:“哦?这么快又要到雨季了吗?好的,我明天就叫上大牛他们挨家挨户的通知。”
:“嗯,听附近的村子说,最近这官道上更乱了,以后你们若去出市,要更加小心些。”
:“唉!这世道越来越难了啊!官商勾结,盗匪横行,我们小村离得远倒还好些,上次出市回村我看见不少村子都荒了,难道官府就不怕......?”
:“慎言!”邢老头厉声喝止赵全,而后缓下脸色说道:“这些事自有人来操心,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要妄议朝政。”
邢毅在一旁安静的听着,邢老头却突然转过头来说道:“对了,你纤红姐来信过两天就要回来!”
邢毅听见人名,惊喜的抬起头看着邢老头,又急切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次她回来是为了让她的师傅给邢智看病。”
:“太好了!这次我也猎了一只羊王,等下让赵叔把羊心留下来给她炖汤。”邢毅心头止不住开心,老头见他那样子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众人来到村中一处平台将猎物分发给了村民,邢老头原本是不相信邢毅猎了只羊王的,直到看见那只大如公牛般的峙崖羊才微微有些错愕,遵循着村里的规矩猎人们只留下少许肉食和皮革便各回各家去了,这一夜村中少有的热闹,家家户户飘着肉香。
夜,用完晚餐的邢毅爬上自家屋顶,这是他特别喜欢的一个地方,可以静静的吹着晚风无人打扰,抬头望去一轮圆月高挂天空,似乎是个团圆的日子!
听着周围热闹的声音,邢毅伸手摸着怀里一块东西呆呆的看着天空喃喃道:“父亲......母亲?你们......是什么......样的呢?”
“咯吱咯吱”的声音打断了本有些落寞的心情,邢毅嘴角浅笑望着屋沿的另一头:“都......都爬......上来了还能躲在......哪?”。
一个小小的身影听到问话露出头来,他嘻嘻笑着,翻上房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清那是个小男孩,男孩白齿明眸生得十分好看,年幼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一双小手连连比划着什么。
:“嗯,我......我也听爷......爷说了,纤红姐......过几天就要回来了。”邢毅将男孩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发:“你......也想她......了吗?”
男孩打开邢毅的手,继续比划着。
:“是......啊!我们......都三年没......见了,听说她......这次是带着她的师......傅来给你治病,高......高兴吗?”
男孩想了想而后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傻傻笑着。
:“小......智,你说......你脏成这样,要是纤......红姐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邢智沉默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又比划了一下,最后伸出手指着邢毅。
:“你觉得......她会讨厌我?怎么可能!等......等,你手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