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兴隆张宅这些天气氛异常,张老太爷自从病倒后情形越来越糟,连沈阳最好的医生都回天无力。
今天老太爷精神略好一些,被管家扶着勉强半坐起身子。福生和爷爷坐在床边,爷爷拉着张老太爷的手百感交集。
“哥……”
“兄…弟,哥,对不住你。这三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看着你的万隆红红火火哥也高兴啊。你知道我多年不当家了,老大做的那些事我也生气,唉……”
一阵夹带着血丝的剧烈咳嗽打断了老太爷的话。
“哥啊,不说这些了,您快歇歇吧。怨我,这些年我早就该过来看您,可是我……”
“兄……弟,当年红红……”
又是一阵接一阵剧烈的咳嗽,伴着大口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吓得管家赶紧喊来了门口的大夫。
张老太爷昏迷过去。
朦胧中他看到了两个少年,一个是他一个是自己弟弟。两人背着书包手拉着手去上学;他又看到了红红,那个漂亮的女孩。她总是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后脑梳着好看的马尾,马尾上很随意的系着一条粉色的手绢;他还看到了去世多年的爹娘,娘端着一碗打卤面笑盈盈地递到他面前……
他突然感觉到很累,累得感觉到连站立都是很困难,两腿软得就像两条充气的布袋,用不上一点力气。在一间黑色的房子里,没有一点点光。他拼尽全力去拉门,企图从漆黑的屋子里套逃出来,他太害怕黑暗了。
可是每当刚拉开一条缝的时候,外面热烈的阳光刚透进来一点,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门又带上了。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外面的力量也随之减小,可是他却始终打不开那扇门。他仿佛觉得外面有人在戏弄他。他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呼喊手下人,可是平时对他唯唯诺诺的手下人此时竟然好像集体聋了一般,认他如何呼喊,他们却我行我素,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
他觉得不可思议,平时自己力大无穷,能力无限,此时竟然连扇门也打不开。确切的说是浑身的力气不受自己支配,大脑命令双手去开门,双手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是谁在和他作对?纵横商场几十年,所有的对手、朋友还有亲人走马灯似的在他在身边走过。有横眉冷对的、有惺惺相惜的、有欢歌笑语的、有表情凝重的,还有哭哭啼啼的。
门,突然打开了。一道耀眼的光射进来,他用手挡着炙热的阳光,感觉浑身舒坦。所有的人突然都不见了,他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后来直接飞起来。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几个儿子,还有几房姨太太、管家等等都在哭。有的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有的哭的悲痛欲绝,还有的象征性的干嚎。
别了,兴隆!别了,我的家人!从此人间疾苦、喜怒哀乐、灯红酒绿、花花世界,再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福生把张家老太爷过世的消息告诉了继元,继元难免一阵唏嘘。
夫生者,一气之暂聚,一物之暂灭。暂聚者,终散;暂灭者,归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