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生产队上工的钟声敲响了,母亲刘秀感紧起身,拿着锄头准备上工。
“妈,今天你就别去上工了,等会我们去外祖家好不好”。
“哪能行啊!每家都划了地块的,每天的红薯地挖不完还会遭倒扣工分,每次去分粮,老远就有人嘲笑钱准备起没得,想吃耙和不得行,所以不挣工分,我们就没得吃的得”。
没有一会,生产队队长就在院坝吼开了:“刘秀,还在挨撒子吗?生娃儿麦、紧到扯不出来,今天完不成任务不得跟你算工分哈,一天摸摸达达的,就晓得混工分,这次不交提留钱,一颗粮食都不会分给你,各人两连姆出去讨口”。
刘秀连忙跨出门,低声对队长说:“他大伯,对不起,昨天波娃子回来了,今天准备带他到外祖家去,他外祖想他眼睛都瞎了”。
“波娃子回来了,你豁鬼哟,嫩们几年了,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现在你说他回来了,你东起哥哥好耍嘛,不想出工就明说,不要整这些虚的”。
“大伯,嫩们早就来清人数了啊”!李东波边说边递了一支中华给队长。
队长姓李,500年前也是一家,按辈分李东波该叫他大伯。
队长接过烟在鼻孔前梭了梭(闻一下的意识),阴阳怪气道:“耶、硬是波娃子也,几年不见,长得人模狗样的了,现在操得好哟,中华哟,要上十块一包哟、是了不是的人操不起哟,钱来得泡活,来路正不正哈”。
“哪里、哪里,来路正不正不用大伯操心,只是朋友送的,我那操得起嘛”,李东波赶紧回应道。
“废话少说,生产队抢收红薯,挖完后会尽快把冬小麦种下去,这是乡长亲自下达的革命任务,我们没得任何借口推辞,你母亲老拖生产队的后腿,今天你母亲的生产任务,你们好久完成好久下班,不然遭工作组抓去批斗不要怪我没提醒”。队长说完,转身背着手气势汹汹的离去。
“波娃子,等妈妈把这几天的农活忙完在陪你到外祖家去,或者你和依琳一起去也行”,母亲见队长走了,赶紧劝说李东波。
“妈,不用,我先陪你把红薯挖完了再去外祖家,把箩筐、背篼准备好,我们马上出工”。
刘秀见儿子坚持,也就不在多说,高高兴兴的挑起箩筐和背篼到地里挖红薯。
走了二十几分钟才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头,李东波看着母亲分的地块气的直骂娘。别人都是沙地、近地,自已母亲分的所有地都是黄土地。种过地的都知道,沙地土质松软易挖掘;近地肯定是离家近的;黄泥巴地是又黏又硬,挖掘不易。而且这种还要走二十几分钟才到地头,这摆明了是欺负孤儿寡母撒,还是这种体弱多病的孤儿寡母,简直欺人太甚。
刘秀放下箩筐和背篼正准备割薯藤,李东波拦住母亲,“别忙了,这活我们不用干了,跟我回家,先去看望外祖,这地谁愿干谁干去”。
“来都来了,不干活等哈遭队长逮到又要遭扣工分了”,母亲连忙安慰道。
“爱谁谁,不用管他,等队长找你时我和他理论”。李东波安慰道。
“好吧,听你的,妈妈陪你疯一次”,刘秀决定支持儿子,才走弄地头,在儿子的怂恿下又挑起箩筐和背篓回家了。
看着母亲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李东波连忙安慰到:“妈、你别怕,他们不敢把我们这么样”。
刘秀心想:“我信你才怪,不过儿子毕竟没有成年,政府拿他应该没得办法”。
李东波和母亲回家的路上,召唤出草蛟,吩咐它把插起竹标的所有地都翻一遍,红薯吃干净、就把薯藤留在土旁就行。草蛟飞快出来,三下两不下的把土翻了个遍,遵照李东波指示,红薯被它吃得蒂把都没剩一个。
回到家,李东波从空戒内拿出两套新衣服给母亲和妹妹,让她们换上,等哈一起去看望外祖。
李依琳穿着新衣,蹦蹦跳跳的来到李东波面前:“哥哥,这衣服是送我的吗?好漂亮哟”。
“当然,拿给你就是哥哥送你的呀,依琳你喜欢就好,哥哥还怕你穿不得呢”。
“谢谢哥哥”,李依琳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新衣服,一副爱不释手的可爱模样。
等母亲换好衣服出来,李依琳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你好漂亮哟”。
刘秀拍了小丫头一巴掌:“小娃儿家家的晓得撒是漂亮哟,别臭美了,赶紧跟着哥哥一起去看外祖”。
李东波推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车)静静站在马路边等着母亲和妹妹换好衣服下来。李依琳看到哥哥推着一辆崭新的洋马儿(自行车;有首顺口溜就是这么说的,洋马儿跑得快,上面坐着猪八戒),开心问道:“哥哥,你骑洋马儿搭我们到外祖家吗?”
“是啊,这个比较快,而且省力,不然我们走到外祖家午饭都吃过了”。
“耶!不用走路也,可以搭哥哥的洋马儿去外祖家也”,李依琳拍着手高兴的说。
李东波让母亲背个背篓坐后面,妹妹就坐在前面三脚架上,李依琳一声欢呼:“走咯、看外祖去了”。
李东波卡着时间,下坡不踩、上坡不下,20公里的路程一个小时左右到达。
外祖家离公里比较远,还有五六里的山路,李东波趁人不注意收了自行车,跟在母亲身后向外祖家走去。
离外祖家还有一里左右,坡上干活的人多了起来,相熟的人纷纷同母亲打着招呼:
“秀,又回娘家看你妈来了”。
“秀,你们生产队红薯挖完没得”。
“秀,刚才你两个兄弟都在坡上的,现在应该挑红薯回去了”。
母亲一路微笑和大家打着招呼,一边回应:“我儿子回来了,他要先来看看外公外婆”。
等母亲稍微走远一点,背后的议论就转变了话题:“真是造孽哟,本想嫁个工人不愁吃穿,那想男人说走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完不成工分,粮食都分不到。”
“看嘛,背着背篓又到娘屋来背吃的了”。
“不会哟,看起穿的这么光鲜、精神抖擞的,哪像体弱多病的”。
“为怕旁人说风凉话,衣服怕是借来穿的哟”。
李东波摇摇头,已经习惯了中州人的吃瓜性格,娱乐缺失的年代,家长里短是最好的消遣话题。
经过外祖生产队保管室,看见幺舅正挑着空篓出来。母亲亲切的叫了一声:“海、你看谁来了”。
幺舅刘福海听到自已姐姐的声音,转过头惊奇的盯着李东波。
“这是波娃子吗?乖乖,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本想向小时候那样来个举高高,结果看着比自已还要高一头的外侄,刘福海只是惊喜的丢下箩筐,一把抱住李东波,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回来大家一定高兴坏了”。
李东波忙摸出一包中华给幺舅:“幺舅,来,拿包烟去抽”。
幺舅忙接过烟,撕开抽出一支:“耶,这是撒子烟哟,还带嘴的,好高级哟,好香哟,这个有点贵哟”。
“波娃子拿给你就接到撒,管它贵不贵哟”,母亲连忙劝幺舅。
“也是、这是波娃子的心意,走、先回家,你大舅、二舅和外公外婆这时应该都在家”,幺舅说完,当先挑起空筐向前走去。
李东波悄悄接过母亲背上的背篓,向里装了50斤米、30斤野猪肉、20斤菜油、20个仙桃、一件五粮液、五条中华,几样东西把一个背篓塞得满当当的。
母亲刘秀惊奇的注视着自已儿子不停的往背篓塞东西,但是怎么也没有看清楚自已儿子的东西是哪儿变出来的。惊奇归惊奇,刘秀在看到李东波竖在嘴前的拇指时,也马上明白儿子叫她背个空背篓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