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顾凌谖收到了一封莫羽彤写的信,信中字写的潦草,读起来更是前言不搭后语,顾凌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她回了封信,询问莫羽彤近况,差人送去莫府之后,才得知莫羽彤竟是突发疾病,在家中疗养。
经过之前的相处,顾凌谖发觉她们经历相似,兴趣相投,是位与她谈得来的朋友,所以她准备去探望一下莫羽彤,就当陪她说话解闷了。
现下,王府看管的严厉,顾凌谖想低调也不行,于是,她只得带着十来号人“声势浩大”地出发了,估摸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莫府门口。
华秀上前把令牌交给莫府家丁,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着一行人从府中出来,只见以莫太常为首跪倒几位,而后扑通一排齐齐跪下,莫太常大人开口道:“微臣不知郡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顾凌谖赶紧应道: “莫大人快请起。”
莫太常依言起身,这时顾凌谖才看清了他身后的那位现任妻子,莫羽彤的后娘,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莫卢氏触及她的目光,立刻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她。
“郡主请”莫太常笑呵呵地缓解尴尬,伸手请顾凌谖入府。
此时,莫羽彤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看着这一切,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悄然离开。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促成的,她先是写了封不知所谓的信引凌谖怀疑,待凌谖派人来府上之时,再假意放出消息说自己病了,她了解到顾凌谖向来心软,得知自己病了,她定不会无动于衷,只要凌谖来了莫府,她的计划第一步就顺利达成了。
前厅,待顾凌谖入座后,下人们很快为其端上茶水点心,莫太常示意她用茶并问道:“不知郡主前来,是有何事?”
顾凌谖放下茶盏,也是开门见山的回答道:“莫大人,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听闻羽彤病了,来看看她,不知羽彤此时可在家中?”
莫太常连连点头:“在在,来人,快去将小姐请来。”
顾凌谖出声制止:“不必,我去见她即可。”
莫太常道好,吩咐下人好生引路。
莫府不大,在下人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莫羽彤所住,下人停下脚步道: “郡主前面就是大小姐的闺阁,小的们不便入内,就送到这儿了。”
顾凌谖点头,吩咐华秀在外等候,她还未抬头敲门,莫羽彤便打来了房门,她快速地把顾凌谖拉入房中: “凌谖,你可算是来了。”
顾凌谖见莫羽彤腿脚方便,气色红润,没有丝毫病态,她有些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莫羽彤反应过来,和她解释道:“我说我病了只是一个幌子,我就是怕你不肯来。”
顾凌谖依旧看着莫羽彤,更是不解:“为何?”
莫羽彤察觉了她的异常:“对不起凌谖,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这么没头没尾的几句,说的顾凌谖更是疑惑,于是接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先说说看,要我帮你什么?”
莫羽彤开口,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在这个家,我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凌谖,我只认识你一个,你一定要帮我。”她再次强调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想参加今年的选秀,我想进宫去,只是我没有关系可打点疏通,一定选不上,你是郡主,你看可不可以帮帮我?”
“你……这……你在说什么呀羽彤?”顾凌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可知外面有多少女孩不想进宫的?你可知道我皇爷爷,唉……”顾凌谖实在是想不通,莫羽彤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只是我也不想在这莫府里任人安排,这十几年在这个家中我受够了。”莫羽彤说着情绪慢慢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她指着门外:“凌谖你出去看看,这府里有谁把我当做是主子?”她拉起衣袖,露出伤痕“那莫卢氏对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就因为我娘亲不在了,就因为我外公家无权无势一介平民,我没有用处,没法为家族带来荣耀,所以他们就这般轻-贱我”许是想到伤心处,莫羽彤住了口,她楞楞的站在原地,眼角流下泪来。
顾凌谖见此,拉着莫羽彤重新坐下,以示安慰:“虽我未经你苦,不劝人善,但愿你好生思量,入宫不是什么好法子。”
好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有时候,人执念太深,就会变得不理智,莫羽彤声线一冷:“这么说,你是不愿帮我了?”
顾凌谖眸光一凝,带着无奈的语气:“你要我怎么帮?羽彤,你疯了吗?”
莫羽彤明白了顾凌谖的意思,有些失望,她背身过去:“凌谖,你是不会知道的,你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生来就有荣华富贵,你有出色的祖辈,有高贵的身份,我与你不同,我什么都要靠自己,所有的苦都只能自己受着。”
忽然莫羽彤仰头一笑,硬生生笑出了眼泪:“什么莫家大小姐,莫卢氏身边的下人都能欺负我,窝囊,实在是窝囊!”
她止住了笑:“你是不会明白的,可我现在不想这样了,我要变得比她更强大,终有一日,我也要她跪在我的脚下,把她这些年给我的痛苦,全都还给她。”
顾凌谖出声打断她:“你方才说的,根本就不是我,高贵的身份吗?我也没得选,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出生在寻常百姓家,如果你是我,你就会明白了。”
莫羽彤冷哼,带着几乎是嘲讽的语气说:“瞧,还真是一位身在福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小郡主啊。”
顾凌谖并不理会莫羽彤,她虽然生气,但安慰自己莫羽彤只是在说气话,她依旧良声道:“今日,我就只当你是在与我说笑,你清净一下吧。”
顾凌谖正欲离开,只听身后的莫羽彤喊着:“枉我费尽心机这般讨好你,你却不肯帮我,是我看错你了。”
顾凌谖未走远,她定定地站在园中,良久都没有说话,她们就这样僵持着,而后顾凌谖慢慢转过身来,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顾凌谖眉头轻蹙,眼中带着哀伤: “不,是我错看了你……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她深吸一口气,复又道:“但愿你,不要后悔才是。”
那一日,待顾凌谖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莫羽彤瘫坐在地上坐了一夜,那一夜,夜凉如水,究竟是凉了夜色还是凉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