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辽将军府
一名小厮急急地跑进书房,他递上一个信封给汤晋呈:“汤将军,罗安那边有消息了,这是郡主寄来的信函。”
汤晋呈迅速放下笔,绕到桌前,伸手接过信件,他看着手中的罗安布阵图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就在这时小厮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将军,听闻,郡主已经多日未曾服药了。”
汤晋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而后便脱口而出:“那便不要再送过去了,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送吧。”
已经是险些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怎还会如此不爱惜自己呢?汤晋呈微微叹气,并将图纸守回信封中。
那小厮有些愣然,没想到将军竟然狠心,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似是误会了汤晋呈的意思。
小厮退下开门就见唐忆兰立于门外,想必已经到了有一会了,小厮未语,恭敬一拜后齐身离开。
唐忆兰立即踱步到汤晋呈面前,带着略显惊讶的语气质问道:“晋呈,你方才说什么?”
汤晋呈抬手挥退了一干闲杂人等,接着抚上唐忆兰的肩头,很是平静地说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定期送去给凌谖的补药。”
唐忆兰撇开他的手,冷声道:“补药?你就别想再糊弄我了,以前凌谖在府上时我就觉得奇怪,既是补药为何你却从不让我接触药方,那时我便起疑了,怎么可能呢?今日我定要弄个明白。”
汤晋呈见今日唐忆兰态度如此坚定,看来不实话实说是不行了,再者想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继续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她是早晚会知道的。
想至此,汤晋呈敛了笑意,面色一沉而后道出:“是汇心丹。”
“什么!你竟然给凌谖用了那种药?”唐忆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汤晋呈被唐忆兰这样一吼,回过头厉声道:“为何不可?当年凌谖伤的那样重,若是不用汇心丹,你以为她现在还有命活?”
“是,汇心丹救人是有奇效,可是你知道的呀,汇心丹是救命药可也是伤人的毒药啊,你给凌谖吃了这药,以后她这一辈子都得以药石为生了,若是再伤了内腑,她还是会死的。”
汇心丹是医者很少用的药,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因为汇心丹虽可强制快速护住病者的心脉,但药急伤身,它不但具毒性,更会伤及心肺,体质较好的服用者可能出现神情恍惚记忆减退的症状,且后续得用调理气血的药物一直吊着,但还是不能保证五脏六腑的伤害程度,如果毒发,药石无灵。
汤晋呈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当然知道这药理,我也想过若是给凌谖服用后果如何,但那又如何?忆兰,你难道没有想过,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因为凌谖吗?”
“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她,如是那样你姐姐……也不会死,她大可来楚辽,可以再次觅得良缘过着更好的生活,可是她,却偏偏不听人劝,执意要留下凌谖,留在顾浩允身边,为此,她竟然去求冯紫汐,去求顾浩允,以你姐姐的脾性,你可有见她求过人?”
说至此,汤晋呈有些动容眉间带着悲戚:“就算她生下了凌谖又如何呢?顾浩允有关心过她吗?她凌谖会有这样的父亲算是投错了胎,顾浩允已经害死了你姐姐,而你却还要去救他的孩子,他自己都不在,还要你关心做什么?”
唐忆兰愕然,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与汤晋呈成婚数十年,他从未与她正式提起过姐姐,而唐忆兰自己也刻意回避着,今日这层窗户纸终是捅破了:“我知你喜欢的是姐姐,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姐姐,是我自欺欺人,不愿承认罢了。”
“可我也从未想到过,你会因为姐姐的死而迁怒凌谖。”
唐忆兰苦笑着倒退一步:“是啊,四年前我就不该相信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去救姐姐和别人生的孩子。”
唐忆兰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着:“你不是在爱姐姐,你在恨她,恨顾浩允,而你最不该的就是把这种恨转移到凌谖的身上,她何其无辜,她虽是顾浩允的孩子,可也是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你怎么忍心……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姐姐交待?”
汤晋呈抬眼望着唐忆兰,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唐忆雪的影子,从来没有人敢与他当面讲这些话,如今被唐忆兰说破,他心中竟觉得隐隐作痛。
十八年前,汤晋呈他去罗安游玩时遇到了唐忆雪,那是一位明媚活泼,叫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女子,他甚至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可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唐忆雪,明明是他放在心尖上喜爱的女子,却不爱他。
她就是死,也要待在顾浩允身边,他不懂,也想不通……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凌谖接回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再让凌谖留在罗安。”唐忆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书房。
……
周樱紧紧地攥着手担忧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望向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罗伊梅的归来,她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紧张的发抖。
稍不多时,罗伊梅小跑着回来,还来不及喘口气,周樱便询问起太医院那边的情况。
罗伊梅看向她,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想来也是,太医院的大人们,怎么会为了一位小小的宫女儿劳心跑一趟呢。
周樱急得直跺脚:“哎呀,这可怎么办呀,你说这汤琦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怎么会吐血呢?伊梅你说这要是……要是……哎呀!” 她都有些不敢回想,刚发现汤琦时候的模样,满手,满口的血。
罗伊梅被她嘴里还没完没了的念叨搞得心烦意乱,她当下略微愠怒地呵斥道:“别吵了!”
周樱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马上安静了不少,于是不再踱步而是坐在罗伊梅的对面:“那现在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