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宴会开始了,顾浩允坐在正位上,他旁边则是身着金凤华服的冯紫汐,她怀中抱着他们的小女儿,而太子顾凌谦也坐在她身侧。
汤琦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她承认,她是有些羡慕的。
看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都是最多余的一个……
汤琦转身不再去看,楚辽的细作已经与她计划好了今日的行动,她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朝华宫再一次来到御书房,这一次,有人接应顺利了许多,汤琦看着眼前偌大的宫殿突然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她环视一周后最后目光锁定在书桌上,她心中暗自想到这么重要的地方上次自己怎会遗漏了。
她上下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然后还要把它们整理好以免被别人察觉,在她全部翻过之后还是没有找到,她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在桌上捶了一下,原本以为今日又会无所收获,没想到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捶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桌子下面是空的,汤琦后退一步,看着明黄色的桌布迟疑了一会儿,她蹲下掀开桌布,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她只得拿手慢慢移动敲击着下桌面。
听着这声音汤琦觉得现在手下敲击的地方很可疑,她为了可以看清楚情况特意钻到桌底下,仔细一摸索才发现其中有一块木板是可以移动的,汤琦尝试着用力一扯没有了木板的支撑,从上掉下来一个小匣子,放的这么隐蔽,可见这小匣子一定很重要。
奇怪的是自己对以前的所发生的事明明都很模糊,可是她摸着小匣子的外表时,却突然有一种熟穗之感,她搜索这模糊的记忆,似乎,曾经她见过,也有人教过她如何打开,但她并不确定,她凭借感觉推动了木匣的几个地方,木匣毫无反应。
不行,再来,她尝试着了好几种,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对不对!她一定记得,汤琦告诉自己要冷静,并且很努力很努力的回忆。
她的思绪开始混乱,隐约有些头疼,可是它没有停下来,依旧尝试着,她闭上眼,脑海中就着一个能记起来的清晰片段回忆,她暂时不把意识放在手指上,一步一步,慢慢的,指尖轻轻的挪动,一摁,一压,一转……“啪”只听一声沉闷又轻微的声响,木匣竟然开了。
里面放置着一张微黄色布块,摊开一看原来真的是边塞布阵图,原来整张布阵图都在宫中,汤琦把布阵图握在手中,这就是姨父想得到的东西,想到这里,她有些害怕,她这样把个人恩怨牵扯到整个罗安,终是觉得不妥,万一姨父有二心,这后果……她觉得自己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对,不能这样的,汤晋呈毕竟是楚辽的将军啊。
于是她在桌上拿起笔和纸照着布阵图又重新画了一张,只不过她故意将几条线路画错了。画好以后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把布阵图叠好放回原位。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汤琦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这样关键的时刻,万不能再打草惊蛇了,她强撑着,正欲撤回,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不巧,等她再度走到门边是,突然听见门外有声响,她这次又只能从后窗出去了。
汤琦刚跳下窗没有马上离去,一来马上离开所发出的响声会惊动来人,二来是因为她看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浩允,这会儿朝华宫那儿那么热闹,他怎么会有这个功夫到这儿来?
顾浩允坐在桌前久久地没有说话,他只是拿出一块玉佩静静地看着,思绪早已飘向远方,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顾凌谖在他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幕,一遍遍的,在他脑海中闪过。”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阵虚无缥缈的声音,她唤他“父亲……父亲……”
顾浩允心猛地纠痛,他怎么也没想到凌谖为了救紫汐竟会用那样的方式,一命换一命。
汤琦实在是撑不住了,正准备就此作罢,却见顾浩允将玉佩紧紧地握着略微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眸“谖儿,若你还在世,过了今日你就十六岁喽,也是个大姑娘了,你应该会比凌谦矮一些,但一定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眉中渐渐露出些慈爱的神情。
“谖儿啊,原谅爹这四年都不曾去看过你,不是爹不愿去,是我承受不了看见你的坟上墓草青青的样子。”
“你在时,是个那么听话乖巧的孩子,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你,你和你娘亲长得太像了,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总会想起你娘亲,是我耽误了她,是我辜负了她,我有时害怕想起她,也害怕看见你……哪有一个身为人父的样子?”顾浩允声音淡淡。
可是真正伤心难过的又何止他一人,汤琦背靠着墙,慢慢下蹲,她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眼泪簌簌的流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父亲说这样的话。
她曾经羡慕凌谦可以牵着父亲的手,也羡慕凌谦随时都可以享受顾浩允的怀抱,可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只能偷偷地看着,这些谁都无法体会。
如果当初顾浩允能早些发现唐忆雪的病情,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离世?
如果四年前唐忆雪还在,那凌谖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凌谖没死,那是不是也不至于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只可惜没有如果……
汤琦像丢了魂一样往朝华宫走去,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真切事物了,头疼到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半路上被霍佩儿拦住,她看着汤琦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句:“郡主”
汤琦没有回应她,只是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交给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图拿到了。”之后不等霍佩儿伸手去接她就丢下图纸向前走去。
图纸飘摇着掉落在地上衬着汤琦离去的脚步,寒风中那抹小小的背影显得那般孤寂。霍佩儿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捡起图纸,看着汤琦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远方的朝华宫依旧烛火通明歌舞升平,汤琦稍觉心中一痛,她闭上眼抚着心口,忽然身形一弯,喉咙处泛上丝丝腥甜,她终是没忍住一口血沫喷吐而出,当她抬头再看朝华宫时只觉得眼前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作漆黑一团,汤琦只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