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考高中的时候,再贪玩的孩子也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那时候的初中升高中的比例是1:6,比考大学还难。“如果考不上高中,你们的一辈子就交代了。”妈妈语重心长地交代着花凌洋。妈妈是不用操心花凌波的,姐姐几乎什么都不用妈妈操心,去年已经考上了省一高,号称重点大学的摇篮。弟弟花凌涛学习也非常好,只有花凌洋学习不上不下,忽上忽下地不稳定,让所有人替她捏了一把汗。
偏到这样的时候,班级里流行起传纸条来。这种纸条一般是自后面传到前面的,纸条上写着名字,指明是谁收,收到这纸条的人回答完问题再原路传回去。这种传纸条的方式有点像是真心话大冒险那种,不知道是谁问的,但是收到的人必须回答。而且这种活动都是在上课的时候隐蔽进行的,一旦被老师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花凌洋收到过无数这样的纸条,其中有一些类似于“做我女朋友好吗?”“你最喜欢班级里哪个男生?”之类的话,最夸张的一次是她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你是处女吗?”
花凌洋傻乐吧唧地回了一句:“什么是处女?”
纸条传到后面,惹得一群人在后面唧唧喳喳。花凌洋知道,是后面那群不想读高中考大学的男生们搞的把戏。那时候他们热衷于打游戏、打台球和去录象厅。那时候正是古惑仔流行的年代,人人把混社会当成很光荣的事情。
花凌洋在他们眼里,不是那种不可侵犯的好学生,因为她总是被老师批评;但也不是那种可以与他们一起打游戏去录象厅和舞厅的那种女孩子。她介于两者之间,亦正亦邪,总是能够在那些男生的撩拨之下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儿,纸条又原路反回。花凌洋打开纸条,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被男人碰过的女生就不是处女啦。”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花凌洋感慨到,难怪上了初中以后老师就只把女同学和女同学排成一桌,坚决拒绝男女生同桌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回到家,花凌洋再也不敢和花凌涛打打闹闹,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弟弟碰了。虽然他是弟弟,但也是没长大的男人啊,碰了就不是处女了。
处女这回事儿,在花凌洋的心里就是这么形成的。不过她从来没有意识到,保持处女是件很神圣的事,更没有联想到自己以后的男人身上去。就这样懵懂地成长着,但是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地对男生的渴望。
被男人“碰”过,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花凌洋决定考过高中以后在去解决。
花凌洋考高中的时候,遇见了件前所未有的倒霉事。那就是一高和二高不能兼报了。以往都是按照成绩排序,一高录取完了,二高录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高和二高的领导闹掰了,二高坚决要求如果报了一高没被录取上,二高也不会收了。这样,花凌洋就遇见了个前所未有的难题,到底是考一高呢还是考二高。姐姐是在一高读的,那里配备了最好的老师和最好的教学设备,但是难考;二高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一高来,肯定是有差距的。不过花凌洋也知道,如果报考一高考不上,二高再不收她的话,她就只能去职业高中了。职业高中就再也没有考大学的希望。
临报考那几天,花凌洋忐忑不安地问每天都在对着小镜子挤青春痘的鲍思雨说:“你打算报考几高啊?”
鲍思雨不以为然地说,当然是一高了。我家里,我哥哥、姐姐都是一高毕业的,表弟表妹也立志要考一高,如果我因为不能兼报胆子小了去了二高,会被他们笑死的。花凌洋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没什么人好比较。
因为在她家人的眼里,花凌波比她强无数倍,姐姐是她全家人的希望也是她家人的志气所在,至于妹妹到底功课如何,考哪个学校倒不是很重要。她曾经很小心地征求过家里人意见,妈妈一边洗碗一边听花凌洋说学校的报考情况,末了,花凌洋问妈妈,她到底应该报考哪个学校?
妈妈愣了半天才说:“你自己决定好了。”
就这样,花凌洋决定报考二高。尽管可能以她的成绩考一高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但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凡事只做八分,绝对不肯做到十分,你让她非常努力地去做一件事情,那些努力拼搏啊奋力争取之类的好象跟她没什么关系。
中考前几天,学校放了假。
花凌洋约了鲍思雨去游泳池游泳。美其名曰放松身心,能更好地应付考试。三天过去了,花凌洋全身晒成了铁锈色,碰一下都生疼。带着这身铁锈色,花凌洋上了考场。至于鲍思雨,她理所当然地志在必得地要考一高,花凌洋说,以后她们之间的距离将成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还是地下室。那个夏天前所未有地清凉,对于花凌洋来说,考这样一所学校不在话下,所以并不觉得日子难熬。
鲍思雨就不同了,因为她平时成绩就和花凌洋差不多,有的时候还不如她,考一高本来就是有点悬的事情,加上开始很紧张,发挥失常了。张榜那天,鲍思雨在密密麻麻地名字里找到自己的分数,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不用说,她的成绩离考上一高的分数线还差得远。
那该怎么办呢?鲍思雨觉得自己在家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咬着手指头跟花凌洋说,她以后要去流浪了,一高没考上,二高又去不了,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花凌洋的成绩却很高,高到能去一高。但是因为没有报考,想去也没办法。反正有个学上就行了,花凌洋这么想,对分数高却没有上好学校这回事并没有耿耿与怀。她倒安慰起鲍思雨来。她说:“小雨,我有预感,你肯定能读高中的,所以你还是先不要死了。”
花凌洋考高中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就回了老家去过暑假。鲍思雨也没有自杀,以成绩不好出去散心为理由去了香港。一个暑假相安无事。
开学了,花凌洋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学校报道,查看自己的分班情况。意外地在自己的班级名单上发现了鲍思雨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啊?难道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如此之多?”
正在奇怪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就是她初中三年的闺中密友鲍思雨同学。原来,鲍思雨的爸爸通过关系帮她找了人,以她的成绩来二高也不成问题,所以,鲍思雨和花凌洋又在一个班级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两个好朋友抱在一起,兴奋得又哭又笑。对于她们来说,这延长三年的友谊来之不易。
其实,当花凌洋和鲍思雨30多岁,仍是单身女人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这个世界上能够依靠的人,在她们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少之又少。她们彼此持续的友谊是多么的不容易。
高中的课程要比初中难上很多,再像从前一样不努力学习就轻松拿到班级的前几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花凌洋和鲍思雨逐渐意识到这点了。但是有的时候也会分心,比如开始看言情小说。花凌洋最喜欢的台湾言情小说作家是席绢,每次看见那些俊男美女的故事都会被感动泪眼婆娑。小说里写,一个17岁的女孩子美丽不可方物,最后遇见了一个30岁出头事业有成的男人……男人被女孩子吸引,女孩子的第一次给了他……于是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每个故事都一样!”鲍思雨在看完花凌洋推荐过的小说总结道。“那么,什么是处女?”花凌洋带着肯定地语气说:“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处女了。”
这说明,男人和女人在生理教育上的途径是不同的。男人的途径在于录象厅,女人的途径在于言情小说。
每次看完一本小说,花凌洋都会感慨道:“如果我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就好了。”
鲍思雨就会斜着眼睛看她说,就你?怎么可能。
“恩,的确不大可能。”花凌洋极有自知之明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彼时,发育比较晚的花凌洋身体终于有了点曲线的动向,不至于再像从前一样,只要在女厕所门口,不认识她的女孩子总以为她是男流氓了。但是那胸部发育得实在迟缓,迟缓到她随着曲线玲珑的鲍思雨买内衣的时候,人家嘲笑她。直到花凌洋在N年以后身材非常好的时候,仍然难以忘记曾经的耻辱。
那天是周日,鲍思雨给花凌洋打电话说要一起出去逛街。去了才知道是要陪她买内衣。花凌洋兴冲冲地说,我知道有家背心卖得很不错的,走吧,我带你去。
鲍思雨撇撇嘴说:“只有没有胸的女孩才穿背心,我得买文胸了。对了,你看你这样子,也该买个文胸戴一下,否则等到以后会下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