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份的天气,教室里实在是闷热难挡。
我们学校虽然升学率比不上市里一流的高中,但是在对学生的待遇这一块倒是拿捏得死死的,一点也不会亏待我们。
教室里装着不是很大,在那个时候却被公认为顶级的小空调。很不幸,这个小空调也被老师当成了教育我们好好学习的傀儡。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叫安檀。至今我都记得她走进教室,潇洒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停顿接下去说,我的名字你们也看见了,中国人的习俗嘛,不能直呼其名。所以以后,就叫我檀哥吧。
顿时台下掌声如雷。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谁都不喜欢被管束。而“老师”这个词好像天生就带着管束的意味。一下多出了个兄弟,少了个老师,总是让人惊喜的。
她身上有一种英语老师独特的气质和魅力,与年龄无关。
......
早上的课上完以后,大家都准备百米冲刺食堂,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食堂味觉。谁知道檀哥幽幽地从后门钻进来,幽幽地来了一句:“等等等!大家都留下来一下,听哥安排几句。”
全班哀嚎。
檀哥掏掏耳朵:“哎哟,喊啥啊,新学期新气象嘛,不得排排座位选选班干部啥的?别班都有嘛,咱不能落后了不是?”
班里体态稍显丰腴的一位男同学狂嚎:“欸檀哥,咱也得吃饭啊,别人都在吃饭,咱也不能落后了啊......”
檀哥揽住他的虎背,亲切一笑:“别的时候你们都要上课,哪有时间嘛,”又清了清嗓子,“哥请你们吃饭!沙县小吃还喂不饱你们?”
刹那间,全场沸腾。
我们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听候差遣。檀哥在讲台上面扬了扬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中考成绩,笑了笑:“咱也俗点,就按成绩排吧。不过仅限这次,下一次又是不一样的规则了,所以对于你们的同桌,且做且珍惜吧。”
檀哥说完,底下开始了询问中考成绩的声音。好奇,好像真的是人的天性。
我和白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假哭:“怎么差了一分?这些年的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下一秒白菁就开始变脸,“我的新同桌会不会是个帅气小伙?哈哈哈哈有点兴奋怎么办~”
被无情抛弃的我十分恼怒:“小白同学,求求你环顾四周,找得到帅气小伙我麻溜的滚。”
白菁趴在桌子上哀嚎:“你别刺激我了啊啊啊,早上我就环视过无数遍了,果然小说里的高中帅哥环绕都是骗人的啊啊啊啊啊”
“......”
“好了好了,安静一下啊,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也是过于浮躁了啊。现在大家都去教室外面站着吧,我喊到名字的一对一对走进来啊。”
“......”
“秦拓,白菁。”
作为班里第一对男女同桌,中间的过程必定是受人瞩目。可惜我们亲爱的白小姐翻着白眼不情不愿地和他的新同桌走进了教室。好像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无语,怎么又是你?”白菁好像在咬牙切齿。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男生十分有力度地摊开了双手,“这位女士,你初中已经霸占了我同桌的宝座整整三年了,你就不考虑考虑挪个位?”
“???”
“噗......”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幸运获赠白女士白眼两枚。
“林椿。”
叫到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沉浸在白菁和秦拓的小剧场里。直到檀哥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竟然还有一丝未知的激动和紧张。
“林椿......赵一木。”
我站在教室门口,身后突然覆上了一片阴影。我实在是没忍住那害死猫的好奇心,向后看了一眼。许是注意到我探索的眼神,他笑了笑,有些生疏。
“好了,进去吧。”听到檀哥的声音,犹如刑满释放。刚才真是......太尴尬了。
我刚坐下,白小姐来自前桌的问候就送达了:“椿椿我跟你说,我再嫌弃你我是狗。天知道我怎么会和这个脑回路不清晰的人坐同桌?”
秦拓又是一个超大无比的白眼:“明明是你霸占了我同桌的王位那么多年,你知道有多少女生觊觎这个位置吗?你为什么还好意思讲出来?我都嫌丢人好吧......”
一顿暴揍。
我和新同桌之间尴尬的氛围倒是被前面这两个活宝给活跃起来了。
“你叫......林椿?”
“啊?哦对,我叫林椿,好多个木的林椿。”
他又笑了,抿着嘴,棱角还留着青涩的印记,“那我们还蛮有缘的,我叫赵一木,只有一个木的赵一木。”
“啊?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挺会聊天的。”我实在是没忍住,看来我的形象实在是撑不了多久。
现在回想起来,那年的那天的那个中午,蝉撕心裂肺地唱,光肆无忌惮地散,热变本加厉地传。一切都是陈旧泛黄的,唯独课桌前的你和我,永远存活在我平凡而珍贵的记忆里。
直到那个时候,我们看似完全平行的两条生命轨迹,才渐渐开始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