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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六

角亥台的对面隔着一条公路是一个养鸡场,批发一箱鸡蛋由全台站人来分,你五斤他三斤的享受批发价,比市场价便宜不少,天气一冷鸡蛋就脱销。

去的时候,一个人的自行车把上挂着一个人造革黑皮兜,就地分蛋。一次过秤的时候,跑过来一个男人强夺硬抢乌焦青手中的兜子,从里面搜出九枚鸡蛋。乌焦青说:“那不是你们鸡场的,是我兜里带来的,是吧——,都明白的。不信你问问,是吧——,老郑。”他挨个扫视本单位的人,希望有人帮忙证实一下,“大家都明白的,是吧——。”“是吧个球,我在里屋看你半天了,你眼睛看半圈,身体挡半圈,兜子落在鸡蛋堆上,往里偷鸡蛋的动作那个快呀,肯定不是第一次。”大家的目光全集中过来,那男人气哼哼地嚷:“愿意买,市场零售价,不买滚蛋!还古国干部哪,都不如老农民。”一听这话,柏台长扭头就走,后面跟着杨光、陈信刚、章金发。钱想同郑树林没走,在向过秤的女人说情,“别呀,月月来买,总混个脸熟吧,批发价,批发价。”乌焦青捡起地上的兜子往鞋底拍拍粘上的鸡屎,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停住,回头向里面张望,大声喊:“郑师傅多买三斤啊,是吧——,你明白的。”

市塌陷局同塌陷台的新年聚餐,一年一换东道主,轮到市局作东,结账的曹科长发现账单上开列出一条香烟。曹科长问:“老板,我们也没要烟哪,烟都是我们自带的。”“刚拿走的,就是穿黄大衣的高个酒糟鼻子大胖子。”曹科长风一般卷下楼梯,拦住出了饭店的乌焦青,一句话没说上手就扯开他裹紧着的大衣,从左胳肢窝下抻出一条香烟来。望着返身进门的曹科长乌焦青有点羞愧,“这有啥,值得如此,都是公家结账,你自己也这样干的,是吧——,都明白的,老陈。”过了一会,见陈信刚没有回话,他又说:“其实我拿烟是给大家抽的,是吧——,都明白的。我是不抽烟卷的,是吧——,我只抽自己卷的纸卷烟,对于我来说抽烟卷不习惯,是吧——,大家都明白的,我是给你们拿的,是吧——。”这时曹科长结完帐出来,“拉到吧,乌大哥,上次你就干过一次,我没好意思挑明。”

台站的来信,都由定位科的值班人员接收。接到信件,乌焦青一定会逐封验看,看完正面看背面,用手指仔细捏揉,最后选中一封最感兴趣的,对着日光透看里面的内容,看一会放下来想一会,再看一会再想一会,非常认真,边看边思考逐渐往窗口移动。这封信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放下拿起来,拿起来放下,点头又摇头,反反复复多次以后,把信件摁在玻璃上对着日光透看,越是看不清心里越发痒,过一会看一次,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一直看到日落月出,他对着灯光接着看。

第二天,柏台长拿着撕开的信对乌焦青说:“以后不许私开信件。”“都是省局的信,公事有啥秘密,有秘密也不发信,是吧——,都明白的。是吧——,台长。”柏台长说:“这收信人是角亥塌陷台也罢,收信人是柏台长你也撕,你是台长啊?”“嘿嘿,高抬我了,你这话我爱听,是吧——,要不你提一个,是吧——,你明白的。”周一的例会上,柏台长当众宣布:“今后发给台站的信件,乌焦青不得私自打开,许台长的时候就再三强调过此事。”不久,米小咪找上柏台长,“柏台长,我的信被人撕开了。”“放在哪?”小米说:“就在定位科的桌上。”“肯定是乌焦青干的,这人啥心理呢?”小米说:“这乌叔也太不像话了,私人信件也敢拆。”米小咪哭着,“这都是第二次了。”她哭另有隐情,撕开的信令全台站人都知晓米小咪加入一个新教。信教就信吧,公民信仰自由,可是信教还要隐蔽,一旦公开她就哭。公孙台长时期,乌科长碰上一个对手,柏松拿着信件找上乌焦青,“乌叔,这是你干的吧?”乌焦青说:“啊——,我以为是公函,误会啊——,是吧——。”“这是特别信件,需要接收人签收的,你签的代收你不清楚吗?这白白的信封上黑黑的大字——商工银行,明明写着柏松,你能看成公函?信封上还开了一个透明窗口,里面是银行卡,这卡你总认得吧?”乌焦青仰着脖看着天花板不出声,“乌叔,这里面是我的信用卡。”“哎!我一看是银行卡就没再动,你明白的,我可没动,是吧——。”柏松说:“别人的事我不管,再拆我的个人信件我就去法院起诉你。”

自此,乌焦青再也没有拆过个人的信件,因为没人敢往单位寄送了。

乌焦青与人私聊,无限地靠近你,要是都坐着,他就一点一点地挪动屁股下的椅子,最后二人头抵着头,就要钻进桌面下,成了窃窃私语。许台长敲着桌面说:“乌焦青,说话大点声,见不得人啊?”“说啥哪?是吧——。”一下子恢复原状,双腿前伸背往后仰后脑枕着交叉的双手一声不吭。其实没有任何的密语,乌焦青在教杨光汆丸子,杨光照着他的方法回家去做,做出来一锅肉汤,锅中一个丸子球不见。杨光说他:“按照你的方法,不是汆丸子是熬肉汤。”“你得等到翻开的水才能下锅的,要多放淀粉,是吧——,都明白的,就你——,是吧——。”实验过几次以后,杨光说:“告诉你吧,瘦肉过半不用放淀粉,肉本身就抱团,放淀粉越多越不成团。”许台长问:“你们就耳语这个?”杨光回答:“是的。”许台长说:“鬼才相信。”杨光又说乌焦青:“你说把蜂蜜抹在肉皮上,热油暴炸,肉皮通红通红的。我一试,蜂蜜一粘热油全糊了,不是通红而是焦黑。”“那是你没掌握好油温,油要烧八分热,是吧——,都明白的。”“我试了,凉油下锅也糊,锅底是一层黑又硬的东西,恶苦恶苦的。”柏副台长说:“你听他的,他就知道吃。”许台长说:“就他,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乌焦青私下说:“许矮子对我非常不满意,各中缘由我不说,是吧——,想必你们也听说过的,都心里有数的,是吧——,都明白的,小汪、小杨。”汪仁良说:“不知道,我没听人说过。”“你以后会知道的,是吧——。”二个人特别感兴趣,杨光笑着说:“你现在就说说。”乌焦青看了一圈以后见只有三个人在场,小声说:“许矮子有个小姨子,跟他这姐夫有一腿,是吧——,台站的老人儿都知道的。他玩够了给我介绍对象,妈的,让我当绿盖儿的王八,那我能干吗?是吧——。就为这个他看我不顺眼,处处为难我。是吧——,都明白的。”汪仁良说:“听说你追求过周欣荣?”“没有的事,那是陈信刚看见我和周欣荣的关系还可以,他心虚害怕,是吧——,都明白的。”汪仁良说:“不对吧,我听说你叔叔乌台长还找周欣荣谈过话。”杨光说:“都说你要半路抢劫。”“瞎扯!啊——,我是那样的人吗,是吧——,都明白的。”

有建筑工程就牵扯到打桩,桩基距离住户太近时,连房子都因打桩机的重锤下落而颤动,居民群起阻止。建设单位就找塌陷台,架设塌陷定位仪来定量振动的等级,水泥桩一边往地下打,仪器一边记录,每一家的屋子中都要取得数据,桩子打完了,仪器的测量也同时结束,民房极少有被损坏的。但是居民不干,这时塌陷台拿着数据扮演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建设单位根据塌陷台提供的数据,对民房进行或多或少的赔偿,家家有份。用这个办法没有解决不了的纠纷,当然表面上偏向居民的塌陷台不会白来的,费用由建设单位支付,这是塌陷台的一个财源。

柏台长谈妥一个项目,派乌焦青和杨光去出现场。一个上午进了八户农家,家家好烟好茶地招待,中午建设单位请一顿便饭,下午又走了九家,晚上是一顿正式的酒宴。三天的工作完成后回到台站,柏台长向乌焦青伸手,“把支票给我。”“啊,刘总说回来给,差不了的,是吧——,柏台长。”“好吧,明天你去取,一天不能耽搁。”这句话,柏台长对乌焦青连说三天,支票还是没有取来。柏台长急了,“为什么拿不来?”“小杨的数据没有给他们,是吧——,都明白的。”柏台长说:“向来是先见到钱,我们才提供数据的,怎么到你这里反过来了?”“这是人家的要求,是吧——,小杨?”“不用你了,我去要支票。”柏台长回来后就找上杨光,“我谈好的三千元,你们怎么半路上变成二千了?”杨光看着柏台长手中二千元的支票说:“柏台长,三千元的事我不知道,二千元的事我还是不知道,你问乌科长。”杨光仔细回忆:“最后一天的晚上,在酒桌上,乌焦青几次把对方的刘总拉出去嘀咕,这里肯定有问题。”柏台长的火发完了,事情已经如此,二千元的支票也收下了,数据理应该立刻提供给对方。可是,杨光下定决心不给乌科长。乌焦青找到柏台长,“小杨不给我数据,人家一天打八个电话来催要,几十个农民都把人家单位的大门堵死了。是吧——,都明白的,柏台长。”柏台长真是气暴胸膛,对着杨光高喊:“把数据给人家!”“柏台长,您别急,我这两天也上火哪!记录图纸不见了,数据还没计算。”柏台长问:“图纸不是你保存的吗?”“应该就放在仪器的备件箱子中,回到台站才发现不见的。”柏台长问:“那你说咋办吧?”一旁的乌焦青说:“好说,我造个数,都明白的,得台长说句话,是吧——,小杨。”“也只有这样了,你看着办吧。”柏台长走后,乌焦青对杨光说:“按照以往的数据改一改,你打印出来给我,是吧——。”“我不造。”乌焦青说:“多大的事,不是非得用你,是吧——。”“你敢造,我就去农民哪里整事儿,反正任何一个理由都能让农民发怒。”次日早上,对方直接找上柏台长,柏台长对着乌焦青大发雷霆,“今天,你必须把事情了喽!”午饭过后,乌焦青把杨光拉出去,塞给杨光二百元钱,“啊——,刘总私下给你我五百元的辛苦钱,他知道我们出来一次台站给不了几个钱,刘总明着说我拿三百你拿二百,是吧——,都明白的。本来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事后给你的,万一出点事,有我担着也找不上你,是吧——。不然我拿二百你拿三百?是吧——。”杨光说:“可别呀,乌科长,我二百足矣。”“那数据啊——,哈哈——,是吧——,你明白的。”杨光接过二百元钱,自裤兜中掏出折叠成四方的纸块给了乌焦青。杨光立刻明白三千变二千的原因,他直接去见柏台长,把二百元的事情说与他听,柏台长好长时间沉默不语,最后开口,“钱,你拿着吧。”

柏台长看着窗外的乌焦青,乌焦青有一个习惯,自己产生的废纸一律烧掉,此时他正在墙角烧废纸,先烟后火,乌焦青手中拿着一根木棍,不断地翻动火堆,让每一张纸片都燃成灰烬。站在窗前往外看的柏台长自言自语:“乌焦青,还想当副台长,你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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