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安镇,是大滇国颇为繁华的几个地区之一。这里依山傍水,交通便利,无论游玩还是经商,都是上上之选。人一多,自然也就成了江湖。
晌午的岭安镇迎来了一天中最繁忙的时段。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就连那行讨的乞丐也格外卖力地叫喊着。
钟规三人此时正坐在一家铺子旁。眼前沾着些许油污的桌子已经摆满了一堆高高叠起的蒸笼,透过蒸笼的缝隙可以看到后面的少女正一口一口地咀嚼着包子。
“这家店的包子真的好吃,钟掌柜你再尝几个啊。”关月心一只手各拿一个包子,大口吞咽的同时还不忘招呼钟规一起。
“我吃饱了,你吃就行。”钟规看了眼笼屉中的大包子,包子皮很是厚实,里面包的是猪油碎肉,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最适合那些体力消耗大的雇工武者行脚商们,对于钟规这种吃惯了清淡食物的人来说,一个包子下去就食欲全无。
少女倒是极为喜欢吃这家的包子,这会已经吃完了五六个蒸笼。不过习武之人嘛,食量大点正常,更何况关月心之前透支完体力,又晋级到武师巅峰,腹中恐怕早已饥饿难耐。
一旁披着斗篷的璃正在悠闲的喝着茶水,仿佛与眼前的喧嚣不在同一个世界。
看着少女即将结束自己的战斗,钟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关姑娘,你应该有带付账的钱吧。”
正在小心翼翼地吃着最后一个包子的关月心闻言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用一只手摸摸了身上平日里装钱的地方,随后小声地说了句:“我忘带了……”
他早该料到的。
钟规用龙目放到那四人之后,三个人便大摇大摆地下山去了,向着山脚旁的岭安镇出发。途中经过关月心的家时停留了一会,让少女进去取了些东西,又换了身干净衣服,随后三人再从新出发。
刚刚进镇时小姑娘还嚷嚷要着请客吃饭,浑然不知自己忘了拿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东西:钱。
“钟掌柜你可是神仙大人啊,就不能变几两银子出来吗?”关月心眼巴巴地看着钟规说道。
真把我当神仙了啊。钟规翻了翻白眼,打算是不是应该来实现人生中第一次的霸王餐。
“给我站住,你们竟敢吃霸王餐!”一声怒吼,满手面粉的中年大叔操着擀面杖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不过对象不是钟规他们,而是旁边一桌正在往外跑的食客。
天降良机。钟规刚要示意少女赶紧离开,谁知关月心已经先走一步,几个漂亮的腾挪就来到了刚跑出十几米远的食客前。见有人路见不平,这几个食客暗骂一声,随即摆开架势,竟也都是武者身份。
不过任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一倍,恐怕也难以猜到眼前的少女的实力已经到了武师巅峰。结果可想而知,几个照面逃跑的几人就哀嚎着躺倒在地,连一旁追上来的擀面大叔都惊呆了。
“谢谢你了小姑娘,这身武艺真乃女中巾帼。”回过神来的擀面大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倒是说得关月心有些脸红起来。
这家伙……钟规本来是想趁乱逃跑来着,没想到关月心直接把事情给解决了,当然后面的情节发展的也还不错,夸完关月心的擀面大叔大手一挥:你这单,免了。
免费饱餐了一顿,又行侠仗义完的少女心情自然是愉悦起来,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身后的钟规则是细细地观察着这座小镇。很快他就注意到,一群人踩着梯子在街道的上空挂着什么。
“关姑娘,他们是在挂灯笼吗?”
“对啊,回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岭山镇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关月心想了想,突然记了起来。
“小哥莫不是第一次到这岭安镇?”这时身旁一个声音传来,钟规闻声看去,是一位身着华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是啊,我刚到此地来做生意,不知能否请先生好好说说这花灯节,在下愿洗耳恭听。”
“哈哈,洗耳恭听倒不用,我只是对这花灯节有些了解罢了,小哥愿意听,我也就献丑讲讲这花灯节。”中年男子看上去倒是十分健谈。
“这花灯节,一开始其实不是讲这花灯的,而是纪念一位出身自岭安镇的大宗师,这位大宗师的名字就叫华登。这位大宗师啊,平生有两个癖好,一是爱做些稀奇古怪的灯笼,二则是喜欢吟诗作词。他死后,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大宗师,就举办了以他为名的华登节,这一天岭安镇的大街小巷挂满灯笼,开诗会,久而久之,这华登节,也就变成了花灯节。”
“原来如此,先生真是博学多才。”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喜欢研究些民俗节日,博学多才称不上。岭安镇倘若真有敢说博学多才的,非那第一才女苏墨不可。”说到苏墨,中年男子是一脸的崇拜。
第一才女苏墨?钟规突然有了兴趣。
“先生,不知可否详细说说这第一才……”
“老张,走了,去下一家店。”这时一个一脸横肉的大汉从旁边一家店铺中租出,招呼了一下中年男子。
“对不住啊小哥,有事要做,先失陪了。至于苏姑娘,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诗会那边看看,据说今年的诗会是苏姑娘主持的,相信应该能见到她。”中年男子满脸歉意地拱了拱手。
和中年男子道别,钟规招人打听了一下,便带着关月心和璃直奔位于河边的诗会,他觉得这苏墨应该知道些关于魔教教主的线索。
到了河边,钟规发现举办诗会的台子前早已围满了身着靓丽服饰的游客,大多数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哟,这不李公子嘛,怎么,就你那作诗水平也想参加诗会?别做白日梦了吧。”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张公子啊,你那三脚猫功夫不抓紧时间练武,有空跑这来看热闹?”
钟规前面不远处两个正好相识的年轻人撞见了,互相冷嘲热讽起来。
“你!”那张公子仿佛被对面戳到了痛脚,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冷笑起来:
“李顺德,你别以为比武赢了我一招半式现在就能在我面前显摆了,今天比的是作诗,你以为你那狗屁不通的诗词能被苏姑娘看上眼?”
“张立,就算是比作诗,我也照样能压你一头。”李公子昂起头,胸有成竹一般。
“好,那我们一会见分晓。”张立攥了攥拳头,马上叫身边的下人取了纸笔来,在台子下找了一张空桌子,忍着气提笔写了起来。李顺德见状,也立马找来了纸笔,坐在桌子旁写了起来。
不会这么多人来都是为了见那苏墨吧?钟规有些头痛,看样子想见这苏墨是有点难度了。
“钟掌柜,我听说这次诗会的小赏足足能拿五百两银子呢,我们要是能拿到这些银子就好了。对了钟掌柜你会写诗吗?”刚刚跑到人堆里凑热闹的关月心回到钟规身边,告诉他一个消息。
“小赏?那应该还有大赏?”
“当然有了,大赏是今晚和那个叫苏墨的共进晚餐。钟掌柜,你说这一顿饭怎么能比得上五百两银子呢。”说到这,少女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年轻男子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感情都是为了这个大赏去的啊。
又问了问关月心,钟规算是弄懂了。每年的诗会都会设置两种题目来让人们作诗,第一种题目是固定的,以“山”为题来作诗,第二种则是出题人即兴而出。能拿到第一种题目头名的可以夺得小赏的奖励,能拿到第二种题目头名的可以夺得大赏的奖励。每年的奖励和出题人也都是不一样的,今年的出题人就是苏墨。
这样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接近苏墨的捷径。钟规心里有了把握。
钟规会写诗吗?不会,但他会背啊。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背。
正当钟规要去拿纸笔时,前方传来的一阵骚动。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刚刚那名叫张立的公子此时面红耳赤,对着坐在他桌子上的身影吼道。
钟规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清了张立正在争吵的对象: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平头少年。
等等,这位兄弟的画风怎么有些不对?钟规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是一震。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再说一遍咯。”平头小哥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就在水平,不会真觉得自己能拿大赏吧,不会吧?”
“我……我要……”再次听了一遍相同的话,张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记重拳打向眼前的少年。
“喂喂,我说的可是事实,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少年灵巧地往后一倒,躲过张立这一横腿,接着两手一撑桌子,双腿借力踢向张立肚子,张立应声而倒。
“少……少爷!”几个下人看到自家少爷吃了亏,赶紧围了上来,周围其他人也纷纷朝这边看来。
李顺德这会也靠了过来,再怎么说他和张立也算认识多年的朋友,开口道:
“不管张公子作的诗再怎么差,也轮不到阁下指指点点吧。”
“哎,是这么个道理。”少年从桌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不过我刚刚路过他身边,见此人写诗如此之差,这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如果这样的批评都接受不了,何必来诗会上自取其辱呢?”
“你!”正捂着肚子的张立怒视少年。
“这么说,阁下对自己的水平倒是很有信心,不妨让我们都见识一下?”李顺德瞥了一眼张立,继续说道。
“那好,既然这样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吧,就怕你们听了今天再也不敢下笔!”
少年的话语让在场的人无不想到一个字:
狂!
这时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个狂傲的少年。钟规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微妙。
少年直接就着张立的纸和笔,一边写着,一边高声喊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安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笔落声歇,全场鸦雀无声!
站在后面的钟规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原来这次试炼还是联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