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叶无尘推开有些破旧的木质房门,一眼望去,只有一小块庭院和两间看起来有些许破旧的茅草屋,庭院中央的老旧躺椅上,老人正鼾声如雷,哪里还有之前村口一副与叶无尘"誓死不休"的模样。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这般……"
尽管口中抱怨,叶无尘还是快步走到老人跟前,拿过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毛毯,轻轻地盖在老人身上,晚上这点霜寒,对于叶无尘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但对于老人而言,着实算不得轻松。
就在叶无尘准备转身回屋时,老人眼皮微动,惺忪的睡眼微启,开口道:"回来了?"
"嗯!”
"过来坐坐,陪老头子聊会儿,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几天啊!"老人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凳,示意叶无尘坐下。
尽管知道老人的身体可谓是行将朽木,但这般直接说出来,还是让叶无尘眉头微皱,缓缓坐下,道:"别胡思乱想!"
对此老人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两人彼此心知肚明足以!
"无尘!老头子我的藏酒怎么样?"
"不错!就是有些少了!"叶无尘有些奇怪,老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酒好与不好,老人自己不是最为清楚么?
"酒是好酒,可惜喝酒人却多了几许杂念,无尘!酒是消不了愁的!"看着叶无尘的模样,老人缓缓地说道,那双浑浊的眼眸之中也透露出了几分光亮。
听到老人的话,叶无尘脸色猛地一变,不过旋即又恢复了过来,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惊惶,说道:"您想多了,我不过是好奇酒的味道罢了,夜深了,我送你回屋休息吧!"
老人笑着从躺椅上起身,谢绝了叶无尘的搀扶,拿起一旁的木杖,临走前,用手在叶无尘的肩上拍了拍。
老人一步一步蹒跚地朝自己房屋走去,在临近门口时,缓缓回身,对叶无尘道:"无尘!记住,酒是消不了愁的!"说完,转身关上了房门。
看着老人的房间,叶无尘沉默了良久。
"酒,消不了愁么?"叶无尘抬起头,凝望着天际的悬月,看得有些出了神,旋即又晃了晃头,慢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昏黄的房间里,橘黄色烛火忽明忽灭。
叶无尘小心翼翼地从床底脱出一个木盆,盆中液体宛若清水,但液体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彰示着其并不简单。
看着盆中的液体,叶无尘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起身又从一旁的木柜中翻出一个小木箱,打开木箱,几十个材质各不相同的小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叶无尘拿起其中一个小瓶,小心翼翼的从瓶中倒出一颗食指头大小的药丸,将其扔进木盆中,药丸一碰到盆中的液体立马发出来“嗤-嗤”的声音,宛若水入热油,看到此,叶无尘的脸颊也不由抽搐了一下。
"石龙子三枚,玉灵参一片,九纹芝两钱……"伴随着一个个药名从叶无尘口中吐出,叶无尘手也不断从木相中取出小瓶,不断将瓶中之物投入木盆中,手法分外娴熟,显然这些动作早已刻入了叶无尘骨髓。
"最后一味,妖兽灵血。"当叶无尘小心翼翼将一滴殷红的血液滴入盆中后,只见盆中原本平静的液体瞬间沸腾起来,丝丝白雾不断升腾而起。
"就是现在!"叶无尘飞速退去身上的衣物,跳进沸腾的盆中。
"哧!"当叶无尘的身体一接触到盆中液体,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涌入大脑,叶无尘瘦弱的身躯颤抖了起来,牙冠也不由紧了几分,这种灼心断骨之痛,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即使是叶无尘这般经历一番生死的人,此刻也需要依靠不断在心底自我的催眠,来分散自身对于这份疼痛的感知。
这番疼痛虽然难以忍受,但效果也十分的显著,不少的黑色物质顺着毛孔不断流出,逐渐在叶无尘的体外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甲胄",并且这副"甲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呼!"当木盆中最后一缕药力被叶无尘纳入体中,叶无尘重重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睫毛微动,片刻后,蓦然睁开了双眼。
黑白分明的瞳孔之中,一抹喜色难以掩盖。
叶无尘抖了抖有些僵硬的双臂,猛地站起身来,淅淅沥沥的水花顺着身体滑落,感受到体能传出的力量,叶无尘喃喃道:"这就是神锻么?如今仅凭这一锻的躯体的力量,恐怕都不亚于寻常气海初期吧!还真不愧是玄道三典之一,可惜其他两典当年还没来的及翻阅!"一想到此事,叶无尘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若非自己莫名其妙地又活一次,不要说玄道三典,就是连眼前的神锻都是奢求。
兴奋归兴奋,不过面前的这一堆烂摊子还是要尽快解决掉,尤其是自己身上这副"甲胄"散发出来的恶臭,要是传出去,就有些不妙了!
于是,叶无尘浑身用力一震,那层犹如甲胄的污垢纷纷破碎开来,掉入脚下的木盆之中,从从小木箱取出一枚坑坑洼洼的药丸投入木盆中,霎时间,盆中浑浊浑浊不堪的水居然开始澄清了下来,而那股恶臭的气息也在药丸的掩盖下,没了脾气。
穿好衣物,叶无尘将小木箱和木盆重新放回原处,整间房屋之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
一夜无话。
清晨,叶无尘依旧如往常一样做好饭菜,当他敲响老人的房门时,房中的老人却久久没有回应,一股不妙的情绪瞬间涌上叶无尘的心头。此刻叶无尘也顾不得什么搅扰,右手发力,一掌推开木质的房门。
当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叶无尘有些呆住了,全身如同被巨力死死按在了原地,僵硬不动。木床上,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即使是叶无尘粗暴地破门而入,老人也并没有丝毫的动静。。
"爷爷!"
叶无尘飞身扑到床前,紧紧抓住老人已经冰冷的双手,此刻,他自己的手在颤抖,同时心也在颤抖,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到老人的鼻息处,怀着仅存的一丝希望,然而现实往往残酷,总是会打破人内心最后的幻想,老人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气息,就这般平静之中,逝去了。
尽管早有预料这一日的到来,然而叶无尘没有料到会来的这般突然,前一日晚上两人还彼此谈论,到了今天早上,就只剩下老人冰冷地遗骸,如此变换,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溅落在地,昨夜突破的喜悦被老人的逝去冲散地一干二净,如今叶无尘的心头只剩下了浓浓的沉痛。
斯人已逝,叶无尘也是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将老人的头发梳理整齐,站起身,退后几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朝老人磕了九个响头。
……
寒风凌冽,大树上本就不多的枯叶在这一刻也都纷纷落下,叶无尘静静地跪在老人的墓前,手中还拿着一小坛酒,缓缓将手中的酒倒在老人墓前,缓缓开口道:"您走了!我也要走了!或许再也回不来了,希望您不要怪我,这坛酒就算是我的赔礼了。"
叶无尘背后,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背手而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上前搅扰,直到叶无尘起身,男子缓缓走到叶无尘跟前,道:"要走了?"
"嗯!铁匠叔,以后爷爷的墓地就拜托你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叶无尘,沉默良久,终于从口中吐出两个有些晦涩的字,对叶无尘道:"保重!"
见叶无尘的身影走远了,中年男子对着眼前的虚空突然开口道:"你就不怕他知道后会怪你么?用瞒天之阵装死,恐怕也只有你做得出来了。"
"怪也罢!不怪也罢!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无尘这孩子的心事太重了,我与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我看的出来,那件事对于他而言,很重要,甚至比他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若非是为了偿还老头子我的养育之恩,恐怕三年前突破练气后期就已经离开了。"一道身影自虚空之中逐渐显现,如果叶无尘在此,第一眼就能认出,这陡然出现的人影赫然是那已经逝去的老人。
"你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事么?我现在都有些怀疑当初那些秃子说的转世难道真有其事?"中年男子有些好奇地看见老人。
"是与不是,重要么?"老人反身问道,双眼却尽力目视着叶无尘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