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山,取苍天难度之意,雄绝的巨大山脉直耸云间,让人望而生畏,山峰上,漫天飞舞着终年不息的风雪也给其带来了更多的凄厉以及些许的神秘。
“阿曦,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到了,这次一定可以治好你身上的伤。”山脚下一个满身血渍的男子喃喃着对背后仿若熟睡的女子说道。
男子抬头望了望直耸云际的山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从手中的储物戒里拿出一杆长枪,以枪为杖,缓缓朝着上方爬去,尽管男子的四肢早已力竭,但依旧用尽一切力气保持背后的安稳,唯恐身后的女子从“睡梦中醒来。”
一步,十步,百步,千步……男子早已不知走了多少路途,整个人如行尸走般,整个身躯仅仅凭一股信念维持着。他想要去到那个地方,找到传说中的那个人,治好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再次看到那双总是满眼温柔的眼眸。
山腰之地,刺骨的寒风愈发放肆,天空的雪也愈发大了,男子抬头望着依旧难见全貌的山峰,绝望渐渐充斥了双眼,双脚颤颤巍巍的跪倒在了雪地中,将背后的女子温柔地拥到胸前,用微微泛抖的右手理了理女子头上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仔细看着怀中恬静的却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女子。
“苍天,为何,为何要如此愚弄我。”男子仰天长啸,但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冰冷的长风和愈加无情的大雪,仿佛要将男子与女子湮灭于这萧萧风雪之中。
男子紧紧将女子搂在怀中,仿若她是他在这世间仅存的一丝温暖,渐渐地,满天的大雪将他们的身躯埋入了无尽的白色之中,
“阿曦,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来生…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不要再遇见我。”男子朦胧的双眼,终究在这上天难度之地闭上了。带着一缕失望,一丝自嘲。
许久,也许是百年,亦或者是一刹,漫天的风雪中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金光围绕着男子徘徊了许久,仿佛打量思量着什么,终于这缕金色光芒终于做出了决定,只见金光渐渐凝实,汇集成一道人影。
只见那人影袖间轻轻一挥,满天的风雪在这一瞬间消逝了,仿佛这些风雪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人影抬起右手,悬于男子头顶,又很快将手收回,双手背于后背缓缓抬起头,望着几净的天际。
“这就是你给出的最后赌战么?”人影用仅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许久,人影将目光从无尽虚空中收回,看着早已被冻为冰塑的二人。
“究天人之途,汇往世辉煌,天道存而万物存,真的对么?”人影感慨道。说罢,人影伸出右手,手中凭空出现两团蓝色光球。蓝色光球中不时透露出丝丝寒意,看似微渺的两团蓝光透露出了足以令冻结灵魂的气息。
“罢了!这世间之事,谁又能说的清呢?纵使是端坐于上的你,恐怕也没有确切的把握吧!一切都看这天地间的造化了。”说着,人影将两个光球分别拍入两人的额头,光球入体,两人头上三尺之地一个小漩涡陡然出现,不断汲取着周遭天地的灵气,渐渐地漩涡上方出现了两团蜷缩着的魂光,待漩涡散去,两团魂光也渐渐凝实。
人影轻缓地向上一推,凝实的两团魂光冲天而起,冲向了浩淼天际。
“最后的纪元,最后的机会,一切都会揭晓!”望着远去的魂光,人影口中喃喃道。
一阵清风吹过,人影散去,漫天的风雪又一次主宰了这片空间,仿佛之前的一起都不曾发生过。
……
"铁匠,不是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出来找什么破铁,村子里面差你这点破铜烂铁么?现在好了吧!咱们俩算是被被困在这鬼地方,只是可怜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陪你在野外风餐露宿。"一个身形伛偻的老叟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双脚,口中满是对身旁壮汉的抱怨。
壮汉轻哼了一声,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依旧拿着手中的小锤子在沿途的石块上东敲敲,西打打,每当被敲击的石块发出异响,壮汉都会俯下身子,仔细查看,然后起身,继续朝下一块石头走去。
黑暗之中,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壮汉突然在一块石头前住了身形,而身后的老叟则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这般直挺挺地撞在了壮汉的身上。
"哎哟!铁匠你……"
"嘘!"还不待老人骂出声来,壮汉转身向老叟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地开口道:"你听!好像有孩子的哭声。"
一旁的老叟摇了摇头,道:"我看你是找你那破铁找魔怔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咦!真的是婴儿的啼哭声?"
两人面面相觑,竟纷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破地方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要不咱俩去看看?"
虽然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两人依旧小心翼翼地朝身音传来的方向挪动身形,一步,两步……两人越靠越近,终于在一块巨石下方,瞥见了点点萤光,而婴儿的啼哭之声正是从那萤光之处传来。
"真是个孩子!"
老叟快步朝前,一把抱起地上的婴儿,夜晚的寒风之中,这婴儿显然被冻得不轻,部分肌肤之上,青紫色的印子清晰可见,好似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老叟怀中的婴儿一个劲地朝老叟怀里钻,贪婪地汲取着老叟胸口的温暖。
"放心吧!孩子,安全了!"老叟轻轻地拍打着婴儿的后背,轻声说道,言语之轻柔,让一旁的壮汉也为之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难道打算收养他?这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不过这来历……"虽然有些不愿打破这须臾片刻的美好,但壮汉依旧用沉闷的声音问道。
老叟收了收神,抱着手中的婴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孩子的来历确实诡谲了一些,不过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总觉得这孩子与我十分投缘。"
见老叟主意已定,壮汉也没有多劝,以老叟的性子,只要是他认准的的,还没有几个人能够让他动摇,但念及此,壮汉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性子呢?
"你既然要收养,是不是要先给他取个名字?"
老叟思索半刻,道:"既然都收养了,那就随我姓叶,名字就叫做无尘吧!希望这孩子这一生都不要被这世间的尘垢之事所扰。"
……
"叶无尘,你个混小子给我站住!"尖锐的斥责声划破了原本安静的村庄,不少妇女纷纷重自家窗户处探出头来,好奇地向窗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正飞速地窜行在村中的小径上,怀中还死死抱着什么东西,少年身后,一个老叟正大声斥喝道,还不时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点在地上。
老叟的呵斥声依旧飘荡在小村的空气中,但少年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见状,老叟只能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咦!村长,无尘又偷拿你的酒了?"只见先前探出头的一个大婶好奇地向老叟问道。
"哎!是啊,你说这孩子什么不学好,偏偏喜欢上了喝酒,老夫多年的好酒啊!就被这小 兔崽子给糟蹋了,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显然老叟对于孩童偷拿自己酒的事情十分不满。
"嘿!村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不知道是谁在小无尘几岁的时候就抱着个酒葫芦在他嘴边晃悠,我看小无尘喝酒多半和您老人家脱不了关系。"
"呃……"
显然妇人的话正中老者的软肋,让他一时难以反驳。
"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叟的话语显得有些理亏,弱弱地嘟囔道。
叶无尘一路狂奔,终于在离村口大约千余米的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原本干爽的青袍早已被露水和汗水浸湿,和他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叶无尘小心翼翼地从大树后面探出半个断冒着热气的小脑袋,紧紧盯着村口的方向。
许久,叶无尘确定老叟没有追上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瘫倚在大树下,贪婪地吸允着新鲜的空气,拿起手中的酒壶,小小地嘬了一口,辛辣的感觉瞬间涌入,让叶无尘那原本就有些泛红的双颊更加的红艳,而后,又举起酒壶猛灌一口。
尘岁不知时,当叶无尘再睁开双眸之时,已是夕阳垂暮,散落的余光将少年的影子不断拉长,抹淡,最终与群山的倒影融在了一起。
"十六年了,阿曦,如今你又在何方呢?是否又如同我这般呢?"叶无尘目光远眺,有些出神地看着那渐渐消弥的地平之处,口中喃喃,眼眸处流露出几丝本不应该在他这个年纪所能拥有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