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余天中,走过数个城池,镖师们的衣服跟乞丐无异,许汉奎身体恢复得很快,跟兄弟们推着马车,众人心照不宣地将买马的事忘在脑后,姜寻一路调息修养,时而对镖局中方脸长相的壮汉多瞧几眼,看着他憨憨厚厚的样子心中满是厌恶。
为节省时间,许汉奎带着众人横穿沧江,镖师很们轻松,这段路是马的劫难,蹄上的粗布抵挡不了四蹄打滑,要不是木车上绳索绑的结实货物早就散落一地,马频繁摔倒固执地往前走,就像这群风雨无阻倔强的镖师,再看看两腿打颤的老白马,姜寻心中苦笑,平地赶路都想偷奸耍滑更不要说这里,摔在冰面上就伸个大脖子嘶叫,冰面很凉老白马不情愿地起来,前蹄发力后蹄在冰面上滑行,无论如何能往前走就让姜寻很舒心了。
踏过冰面缩短几日时间,因缺少一匹马造成的急不复存在,许汉奎看着地图道:“兄弟们加把劲,去前面钟化郡歇一天。”镖师们吆喝着,披星赶路,进入钟化郡的管辖区域,与外界相差近十度,地上的雪化的干净,姜寻心中惊讶,借着月色向远处看去,连绵的大山蜿蜒盘旋,夜里像一条正在沉睡的黑龙,许汉奎摘下皮帽拍了拍道:“老子喜欢这里。”
强子推着车道:“快进城,冬天变成春天兄弟们有没有去享受的。”
毕达嘿嘿一笑起哄道:“老子看你就是想后面的路少用点力气。”
强子在众人的笑声中,反驳道:“放屁,老子铁身子。”
向城门走去,除一条两米的小道,城外被帐篷包围着,许汉奎万分小心,马车走过,没有灾民出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城墙上的士兵看到许汉奎等人,喊道:“从哪里来?”
“皇城,明顺镖局。”
城门打开,出来一人目光扫视,神色冰冷道:“近日,战况吃紧,逃亡到来的灾民日益增多,钟化郡承天地祥和,人数百万,防不受外界打扰,外来进城者,只可驻留五日。”听完,许汉奎赶忙拱手解释道:“我与镖众只留一日请官爷放心。”
城内,行有百步,即使夜里街上还是人山人海,卖艺的一家老小,耍猴的老妇,用笛声指挥巨蟒的少年都被许多人围着,姜寻感觉这里的街市与皇城的街市有很大区别,其实大部分物品的买卖是相同的,那些有技艺表演的人在皇城也能看到,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姜寻发出疑问看向远方,眸中出现连绵的山脉,从马车跳下,感受天地之气从身体滑过,不知是不是姜寻的错觉就连圣影也变得温和,牵着老白马向前走,身上穿的厚衣裤竟使自己感觉到热,跟着许汉奎来到客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应有尽有,看着店小二的单子上,驴肉饼,鹿舌,暖寒珍驴汤,雀脯,血燕窝,桂花糖糕……
许汉奎把单子合上,大手一挥道:“给我们兄弟来一大锅驴汤,做些饼子,上好酒。”
毕达阻拦道:“镖头喝酒误事。”
“到钟化郡的范围,咱们兄弟就应该喝喝酒,冲冲晦气,兄弟们说是不是。”后面的镖师附和着,毕达叹着气,心想着镖头让酒害多次还是这副模样。
坐在桌子上,姜寻看到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角落温酒,年龄恐怕七八十岁有余,不禁感叹此城藏风聚气,固本培元,小二动作很快,慢慢一盆驴肉汤端上来,许汉奎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神仙闻了也要醉一醉。”说着挑块最大的肉给姜寻盛来道:“姜兄弟快尝尝,吃上驴肉给皇帝都不想做。”
姜寻吃着驴肉,喝着清汤,饭饱以后虚弱的身体仿佛有暖流走过,从客栈出来,看着街市上的热闹,心中想起与秦灵儿一起出来玩的时候,不禁感到孤独与伤感,姜寻抬头仰望天空,嘴中喃喃道:“真的有命运吗?”
漫天的星斗不会告诉姜寻,命运大手的主人也不会告诉姜寻,从远处走来个中年人,眼睛看不见但步步不偏,手中还挂着幡,上面写着“卦尽天下。”
姜寻看到此人心中不由想着,口气真大,眼睛多半是装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二人擦肩,姜寻侧身等待此人过去,他却直接撞在姜寻身上,口袋中的铜钱撒落一地,周围的人视若无睹,卦者的铜钱外人不许捡这是江湖的规矩,就像他人手中的碗不能抢一样。
姜寻弯下腰,帮他捡起来,手心的铜钱厚重,铜钱两面分附阴阳二气,姜寻心中一惊,想着:此人不凡。气不显露世间,看不到,握不住,草木凭它生长,人凭它活着,修行之士能用之观天地大变。“请把铜钱还我。”中年男子声音沉稳,字正腔圆说道。
姜寻点头,将几枚铜钱放到他的手上,二人的手相接触的瞬间,中年男子微微一皱道:“握剑的手,年岁不大。”在此人面前姜寻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急忙地抽出手就要离去,此人的手极快握住他的手腕,姜寻眉毛微皱,中年男子道:“我不欠他人,今日撞你,免费开上一卦。”
“不必了,我不信命。”
男子拉着姜寻边往自己的摊位走边说道:“就像我们此刻向东走是命,向北走亦是命,没人能逃得开,不如我给你算算,你往反方向走。”
姜寻扯嘴一笑,带有讽刺道:“反方向不也是命。”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道:“命也,百变也,孺子可教。”
姜寻坐在摊前,不耐烦道:“想怎么算。”
中年男子从摊中扯出一张纸道:“写个字。”
姜寻手持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寻”字,等墨干了,中年男子在纸的反面来回摸着,姜寻就要提醒,中年男子吟道:“千里跋涉不厌难,长夜泽中魑魅生,借阳直上九万里,却笑虚华一场空。”
“算也算了,我该走了。”
中年男子翻手揪下姜寻的一根头发,姜寻听师傅说过,通晓命理人的可怕,横剑身前,中年男子把姜寻的头发绑在铜钱上,手中不知如何升起的火焰,头发烧成虚无,铜钱被他撒在碗中,姜寻圣影拔出三寸,两枚铜钱在碗中转得不停,剩下一枚上面出现裂痕,中年男子耳朵微微动急忙把碗搂在怀中,道:“收剑,快收剑,我没有恶意。”
姜寻把剑推回剑鞘,中年男子心疼地拿出铜钱道:“这剑的势,差点毁了我的宝器。”
“我可以走了吗?”
“快走,快走。”
姜寻走出摊位,中年男子又把怀中的碗放在桌前,用手仔细地摸着,喃喃道:“此人命数诡异难测,非苦人命,非贵人命,微带将星却不得显,权位不存,怪哉怪哉。”中年男人陷入深思,面容严峻,在脚下画出太极图,对着后面的北斗七星磕三个头,又对着南斗六星磕三个头,划破右手剑指,左手拇指无名指托碗底,对着山脉方向将剑指血滴入碗中,喃喃自语:“道人恒乾坤,得星君加持,借祖龙之气,上探重天,下窥冥府。”说完,三枚铜钱撒入碗中,铜钱平散,恒乾坤摸着铜钱惊道:“此子的命竟与龙脉皇气相连,那把剑想来就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与此同时,钟化境内,万云散去,天上星辰变化,无解之局充满变数。
对于这些话姜寻不得而知,走上一处矮山,矮山顶端有口大油缸,油缸中有个小灯,引得不少男男女女围在上面,听着嬉笑声,风微暖吹动着他的衣衫,还未加冠的姜寻心中黯然,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道,没有人知道这个背剑少年,但这个背剑少年却心系天下,寻找着解救之法。盯着缸中豆大的昏黄,想起了在皇城中的点滴,要是秦灵儿,楚玉恒也在身边,就会有趣很多了吧。
皇城中,在右丞相被抓以后,再也没发生过刺杀事件,十几天过去,官员们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民众见被杀的都是贪官,自发地在一棵古树土地爷的旁边用泥捏了个雕像,雕像没有面容,英姿挺拔,戴着斗笠,手中握着长剑,众人闻讯赶来烧香磕头,有过灵验民众更加信服,有传言说那是苍天见世间不公派下来的使者,使命完成就回去复职了,还有说那是大盘山上修炼成精的黄虎,下来做功德事以便容易过雷劫成仙,后来五花八门的传言就像跪在雕像前拜求人的欲望,层出不穷。
钦天府中,秦灵儿用手支着下巴,桌前的烛光在清澈的眼眸中不断跳动。再被雷昊告知姜寻与老者再也没回到过风月楼,秦灵儿情绪失落拜别孙念怡,几日后,老者回来秦灵儿心情雀跃跑去找姜寻却看到洛图一人,问何算又不告诉她,最后只能噘着小嘴回到房中,她伸出纤纤玉指,逗着侧面笼中山雀,嘴中发出柔声道:“寻哥哥找不到,楚玉恒每天都在练兵,明日去找念怡姐,常住风月楼一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