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狱之中,几分凉意,明明盆中红色火焰正盛,原来是本该炙热的心结有冰霜,脚下浓雾滚滚而来,又到了该躲在屋中的夜晚,杀孽帮的街道上所有人凝气盯着满身汗水,面庞带有几分儒静但双眸凌冽的年轻人,姜寻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好似被一层黑暗蒙蔽,周身自成威势,久久不出鞘的圣影剑像是感应到什么,竟在不断颤抖,申老虎从后面走到姜寻面前,大声吼着,但在姜寻眼中他竟就是一个黑色身影,不见五官,不闻声音,这一刻众生无相,吾之剑下,皆是草芥。
所有人都冲了上来,姜寻慢慢地拔出圣影剑,银光在每个人的眼前闪过,姜寻舞起剑式,剑快如风,杀气凝结,脚下浓雾被隔开数米,申老虎见手下一个一个倒在剑下与老农对视一眼,拎刀上前,一刀砍下姜寻剑转周天,行云流水,大刀被直接斩断,申老虎暗道不好,翻身跑到老农身侧,大声道:“一起挡。”断掉的宽刀与狼头拐杖并在一起,姜寻剑气上附,一招破军,剑未至而气来,狼头拐杖直接断开,剑至宽刀即穿,挑剑上舞,银光如丝,划过二人的人喉咙,冷剑无血,申老虎一脸不可置信,老农手捂脖子,二人头颅缓缓掉落,血喷三尺,杀孽帮众看到这一幕,扔掉武器转身就逃,姜寻眼中一片血海,并不刻意去杀,只是舞动曾经师傅的剑式,剑气如风,杀气如刀,慌乱的杀孽帮众距三米之内,皆被毙命,脚下浓雾如血,向上散开,冰冷的肃杀之意无人敢留,漆黑之处,城主旧伤反复,捂着胸口快速消失黑暗之中,房顶上一头花白的郭半善摸着胡子,看着姜寻口中吟道:“天下百变,圣影镇雄,苍生苦乐,一剑乾坤,天骄神赐,可指日月,洛图之后,又现姜寻。”郭半善笑着,姜寻足足舞了一百零八式,圣影落地姜寻向后倒去,郭半善脚踏轻雾,飞身落下,扶着姜寻怀中抱有毛儿,将他们随意扔到房间,又去外面将杨朴抱到床上开始治疗,杀孽帮中静的可怕,直到外面传出吱吱的声音,郭半善扔下手中的细针,把岳凌天的尸身抬进屋中门侧,看着他的脸,拂尘搭手,指捏道礼喃喃道:“肉身舍去,魂灵归天,若有天缘,轮回相见。”说完,手上拂尘轻点到他的手腕上,红色的朱砂印记在屋中焰光中是那么显眼,郭半善低头做礼,转身回去继续捏起银针救治杨朴。
姜寻昏沉入梦,梦中的自己又回到山中与师傅一起采着草药,清泉翻涌,白鸟齐鸣,一只老猴子拿着果子分给姜寻,姜寻坐在泉边吃完转身用手捧起清凉的水喝了下去,回过神却不见药筐,姜寻害怕责骂着急地找,抬头忽然发现药筐正在泉眼处,脱了上衣跳入水中,水淹半腰,姜寻艰难地走着,低下头看着水中的自己,早就不是幼稚面孔,姜寻大喊师傅,声音环绕在山间不见回应,突然,天空中的云变成黑色,周围万籁寂静,枯木黄叶纷飞,刚刚与自己一起吃果子的老猴子死在泉边,翻涌的清泉变成血红色,姜寻站在血中,用手捧来能清晰地感到粘稠感,姜寻抬头看向泉眼,那里没有药筐,有的只是一把散着银光的宝剑,姜寻意识飞转,身体瞬间堕入黑暗,他的面前躺着岳凌天冰冷的尸身,躺着杨朴,躺着毛儿,躺着太多太多的人,地上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姜寻恍惚看到远处走来个人,他掀下帽子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人抽出手中的剑,看着姜寻步有微波追了过来,姜寻转身就跑但怎么也甩不开,终于到了一面黑色的看不到的墙的前面,姜寻用尽全力去拍打这面墙但都无济于事,冷剑刺来,噗的一声直入胸口,姜寻能感觉到疼痛以及剑的冰凉,这人拔出剑高高举起,姜寻缓缓倒地,看着剑光朝自己的脖子斩来,用尽用身力气喊道:“不要。”
姜寻直接坐了起来,满头冷汗,身边的杨朴还在昏迷,毛儿一言不发蹲在岳凌天尸体的身边,郭半善看到坐起来的姜寻伸着懒腰道:“忙了一夜照看你们,我要睡觉了。”
毛儿忍了好久,眼泪沉默地掉落,郭半善满眼心疼对毛儿道:“小毛儿,亲人的泪沉重无比,奈何之桥,总不想让岳凌天拖着沉重身子过吧。”
毛儿听后擦赶紧眼泪稚嫩的手触着岳凌天的刚毅的脸庞道:“毛儿会好好的,父亲放心。”
郭半善将立在墙角的圣影剑扔给姜寻姜寻道:“噩梦久思太累,去外面走走。”
姜寻抓住剑拖着沉重的身子,默默着走了出去,五米主路,两侧的火盆早已熄灭,骨头遍地不剩任何血肉,仔细看去能发现被啃食的痕迹,沿着路走了出来,从遍地暗红色到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姜寻用力地想着后来发生的事,记起越多脑袋就愈加疼痛,他双手捂着脑袋渐渐地蹲在地上,鬼嚎声再次传来,凉风吹过姜寻渐渐恢复,满脸惨白缓慢地站起来,继续向外走去,街道上三大势力被灭其二的消息传遍全城,看到姜寻所有人都面露惧色,四散开逃,姜寻摸着自己的侧脸,一夜之间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吗?慢慢地继续向前走,城主府的门口侍卫看到他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生怕找他们麻烦,街道烛火微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鬼狱城的入口,曾经刚来时魏三等人拦截自己的木头堆还在,姜寻走了过去,木堆之后只剩两人,饿的皮包骨,眼中毫无活力,见前面出现人影,他们抬头看到姜寻,费力地站起来道:“少侠,我们这就走。”
姜寻抬手道:“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怎么就剩两个人了。”其中一个人苦笑道:“自从被废了一条手臂,他们在争斗中被打死了,剩下我们恐怕……”
姜寻不再多问,转身看着鬼狱城只能一人通过,被锁死的入口,伸出手摸在上面喃喃道:“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但内心怎么如此不舒服。”
姜寻像是病入膏肓,踏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去,留下两个曾凶狠的拦路人但如今快要饿死街头,在得知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它会重若千金,当肆意妄为的时候,生命又是那么不堪。
姜寻走回杀孽帮,杨朴伤势严重还在昏睡,姜寻运气手心,直接拍到杨朴的丹田上,以强劲的内力贯通他全身筋脉,做完一切的姜寻重新走了出去,飞身跳到房顶,盘坐着修行,他在心中不断质问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杀人饮命的恶魔。
七八个时辰过的迅速,屋中杨朴也苏醒过来,姜寻听到郭半善的咳声睁开了眼,发现郭半善同样盘坐看着他,姜寻道:“为什么盯着我。”
郭半善面带轻笑道:“愁心忧伤不累吗?”
“有吗?”
郭半善站了起来背过手去,感叹道:“浮游一日,也可见日升日落,人之数十年,又见了几次四季,你把心填的太满究竟是悲是喜。”
姜寻长叹一口气,低头看着曾心心念念的圣影剑道:“悲也罢,喜也好,我无数次的想把它握在手中,可当真正握在手中的时候为什么是身不由己呢。”
郭半善讽刺道:“多少人想握着它都没有资格,你却如此,不如把剑扔掉算了,言尽于此,好自斟酌。”说完,跃了下去,姜寻心想,还是自己的心太脆弱了。
不久,杨朴拄着木棍走了出来,郭半善仰头大喊道:“房上那个,下来该离开了。”
姜寻飞身跳下,郭半善对姜寻道:“去,背着岳凌天咱们去一个地方。”
姜寻走到岳凌天的身边,静静看着,原来当一个人真正地离去的时候也像是睡着一般,俯身背起,能感觉到他身体僵硬,毫无温度,跟在郭半善后面,而毛儿在最后面跟着父亲的背影,就好像岳凌天还是活着般,四人来到两口井的附近,郭半善从周围不断捡来木头,杨朴虽手脚不利,但还是费力的捡着木头,毛儿跑着从远处捡来干柴,一炷香的时间,柴火堆就有近一米,郭半善喊姜寻道:“来把岳凌天放在上面。”
姜寻小心翼翼地将岳凌天放在柴火上,郭半善对着毛儿道:“还有什么想对你父亲说的吗?”
毛儿站在岳凌天的的身侧,费力着攀在柴堆上道:“父亲,想当初您教育毛儿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毛儿其实早就能照顾自己了,毛儿有一个心愿好久,要是父亲牵着毛儿的手走在街上,那样就没人敢欺负毛儿了吧,郭伯伯说以后让我跟在他的身边,父亲放心。”毛儿说着嗓音慢慢沙哑,最后不得不甩过头跳了下来,他害怕自己的眼泪粘到父亲的身上,郭半善拿着一根火把,走到柴火推点了起来,没多久,烈火熊熊,郭半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葫芦,扔到火中大声道:“本道好酒相送,一路走好。”毛儿再也憋不住跪在火堆前大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