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皇城,远郊。
初阳升起,薄雾消散,露水沾湿了衣衫。
随行的仪仗队伍已经已经不复来时威仪,萎靡不振的随意坐立在地上,或肩头耷拉着锦旗,或怀间抱着礼器,偶尔有人抱怨一句:“怎么还不来啊?这都等了多少个时辰了?”
谨慎的同伴狠狠地瞪一眼,指指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影,一袭月白长袍,比湛蓝浅,比鱼白深,清清浅浅站在远处,让人探不清深浅。
只有长袍的袖口绣了几道金色云纹,彰显着他身为天潢贵胄的身份。他负手背在身后,笔直的站在前方,整整三个时辰一动不动的站着。
永庆军击退赤元国的大军,裕德皇帝命主帅三皇子御承轩班师回朝,封功受赏,今日特命当朝太子带人早早出城迎接,不到寅时便出发,如今已经到了巳时还不见人影。
同样都是天潢贵胄,待遇天差地别,礼部的官员看看远方那个寂寥的身影,不禁摇摇头,皇家的事啊,他们管不着!
巳时三刻,远方突然传来剧烈的马蹄声,一阵尘土飞扬,可以看出一个银甲将军快马扬鞭的英姿。仪仗队的主事立即来了精神,激动的拍着大腿对手下说,“快快快,赶紧的,站好!动作迅速点,豫王爷就要到了!”
刚刚还东倒西歪的仪仗队立即改头换面,瞬时就变得威严肃穆。待马队走进,那为首的银甲将军停在瘦弱的青年面前,视线交汇如同一场不见血的沙场对敌。
将军坐在马上安然地打量着身前的青年,许久才开了尊口,居高临下地说:“太子爷这些年似乎过得不太好,如此殚精竭虑,小心熬干了身子,为他人做嫁!”
“多谢豫王关心,为兄领受了!”青年清浅一笑,让开路站在一旁道:“豫王还是先回宫复命吧,陛下和娘娘想必也久等了!”
“太子,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豫王略一抱拳,扬手一鞭抽在马身上,立即绝尘而去。他身后的十三位心腹倒比豫王更桀骜不驯,对这位当朝太子爷一副鄙夷不屑的面孔,调转马头也跟着豫王而去。
“太子!”太子承嗣的贴身随从折柳牵了马过来递给承嗣,同样对豫王是一脸厌恶,眼里几乎迸发出怒火的火花。
承嗣扫了一眼周围,问折柳,:“车驾呢?”
“太子爷,您还是骑马进宫吧,要是回去晚了,皇上又该训斥你了!若骑马,还能赶得上豫王他们!”折柳小心劝慰道,自家人知自家事,当朝太子看似显赫,却被皇帝屡屡训斥发作,担了太子的名却做着奴才的事。
“他如今也只有训斥我的能耐了,以为召回豫王就能扳倒我。可笑啊,我正愁豫王不回来呢,他倒把豫王送上门来,省了我诸多麻烦!”承嗣整了整衣冠,吩咐折柳:“坐车驾,既然躲不过一顿训斥,何必上赶着去挨骂呢!”
“是!”折柳牵了马冲队伍后面的车夫打了个手势,一驾外观朴素内里奢华的马车赶上前来,承嗣已经吩咐仪仗队原路返回。他自己坐了马车,悠哉悠哉地回去。
回宫之后,豫王御承轩的丰功伟绩已经嘉奖完毕,承嗣姗姗来迟,座上的皇帝陛下看见了他肝火大旺,言辞激烈的训斥了一番。豫王承轩出口替承嗣求情,又哄得皇帝龙心大悦,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将当朝太子爷任意磋磨。
下朝之后,在朝堂上昏昏欲睡的二皇子与四皇子立即来了精神,相约来到承嗣跟前,一脸猥琐的对着承嗣挤眉弄眼,“皇兄,既然豫王回来了,父皇那里也用不着你了,咱们兄弟出宫去乐呵乐呵。自你从北疆回来,咱们兄弟还没有聚过,父皇对你那么苛刻,兄弟们也不好给你惹麻烦,如今豫王在宫中,他们也顾不上我们这些人!”
“也好!我在宫中也颇为烦闷,正好兄弟有意相邀,哥哥还能拒绝你们不成?”承嗣一改疏离之色,与两个弟弟勾肩搭背,一路出了宫门,直奔永兴皇城最大的妓馆而去。
花间月,这是四皇子承恩特意请了个文笔斐然的才子提的名。花了百两黄金只是求个妓馆的名称,除了这出身王公贵族的色中恶鬼能做出这样的事,永兴城里还有哪个有如此大手笔?
永宁宫内,皇帝与宠冠六宫的云贵妃为爱子庆功。三年征战,受过的伤,遇到的祸,差点丢了性命,都因为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挺了过来。在父母面前轻描淡写的讲述出来,依然能感受到那波澜壮阔的凶险。皇帝陛下对座下爱子的成绩十分满意,大手一挥便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云贵妃却为孩子遭了这么多罪,哭的梨花带雨,悲伤不已。
承轩听到侍从禀报太子去了妓院时,已经坐不住了,望向上首,母妃盈盈的泪光惹得父皇心疼不已,他借口路途劳累想要回府休息,便匆匆离去。留下父母二人,又是一阵柔情蜜意。
花间月的厢房之中,兄弟三人已经酒酣耳热,承恩与承昊二人为兄长一阵抱屈不平之后,各自说起这五年分别后的生活,说的最多的还是小时候,承嗣带着他们兄弟四人玩乐的趣事。
那个时候,承嗣是个好哥哥,什么好玩的都让着弟弟,三个孩子都是土霸王,谁都不肯让谁,承嗣每每都能让弟弟们心满意足。闯祸的都是他们,受过的却是承嗣。承天殿不知被罚跪了多少次,时不时地要躺在床上修养几日,还要温柔的安慰着几个闹腾的弟弟。
那个时候,他们的太子哥哥仿佛是他们最大的靠山,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总会有太子哥哥挡在前面。他们胡闹,闯祸,惹下无数的麻烦。兄弟三人肆无忌惮的用惹祸来争宠,争着太子哥哥能多看顾自己一些。
可谁也没想到,天也有塌的一天!
如今的太子哥哥,如同雾里看花,看不透摸不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兄弟情谊总隔了那么薄薄的一层,可谁也不肯去捅破,因为谁都不知道,没有了这薄薄一层的遮挡,他们究竟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把酒言欢追忆往事!
“皇兄,给你送份大礼,就当为皇兄接风洗尘了!”承恩对着承嗣一拱手,拍了拍双掌,门外进来一个清秀的男子,容貌之间与豫王有七分相似,承恩对着门外的伶人招招手,指着承嗣道:“好好伺候!”
承嗣不由摇头苦笑,他们心里对承轩的憎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那个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承嗣在心里嗤笑自己,弑父杀弟的念头不知存了多少年了,用这温和面皮伪装,倒生出这些不中用的同情心,真是可笑!
属于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敢抢,我就让他死!
承嗣看看身侧陪侍的伶人,目光低垂低着头微微发着抖,他伸手扣住伶人光洁的下巴,带到身前来。仔细打量,其实这个伶人与承轩一点都不像,乍看一眼两人又七八分相似,细看不过是一二分相同。承轩有个宠冠六宫的生母,他看上去阳刚威武,容貌也不输他们兄弟任何一人。
承嗣慢慢松开伶人的脸,正欲丢开,却不料那伶人大胆,一把握住那只纤细有力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张嘴细细密密的吻着,眼角眉梢风情万种,比起这花间月的头牌,也毫不逊色!
盛情难却!承嗣心里只有这四个字,手心传来微微的痒意,他稍微一用力就把人带到自己怀中,一只手扣着伶人的身子,一只手到处游曳。单薄的衣衫经不起撕扯,手下微微用力就露出一大片裸露的肌肤。
称心透过那些勾魂夺魄的女子看向堂下那个人,那人正与身侧的美姬吻得难舍难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那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称心称心,也不过是称了他人的心,自己的心何曾如意过?
称心回首,与眼前的清秀公子吻在一处,伸手撕扯着承嗣的锦衣华服,感受着口舌之间的血腥味,对方好像要把他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心里嗤笑。这些达官贵人,穿上了衣裳便衣冠楚楚,脱了就都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