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傍晚,满天星光中带着朦胧。
两人出现在一个看似碧波荡漾的巨大空间里。
李明霖身穿一件软绸亮云白袍;蒋一枚通身一条青纱羽饰长裙。
两人觉得仿佛处于无限的虚空之中,这碧波荡漾只是视觉上的感受,实则伸手摸去并没有真正的水流。同时,他们的衣物看似普通,仔细查看,并无一点针线的痕迹,仿佛是一块衣料披在身上就自然依体而成。
这见所未见的诡异空间令两人有些忐忑,不知所处的是天上、地下、还是云里、梦里。
忽然,一团银光一闪,一把巨大的剑突兀地矗立在空间的正中,那高度恐与天齐,且同时化出几十把剑罗列成一列,将空间分成两半。
两人目瞪口呆地仔细看去,那后幻化出的几十把剑实则并没有实体,俨然只是第一把巨剑的影子。
蒋一枚紧紧握住李明霖的手,手心微微冒汗,声音有些发颤:“这场景好生怕人,平时我就害怕看到宇宙空间啊,星体黑洞什么的,好像有巨大的神秘力量似的,这里好像也有同样的感觉。”
李明霖的手温暖有力,显然他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但并没有感到恐惧。
几十把剑影折射的剑光过后,他忽然看到了旁边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人影,忙示意蒋一枚:“快看,主角出现了。”
那两个人是一对容貌出色的男女,相互依偎着坐在地上。
那男子一头银发绾髻披肩,看头发觉得应该是颇上岁数,但是他有一副帅气迷人的面容,一身紫衫配着银发显得潇洒飘逸,又觉得还是个年轻人。
那女子一身白衣,面容娇媚,不过她仿佛心口受了伤,躺倒在男人的怀里。
那男人脸上全是急切之色,问:“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不是因为读书不用功,不知道这个结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出不去了?”
她在他怀里点头:“知道啊。”
他面露迷茫地看着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来?你说我该怎么把你送出去?”
她有些委屈地说:“为什么要把我送出去,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心里其实是想我来陪你吧?”
他怔了许久,却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想你来,我去哪里都想带着你,就算是羽化我也……”
他闭了闭眼,接着说:“但是不行,小白,你还这么小,你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
“银发紫袍,小白……”蒋一枚轻声道:“这是《三生三世枕上书》啊,这银发的就是天庭第一美男子东华帝君,这个小白就是青丘白凤九。”
“那这是要死人还是亲吻啊?”李明霖问道,“看这样子,这白凤九快不行了吧?或者两个人都不行了?”
蒋一枚瞥了他一眼说:“没听见吗,两个人现在是在东华帝君设的结界里面,大概在我们来之前,两人刚刚合力杀死了妖尊缈落,现在白凤九受伤了,东华帝君现在也失了部分仙力,两人以为会死在这里。实际上,他们是神仙,而且东华帝君原本神力超群,白凤九又是青丘帝姬,哪那么容易就玩儿完。”
“你现在倒是不怕了,刚才谁在结界里吓得瑟瑟发抖的?”李明霖问道。
“既然知道是东华帝君设的星光结界,我自然就不怕了。”蒋一枚淡定起来。
片刻之后,白凤九握住东华帝君的手放在心口:“东华,我疼,说句好话哄哄我。”
东华帝君低声问道:“你想听什么好话?”
白凤九道:“说你喜欢我。”
东华帝君的头低下来,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虽然这两人在这厢里听不清楚,但都知道是动人的情话。
李明霖着急了:“看样子有些危险啊。”
蒋一枚忙拉着他的手快步走过去:“帝君,我们来救凤九帝姬来了。”
此刻的东华帝君正揽着凤九的肩,让她靠在他的胸前,低头想要吻下去,蓦地被他们惊扰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半晌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此结界是他以九天星光所设,这是一种无比强大的结界,除非设界之人主动放人进入,否则外人进不来的。
白凤九之所以能够进来,是因为她左手手指上带着自己给她的琉璃戒,那是用自己的半颗心所炼化。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不曾位列仙班,看起来也不像有多少神力,如何能够在这里来去自由呢?
蒋一枚和李明霖不禁有些汗颜,不过蒋一枚觉得这谎无法编圆,不如如实相告:“帝君,这件事情真的是奇了怪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这里的。”
“不知不觉?”东华帝君的诧异无法开解。
“是的,帝君,像是咱们有缘,你看你怀里这位是青丘帝姬白凤九吧,她显见得是受伤严重,我们这里恰好有上好的伤药,可以帮助她尽快恢复的。”李明霖自怀里掏出刚才准备好的抗生素。
东华帝君接过药盒子,却全然看不懂盒子上所说的话。
“用于多种病原体所致和需氧/厌氧菌引起的混合感染,治疗各种难治的细菌感染;以及在病原菌未确定前的早期治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吞吞地读着,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连在一起简直不知所云。
李明霖解释道:“这个是天上地下难找的神药,所谓病原体和细菌什么的都是说受伤者伤口上会导致发炎发烧的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吃了这个药之后,伤口就会很快长好的。”
白凤九从东华帝君手中接过药盒子,叹了口气道:“多谢两位了,不管是什么药,我想我也不必吃了,这个结界我们都是出不去了的,还吃药做什么?”
蒋一枚忙告诉她:“不是的,帝姬,你千万不要泄气,其实这个星光结界既是帝君所设,他多次尝试,最终总会破解的。
况且,你忘记了,你们在天庭有那么多朋友,你那个闺蜜叫成玉的定会用净化妙义慧明镜来相帮的,那墨渊上神也会赶过来帮帝君加持昆仑虚承载三毒浊息的。此番虽然凶险,定数之类不能全信,凡事总有例外。”
听了蒋一枚的话,白凤九那灵动的大眼睛看着东华帝君:“东华,真的吗?我们真的还有机会出去?”
东华帝君正在沉思,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所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自己方才只想到了定数,不过他在这世间已经活了几十万年,什么都见过了,可是凡事总有例外,这倒也是一个定数。
而且那墨渊上神是天界第一战神,他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他微微浅笑:“小白,我还需要多努力几次,也许真的像这位姑娘说的,结界也有被打破的可能。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我们不要放弃。”
“对啊,你们一定要相信自己能出去的,你们的白滚滚还在等你们呢。”蒋一枚冲动之下说道。
“白滚滚是什么?”东华帝君奇怪地问道。
白凤九听了此话,脸色忽地涌起红晕来,她捂着心口叫:“哎呦,又疼上了。”
东华帝君忙低头看她的伤口,关切地问:“要不,先把药吃了吧。看看会不会好些。”
白凤九点点头,东华帝君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塞到她的口中,然后伸出手来在空中一摆,翻掌之间就是一个玲珑剔透的玉茶碗,将里面的水喂给她喝下去。
蒋一枚见白凤九转移东华帝君的注意力,知道她分明是想隐瞒孩子的事情,但是她说:“凤九帝姬,我想还是劝你一句,帝君现下里仙力不足,全靠心力撑着,你若让他外面有个大的牵挂,我想他破起这结界来也许会有如神助。再说了,你想瞒着他到几时?”
白凤九的大眼睛溜溜地转着,仿佛说出来的会是一件天大的秘密。
蒋一枚笑笑道:“你既脸皮子薄,我来替你说。”
她见白凤九没有反对,便说道:“帝君,你的儿子白滚滚如今已经将近二百岁了,可是还没见过你这个父君呢。”
东华帝君愕然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着白凤九:“小白,咱们有儿子了?叫白滚滚?”
白凤九捂着心口,娇羞地不讲话。
蒋一枚道:“当初帝君为了还姬蘅父亲的人情错过婚礼,凤九帝姬错以为你放弃了她,伤心之下隐踪下凡,在下凡历练的第一处凡世里,生下了你们的儿子白滚滚。此次凤九帝姬来九天瑶池见帝君,暂且将孩子寄放在幽冥司谢孤栦处。”
东华帝君长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片刻之后,他欣喜若狂:“本君从小无父母亲族,全靠自己一路拼杀,平定四海八荒,登上天地共主之位。几十万年来我过得冷冷清清,只有自己,现在有了小白,还有了儿子,对了,叫滚滚,对吗?”
白凤九看到他少见的喜形于色,不禁心下喜悦,她抚摸着东华帝君的银发,温柔地说:“对,东华,我们的儿子叫白滚滚,他长得非常像你,很漂亮,也有一头银发,你见到他就会知道他就是你的儿子。”
东华帝君的脸上光彩绽放,他凝神静气,将手一挥,只见这璀璨的星光结界之中,高可及天的剑影隔开结界两端,一端波澜掀起巨涛,森然妖息游于其间,另一端碧波结成玉床,紫衣青年揽着白衣少女静坐其上,就像相拥的一座雕塑。
许久,紫衣青年抬手聚起一团银色的光芒。
结界中有佛铃花飘然坠下,静得就像一场永无终时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