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听哥说!”蓝熙书就见不得房子哭鼻子,房子的眼泪就是他的软肋,房子一哭,他的心就会碎的点点滴滴无从收拾,蓝熙书忙的放下碗筷给蓝熙文擦鼻子抹眼泪,蓝熙文倔倔的不让他擦,嘟着嘴皱着眉,眼泪吧嗒吧嗒的一直就这么看着蓝熙书,一副豁出去的可爱招人疼的模样:“你从来就这样,对我不好还好,一对我好的过分了,就说不定转什么念头了要丢下我了,你当我还小,没心没肺的,好糊弄!”
“房子!房子!哥哪有!你别哭!别哭!”蓝熙书的心简直要被这小丫头摊开了又揉碎了,一铲子一铲子的在煎锅上来回翻,别提那个难受啊:“哥骗谁也不会骗房子的!你不要没事胡思乱想啊!”
是不是那个老尼在房子跟前胡说八道,蓝熙书知道房子姑姑从来看自己不顺眼,从中作梗不让房子跟自己亲近,蓝熙书又开始不往好处想了。
“你忘了我可没忘,去年你骗我说你从军锦衣卫如何如何,你一走连年也不回来过,少有家书,更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就想嘛,怪不得你临走前带我可南京玩,整夜陪我说话逗我开心,你是有目的的!你简直坏透了。”蓝熙文忍不住了呜呜出声,双手捂着脸,哭的是肝肠寸断,肩头摇晃着不让蓝熙书的手抚摸,嘴里还抽抽搭搭的说呢:“我恨死你了,讨厌死你了,打算一辈子不理你了,我打算嫁的远远的,再也不找你了,不想你了,不要你这个哥了。”
“房子!”蓝熙书的眼泪唰就下来了,站起身用力的把蓝熙文抱起来揽在怀里,并用下巴抵着蓝熙文的肩膀不让她挣脱:“房子!房子!听哥说,不是那样的,哥是怕你担心,我怎么会丢下你,你不要说傻话,做傻事,你不要随便嫁人啊!任谁说也不可以啊!”
蓝熙文在蓝熙书的怀里安静了,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听,大哭特哭这招屡试不爽!
“我才不稀罕嫁人呢!除非你撵我走!”
“啥事可以赌气,终身大事不可以的,记住喽房子,哥不在谁给你提亲也不成,哥都想好了,把你妥善安置在虎牙口,离哥近,老头那边我会修封家书报你平安,并拖延时间,这路途遥远,就是老头不答应我也有办法拖延,关键是,喂房子!你姑姑知道吗?”
这是关键症结所在,蓝熙书很怵那个老尼,她的眼神锐利的能把蓝熙书钉在墙上半天动弹不得。
蓝熙文没反应,蓝熙书松开胳膊板起蓝熙文的脸,蓝熙文不哭了,眼睛有点红肿,眨巴落了最后一滴泪花花,咬着唇看着蓝熙书,声音也不呜咽了,一本正经的纠正蓝熙书的话:“是咱姑姑!下不为例啊!记住喽!”
看着没事人一样的蓝熙文,蓝熙书呆瓜了,这丫头!
“我来的时候先到咱姑姑哪儿孝顺了一趟,并表现得很乖,她是不会想到我会离家出走的,一年半载不去也没事的!况且,不光你怕,老爹也怕,呜啊!他会偷偷地派人找我,断不会把我离家出走的消息告诉姑姑的,姑姑的脾气,呜啊!咕咕!说不定姑姑问起我的去向,老爹还帮我打掩护呢!“”蓝熙文把咱姑姑三个字加粗了,看到蓝熙书微红的眼眶反而小得意的笑了,点着蓝熙书的下巴喋喋不休:“那你干嘛不明白的告诉我,害我老是担心你撵我,在龙门所我就觉得你是在糊弄我,哼哼!我就说嘛,我这么好的妹妹,你怎么舍得丢了。”
呃!
蓝熙书有上当的感觉!
蓝熙文猫一样双手揪着蓝熙书的前襟,把头埋在蓝熙书的颈窝里吃吃的笑,那份不掩饰的小得意让蓝熙书哭笑不得,一年不见,这丫头真是进步神速啊!
蓝熙书一阵欢喜难以自制,恨不能把房子揉进自己身体里,亲个够。
但是蓝熙书总有点儿怕,蓝熙文有一颗晶莹易碎的玻璃心。
蓝熙书一手捉住蓝熙文的小手,用牙齿轻轻啃噬:“一年不见,学坏了,既然敢戏弄哥了。”
“长本事了,哪是学坏了!哥!你别拿我当小孩子看,我都能替老爹办大人事了呢!”蓝熙文和蓝熙书忽然都住了口,蓝熙文打了个嘘声,蹑手蹑脚的一阵风儿跑到了屏风后头,蓝熙书几步门前,一拉门,小文和刚才的那两个伙计收拾碗筷来了。
小文放下一应茶水,偷偷瞄了一眼蓝熙书的脸和两个伙计收拾了快快离去,蓝熙书一言不发,那个面色黝黑的高个子伙计引起了蓝熙书的注意,那个家伙一看就不像个伙计,大小茶肆酒楼,没那个伙计不养成点头哈腰谦卑笑面的习惯的,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辨真假。
还是雏啊!伪装不从骨子里训练不成啊!
蓝熙书反而心中有底了。
蓝熙书上好了门插,返身屏风后寝室的时候,蓝熙文一身藏蓝的紧身衣,收拾的干净利落,青帽箍头,小手扥着一块黑面巾正在脸上比划呢!
“你干嘛!”蓝熙书又好气又好笑,大咧咧做到了花开富贵的锦缎雕花木床上,菊花锦缎的被褥手感丝滑,蓝熙书稍低头躲开垂垂的床幔看着蓝熙文:“还早呢!不到亥时,子时行动!”
“我怕你自个溜出去!”蓝熙文哼哼着,紧了紧腰,踢踏了一下靴子,觉得周身无碍了,才扥扥窄小的衣袖坐到蓝熙书旁边,真像一贴狗皮膏药:“你放一二十个心!高来高去黑来黑去的我拿手着呢!”
蓝熙书故意向后一歪身子,胳膊掣肘在床上,斜眼做不相信状看着自信满满的蓝熙文,弄得跟个小刺客似的,看着好笑。
“哥!你还别小瞧我!没事我就会到老爹的卧房上巡逻,从来没被老爹发现过,咱家的几个家院没不服的,年前有人夜探咱家,都被我吓跑了,还以为咱家请了那儿的高手看家护院呢!”
“我知道,老头官属东宫,储位之争一旦太子落势,老头难免不被迁怒株连。”蓝熙书把手搭在蓝熙文的肩膀上,捏了捏蓝熙文的颈窝:“这也正我担心的!祸起皇权朝夕难测,你要格外的小心了。”
“没事!很多人被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抓走了,那几日人心惶惶,幸好老爹有惊无险!皇上刚下拘捕诏令紧接着赦令就下来了,前后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把个大娘二娘吓得哆嗦了一晚上,老爹跟没事人似的。”蓝熙文绘声绘色的描述,蓝熙书咪咪笑,这件事老头没告诉他,但消息早通过夏十榆的线传到龙门所了,当时也把蓝熙书吓了一跳,怕被人发现与老头的关系,只旁敲侧击知道了真像。
连御前红人大名鼎鼎的解缙都扑街了,当时的政治凶险环境可想而知。
太子身边除了老头安然无恙外,几乎大换血了。
这让蓝熙书不得不佩服老头,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私塾先生能在皇权暗潮汹涌的潮头安然无恙,那才是运筹帷幄治国安邦的真本事!
蓝熙书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我们的行动甚至一言一行都要加倍小心,想给老头下绊子的人太多了。”
“我懂得!姑姑也这么说,你不在,我会保护老爹的!”蓝熙文忽然觉得自己把话说大了,难为情的嘟着嘴说:“我来这儿不光是想你了哥,也是因为没事了,那个专门祸害人的纪纲死了,老爹没危险了。”
蓝熙书笑了,还是小,她哪里懂得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旦夕祸福,想必老头也是从来不跟房子将这些的,有时候无知反而会活的快乐很多。
“我知道!我们家房子最崇拜老爹,老头让你撵狗你不撵鸡!”蓝熙书笑着点了一点蓝熙文的额头,蓝熙文脑袋一晃嘿嘿狡猾的捂着青布小帽笑了:“我最崇拜哥!他不让我寻你我偏来了,他的胡子一定一翘一翘的了。”
笑着笑着蓝熙文打了个哈欠,蓝熙书拍拍她的头,蓝熙文蜷缩着歪躺在蓝熙书身旁,哈欠连天,小手揪着蓝熙书的袍角嘴里哼哼唧唧的睡着了。
蓝熙书睡不着。
蓝熙书拉过被子给蓝熙文盖好了,轻轻握住蓝熙文的小手指,蓝熙文松了揪着蓝熙书袍角的手指,安定的入梦,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甜美微笑。
更漏声声,子夜迟迟!
蓝熙书刚换好衣服,蓝熙文冷不丁的就醒了,叽里咕噜的掀了被子爬起来。
“我会叫你的!”蓝熙书收拾利索,蓝熙文麻溜儿的下床给蓝熙书帮忙穿靴子:“我要给哥穿靴子!”
“你这丫头!”
蓝熙书知道她的小心眼儿。
后吊窗开一条缝隙,蓝熙书慢慢的侧耳侧目,星星点点孱弱的几盏灯笼昏昏然在虎牙口镇上散落,知客家的后宅悄无声息,廊下的两支灯笼静静地沉沉的,该睡的都睡了,睡不着的也装睡了。
锦衣卫有声有色的夜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