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书下马,狠攥着马缰绳,站在泥泞里,喉头发紧,心里一阵哽堵。
胡大疙瘩慢慢的出溜下马,揉着半边屁股咧着嘴,也不敢喊疼,大腿上的血濡湿了战袍,冰凉疼痛连成一片冰甲。
蓝熙文下马的时候也是差点儿没单腿跪到雪地上,左腿的小腿肚疼的钻心,激战的热汗下去了,寒气上来了,再加上腿伤,蓝熙文紧挨着蓝熙书脸埋在斗篷里,浑身冰凉不说,重心全放在右脚上,左小腿突突的哆嗦着。
那个紧盯自己的眼神随车轿拉开了距离而模糊了,蓝熙文松了口气。
“三少!”耗子淘换了一匹杂毛健马,看蓝熙书扛着两肩雪杵在哪儿半边脸在火把下明灭。
“是条汉子!咽气了还端坐马上,手里的家伙还死死地攥着不撒手!”耗子看着不知跟谁要了一件黑面的棉斗篷披在了蓝熙文身上,他看蓝熙文抽抽着身子,头脸盖得严严实实,还以为蓝熙文冻坏了呢!
“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说冤不冤!我知道这哥们死不瞑目,”看到吴令不时地往这边瞄,蓝熙书忽然不说了,看了一眼旁边畏缩惧冷的蓝熙文,马上一伸手,揽紧了蓝熙文入怀。
才发现蓝熙文抖得厉害:“房子!怎么了。”
“哥!没事!就是有点儿冷!”蓝熙文控制着自己的上下牙齿打战,仰脸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让蓝熙书担心:“哥!没事的!现在暖和多了。”
头重脚轻,蓝熙文佝偻着身子往蓝熙书的怀里拱了拱,裹紧了耗子披上的斗
篷。
“耗子!你和胡大疙瘩督促郑大脑袋的人,要先妥善救治安排这几个,要区别对待。”蓝熙书冷眼扫了一眼不远处徐娘不老的手下,示意耗子行事小心。
蓝熙书横腰抱起蓝熙文轻放到自己的马上,一纵身上马揽紧了蓝熙文:“房子!坚持一会儿,到了龙门所就好了。”
“报------郑大人报,追敌至野狐岭歼灭十之八九,现在郑大人率部赶往虎牙口口,具体的容后再报!”车轿刚到过了十里斧头坡,探马来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顺子一干人马。
井貌安和丁哑面无表情,不著一言递了一个眼神给蓝熙书,蓝熙书抱着蓝熙文装作没看见。
夏十榆深看了一眼丁哑,丁哑马上回答:“郑大人正按计划前往虎牙口,请徐公公在龙门所静候佳音!”
丁哑根本不提陈五福这档子事儿!
丁哑的马头扑打着井貌安的马头,丁哑趁机给了欲抢话说的井貌安一马镫,井貌安咬着后槽牙吸溜着冷气忍住疼,不说就不说吧!用不着这么大力吧!
井貌安一侧脸,立马被蓝熙书钉子一样的眼神给钉住了,眼观鼻鼻观心,淡定下来。
蓝熙书无比淡定,但他感觉到夏十榆特别给他的眼神。
倒是顺子喘的比马还欢:“启禀公公,咱们去晚了,囫囵人没见着,扒拉一
地横尸中,发现陈大人乱军当中已经为国捐躯了。”
顺子把陈五福的死说的很婉转,喘平了这口气儿,看着脑袋伸出车窗外,张着血红厚唇吸凉气的徐娘不老冒出一句:“陈老五就这么死---了?!”
意料之中又觉得意料之外!
徐娘不老脑瓜飞快的转着,陈五福这个王八犊子的烂摊子他得给收拾起来。
“是!”顺子点头,揉揉冻得淌鼻水的大鼻子,与旁边的吴令对了下眼神,吴令一脸得瑟,忽然想起春梨儿,冲顺子一皱眉,他不好意思明问。
顺子也不好意思明答,一摊双手:“全搭在哪儿了,陈大人模样儿都看不清了,整个人被乱蹄踩踏的跟破麻袋似的!还有”
徐娘不老不想听这个,他不想让陈五福临死的那个不美好的揍相深刻到他的脑子里,一摆手,顺子哑了,吴令蔫儿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那个百媚千娇的春梨儿指定没法看了。
夏十榆又看蓝熙书,看的蓝熙书蛋疼。
蓝熙书纠结着是不是给老大透露一点儿,老大可不是好糊弄的。
夏十榆又看蓝熙书紧紧抱在怀里的蓝熙文。
蓝熙书想着这个可以据实相告!
耗子上来递话:“她是三少的妹子,千里寻哥,刚好碰上就跟我们一起御敌来着!”
夏十榆光看见蓝熙文身上那件拖拖拉拉的大斗篷了,对耗子的话半信半疑,看紧裹着斗篷的单薄劲儿,怎么看也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而已,一起御敌?
弹词听多了吧,随随便便的就传奇了?
“巧合!巧合!”耗子看不得夏十榆这么扒皮抽筋的眼神,撤了。
怎么今儿个碰巧的事儿也忒多了点儿吧。
“徐公公安然无恙就好!”吴令惯会拍马屁,在徐娘不老跟前不拍马屁不会说话,这会儿,没人竖杆儿他自己顺杆儿爬上来了:“陈五福时运不济,命绝与此,这也怨不得谁!”
徐娘不老咂着舌尖郁闷,这人活着还好办,死了就不好说了。
徐娘不老兰花指摩挲了一下额头装模作样叹了会儿气,这狗才死的稍微早了点儿。
夏十榆不想提陈五福这茬口:“徐公公!鞑子此次是有备而来,依夏某看来,途径鸡头山这一路不过是牛刀小试的一小队人马而已,大部会沿着夹马沟,绕道沙河镇直奔虎牙口!”
“此话怎讲?”徐娘不老刚才还纳闷呢,郑大脑袋这一票人马吃了察儿不花
还不容易,不赶回来跑去虎牙口干什么,正想问呢,听夏十榆这么一说,头皮都有点儿发麻了,感情自己走了狗屎运了,碰到的只是三五百人的一小部鞑子,若是不幸遇到一大部,那么陈五福啥样自己就啥样了。
徐娘不老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虎牙口?”吴令一见没人搭理他,他又自己转向爬上了夏十榆的杆子:“夏大人,咱们也是从虎牙口过来的!”
徐娘不老看了一眼吴令,吴令腆着脸僵哪儿不说了。
“徐公公!我们龙门所到哈哈岭一线上边军粮秣被服军饷等等供给都在虎牙口大仓,还没发放到各个军营中,俱线报,鞑子在鹰镇和虎牙口一代埋有暗桩细作,这次鞑子扰边是冲着虎牙口大仓来的!”
“边军一应供给这不才到吗?”吴令的蛤蟆嘴真欠抽,一会儿不跑舌头他都憋不住。
这么个嘴大无脑的家伙!
徐娘不老眼皮没搭吴令,只一个拉长的驴脸斜眸吴令就赶忙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