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境
此时，云鸿周身嘶嘶之音震天动地，宛若鬼哭狼嚎，听得他心中微乱。
这时，一道清凉的气息直冲天灵，澎湃的潮音拍岸不断，耳畔中便只有此音重复，虽不似上次那般奥妙，但也能从细枝末节中看出破势之机。
右侧两条青蛟蛇上下微微起伏，不断看向一旁，是对引蛇花念念不舍！
云鸿当即立断，一个箭步冲至两蛇跟前，剑气萦绕剑身，随着一道波动回旋，两条青蛟蛇之躯顿时南北两隔，被拦腰斩断。
除五条青蛟蛇仍在攀爬岩壁，其余皆如潮水涌来，云鸿边战边退，脚底梅花印浅浅而出，退到一块山岩之前，朝后看了一眼预估了落地位置，提气朝后方翻去，三条紧随而至的青蛟蛇被他用劲风拳轰得稀碎。
哪怕谨慎入微，仍是冷不丁被咬了一口，云鸿大怒，将那蛇头拍成血雾，随即朝下方看去，只见腿边牙印入一寸，伤口立即泛出微紫，下落时，云鸿受痛，不由得一个踉跄，未能接上的梅花印记悉数黯淡下来。
云鸿不是没想过以力硬拼蛇群，可蛇群中不乏炼体境两三重者，方才自己杀的都是最弱的，若是以神通肉搏，恐怕自己马上便会身心不支，沦为蛇群的腹中餐。
丹田快空了！
云鸿忍痛捏出一颗气韵雄厚的龙虎丹，没有犹豫的一吞而下，只感体内冲出一股凌霄之力，将丹田灵力与自身疲意恢复痊愈。
云鸿再次生龙活虎起来，见此时身前仅有十来条青蛟蛇口吐腥芯，怒火冲心，一闪至跟前，光华的石壁上照射出一阵剑光拳影、蛇形涌动的镜像。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石壁上血污鲜艳，青蛟蛇王的残肢余骸七零八落。云鸿将剑插在地面，此时身心疲惫，受伤数处，只能前身倚靠剑身使自己不至于倒去。
迷迷糊糊间，半张眼帘映出一道马影，清晰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子，小子，快来帮帮马爷，我去，怎么这岩石上也有蛇啊，啊啊啊，马爷的屁股…”
黑马远远见到云鸿倚剑，本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不料隔近了看，才发现其面色微紫，中毒颇深，心头一凉，赶忙冲上去将其掳起甩至背上，两双马蹄立即如旋风般飞蹬，将蛇群远远甩在身后。
蛇毒与心神疲惫双管齐下，可现在体内药力未散，不可再服用龙虎丹。
云鸿感觉到颠簸跌宕，意识清醒了几分，恍然间看向前，一只马首在上下摇晃。
这场景…总觉得自己梦到过…一样是四面皆壁…一样的逃离追杀…一样的趴身黑马…不同的是…那时背后好像坐着一位高大的身影，对自己说道：“鸿儿，不要怕…”
“鸿儿，不要怕…”
“鸿儿，不要怕…”
“鸿儿，不要怕…”
这五个字在云鸿耳边不断回荡，宛若天籁之音，宛若定海神针，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同时，记忆的潮水涌来，一块块隐秘多年的记忆碎片重组。那人好像去杀人乐，回来时面带笑意，可之后…之后仅有零零星星的雨夜了。
从此再没见过他。
“完了，被堵在死胡同了。”黑马悲恸，回头一看，蛇影鬼魅，穷追不舍。
一道道绿幽幽的目光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强烈的压迫感如山洪袭来。
……
万千鹤眼神凌厉，手握天霜，直视蛇王。
他突然踏出一步，这一步似有无尽威势加持，天地灵力变幻无穷，天霜铮鸣不已。
万千鹤只走了两步，下一步，竟直接出现在蛇王面前！他手袖狂舞，剑尖不断指向蛇身，眨眼间穿出几个血洞。蛇王大唳，尾躯生出数十道锋锐无比的尖刺，与剑尖针锋相对，噼里啪啦的火光在两者交手处不断炸起。
在这激流猛进无有退路的攻势中，万千鹤每一息都抽出一丝一毫的时间，将一丝丝灵力灌输至储物袋中，此事分心而为，不为蛇王察觉。
锃锃锃锃锃！！！
剑刃不断划过尖刺，每一次都会迸发出醒目的火光与剧烈的响动，两者一上一下，身躯不断用肉眼难见的速度摆动，眨眼间已过了上百招。
正当蛇王全心投入于天霜时，一道毫厘之芒自万千鹤的储物袋中飞出，蛇王蓦地一惊，急忙收回身躯，这一收，下腹露出难以想象的破绽，万千鹤见机拥剑而上，霎时间便斩出四道血淋淋的腕粗伤痕，伤痕立即被冰霜覆盖。
蛇王吃痛，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它立马张口吐出一道浑黑的毒液，将那灵器止于提前，随后呼出一股阴风，将那暗器似的灵器摧倒于地。
万千鹤见状左脚一抹，右脚沓至，纷纷沓沓重复不断，刹那间便围绕蛇王曲蜿的身躯急行了数十圈，蛇王大口血淋，蛇头幻影，连扑十多下，却只咬到虚影无数。
这时才料到不对的蛇王正欲腾离，可时机已晚，被万千鹤脚踏的圆环骤然生出冰寒烟雾，雾影中万千鹤出招不断，身形以各种姿势冲向蛇王，剑光飙至，斩蛇鳞百片，哗啦啦好不壮观。
蛇王受痛，摊开的身躯顿时紧缩成团，汇聚妖力形成一道蛇影重重的紫色屏障，凌厉带霜的剑刃斩于其上竟不能入。
万千鹤见其作防御姿态，乘胜追击，一道道剑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数十息过去，紫色屏障松弛微动，而万千鹤已是满头大汗，心知不能再如此耗下去，于是尽全力斩出最后霸道无双的一剑，就毫不犹豫向后掠去。
就在这时，突变生起！
只见那紫色屏障第一时间如拳击琉璃般碎成了无数个碎片，空中紫色晶莹会于一体，翻腾间变为一只覆云大手，向万千鹤急掠的身形抓去。
万千鹤心知避无可避，身形骤然一立，覆于全身的霜意随心而动，遁入半空形成一道冰幕，寒意入洪水猛兽，将岩壁都笼罩出一层冰霜。
覆云大手毫不避让，抓向那极寒冰幕，轰然间蓝紫相间，雾气霭霭，万千鹤面色凝重，极尽心神去控制冰幕的一丝一缕走向，隐隐间是冰幕略胜一筹。
双方僵持近一分钟，蛇王突然面色大变，只见那覆云大手被全然摧折，冰幕直朝自己涌来！
嘭的一声巨响，冰幕硬生生与蛇王之躯相撞，饶是蛇王炼体境大圆满的体质，在经过几次的攻势后，也被削弱了不少，此时竟敌不过寒意彻骨的冰霜，血脉肢体被冻结凝固，随即漫向全身。
蛇王身形一滞，来不及逃跑便化为一座冰雕，砸在地面，将石地都碾进去一尺之深。
尘影中，硕大身影如山倾倒，再未动过。
万千鹤缓缓走向前，目光冷淡。
“结束了吗？”
万千鹤走到距蛇王三丈的地方，见其身躯瘫软如死泥，死意萦绕其上，似乎是死了。
但万千鹤濒临生死绝境数次，哪次不是靠着细致入微的技巧将局势反转的，现在颇有些知己知彼的感觉，因此就这么冷冷地站着，足足半柱香时间，他也一动未动。
心中天人交战之际，万千鹤突然想到尚生死不知的云鸿，天秤稍微偏离了一些，再过数十息，蛇王大概是死了这种想法愈占上风。
终于，万千鹤挪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边不再有丝毫疑虑，一个个轻微的脚步踏出，眨眼间便到了蛇尸之前。
“确实死意弥漫…”
万千鹤目光冷淡，心中本性的警惕升起，当即横剑指腹，要剜出其中妖丹！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天霜长剑直击蛇腹时也未生异样。
“不好！这蛇体内蕴藏了一股力量，我这一剑挥之不去！”
万千鹤心中骇然，只见天霜长剑好像卷入了一股剧烈的漩涡之中，不受控制的颤栗不止，甚至连他的身体也要被这股莫名的力量席卷！
万千鹤大凛，急忙运寒霜之力抽回天霜，当断则断，一剑寒光迅速劈向艳紫蛇冠！
这蛇冠蕴含了蛇王的道法！
几乎同样的异象又起！
艳紫蛇冠仿佛有魔力般，一阵粉红胭脂似的光幕迅速缭绕其上，剑刃所至，竟也被抵挡下来！
蛇冠，逐渐由浅入深，肉眼可见的深紫“鸠占鹊巢”，散出惑人迷心的气韵，同时，蛇王腹内竟突然充斥着一股惊人的力量，直叫覆于其身的冰凌碎为齑粉。
见两剑皆失，万千鹤内心升起一股极强的危机感，脚踏冰霜，身形再次向后掠去。
一直用心尽心神观察蛇王动静的万千鹤竟发现它的身躯倏忽之间消失无踪！万千鹤警惕万分，下意识斩出一剑。
当空之中，那蛇王果然现形显踪，此时目光灼灼闪耀，四足长出锋利的爪牙，蛇鳞尽数恢复痊合，身躯有道蕴流通，居高临下，进入孕道境的它宛若神祇。
这一剑斩到蛇王，它的身躯却逐渐黯淡，出现在另一边，可知它现在的速度有多快！
万千鹤袖口飞扬，天霜剑影迅速舞动，但都被蛇王奇快的身躯化解。蛇躯蓦然接近，万千鹤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连剑带人被卷入其尾躯之中，蛇躯立即盘绕拧紧。
万千鹤身受重压，青筋暴起，面色狰狞痛苦。千钧一发之际，万千鹤体表再次覆上寒霜。寒霜之力确实非凡，蛇王身躯剧烈搐动一下。但下一刻，磅礴无比的妖力亦覆上蛇躯，将寒霜抵于身外。
蛇王看着拼命挣扎的人类，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入孕道的蛇王灵智大开，竟口吐人语道：“哈哈，弱小的蝼蚁，万万没想到这林林总总，不过是本王设下的圈套吧？！”
蛇王看到云鸿震怒万分却动弹不得的狼狈模样，只感十分受用，心情愉悦的开口道：“前日本王便知晓，有一个炼体境八重的人类不知死活，竟于本王穴口上下蹦跳，当时本王正值悟道之际，因此未曾理睬。”
“直至昨日，你竟仍在试探，这时本王便大概知道，那人是想拿本王历练生死之境突破境界！巧了，本王的炼体境也迟迟不突破，如何是好！”
蛇王说完，假意露出沉思之色，转而讥笑道：“对了，既然那人要拿本王练刀，本王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能历练生死之境，本王便不能借以突破吗？”
万千鹤面庞黑紫，也不知是气愤不已还是喘不过气，蛇王心头大快，加紧了力道，十分悠闲的说道：“你这愚昧的东西，本王借用你们人类的话，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呵，你会死不瞑目，至于呢那两个同伴，将会生不如死，哈哈哈—”
蛇王松了几分力道，让再无余力的万千鹤脱落蛇躯，随即目光一厉，蛇躯猛地一甩，将万千鹤“嘭”的一声踢皮球似的崩到旁边石壁上，强大的力量使万千鹤身体入石三分，整个人镶嵌石中，内脏震荡，溢出鲜血，但他依旧紧紧握住剑刃。
蛇躯倏地近前，一只瘆人恐怖的蛇头正对面露讥讽之色的万千鹤，见他似乎还有几口气，心中升起捕食猎物的快感，开怀的说道：“不服吗人类，也对，蝼蚁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可悲，本王就让你心服口服！”
蛇王往万千鹤脑袋上猛然甩了一记，将他的面庞拍得肿胀如猪头，嗤笑道：“呵呵，本王并非那普通青蛟蛇，血脉平平毫无作用，只能卑躬屈膝寄于本王篱下。”
话音刚落，蛇躯又如骇浪拍去，见到万千鹤血肉模糊，蛇王继续说道：“你已是本王脚下的将死之人，不妨讲此事告诉你。”
嘭！！！
这次是腹部，庞大的力道将万千鹤的腹部压得凹陷进去，与其他部位相比显得参差不齐。
万千鹤闷哼一声，目光依旧戏谑。死意不仅缠绕在他的身体四周，连他的发丝，毛孔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死意化成的黑气！
“本王体内，孕育着第二颗心脏！它位于本王腹部，是真正的中枢！即便本王濒临死亡，只要这颗心脏其中留有大量妖力，依旧可以起死回生！”
“本王，拥有蛟龙血脉！天生就比其它妖兽高贵！修炼起来比其它妖兽快上数十倍！”
“呵，人类，你这是心悦诚服的样子吗？”
“罢了，本王也腻了，趁你临终前赠你一句，你最大的错误，便是犹豫不决，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本王！”
蛇王张开腥盆大口，要将万千鹤四分五裂。
……
蛇影重重，十几条青蛟蛇如山势压向一人一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