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给我滚下来！
战止已是晨曦微微之时，众人整理行装，收拾战利品，再度起行。
云鸿翻开头目的储物袋，眼睛一亮，里面有两本翻得卷折的秘籍，一本为他初始使用的玄级中品神通·炎崩，一本为玄级下品神通·游龙出，二者重攻不重守，威力庞大。
还有五六十余块低阶灵石，一柄刀意平凡的朴刀，一块色泽光华的雪银以及三枚精进修为的色黄丹药。
当然，头目那杆高阶灵器白豹枪也归于云鸿所有。
可惜未能找到头目那诡异步伐的修炼秘籍。
不过有如此收获，便已足矣。
其他护从或重或轻受了伤，沙匪喽啰们的储物袋肯定也没什么宝贵的物品，因此云鸿便没有掺和一脚。
云鸿皱了皱眉头，想到夜里从沙匪现身到结束，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但一切，都随着头目的死石沉大海，真相或许被永远尘封。
这是初次于战斗中杀人，许是历经几番险境的云鸿内心已然坚强，如今毫无波澜。
传闻中南城仅为蜀国的中级城市，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官府妥善的治理下，城内定居武者、凡人多如牛毛，西市作为城中贸易之所，人潮如海。
城外风沙四起，城内绿意盎然。官府明令不许武者在城中胡作非为，城中人们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收回心绪，令云鸿十分尴尬的是，身前抱着的两个甲鼠蛋。
黑马非得让他用体温捂住，说是与蛋生了情愫，如今快要孵化，必须让两个崽子平安出世，若不肯用体温养蛋，便赖着不走。
云鸿拗不过厚颜无耻的黑马，只得答应下来，坐在马背百无聊赖，而黑马似乎心情极好，轻轻奔跑间哼着小曲，时不时还往后看一眼它的宝贝蛋，哎呦，我马爷也要当父亲了！
云鸿静下心来，又开始考虑昨日黄老所言之事。这时，后方风尘飞扬，车轮滚滚的隆隆响声传来。
云鸿并未在意，一行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云鸿陷入沉思，全然未发觉车轱辘声越来越大，如雷霆炸响，转眼便掠过身旁，将众人溅得尘土满面好不狼狈。
云鸿拍散了衣衫上的灰尘，看向驶向远方的华贵车辇，皱眉道：“马夫是瞎的吗，急如流火避都不避我等，这便是宰相门房三品官？狗仗人势，好不威风！”
黑马龇牙咧嘴道：“你看见那华盖上映着的风字了吗？这种笔法，只有蜀国当代征西大将军风不平的家族使用，风不平极其护短，溺爱后人，车辇中人，必是他哪个不成器的子孙，目中无人，令这车夫也如此骄横跋扈。”
云鸿内心不平，目光闪烁。
车帘打开，黄莺燕探出灵动的小脑袋，她似乎对方才的事全然不知，故扮鬼脸道：“爷爷想问你昨天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随即她便缩了回去。
云鸿面色平淡，捂着两颗甲鼠蛋跃下马背，黑马大声叫道：“小子，别伤了马爷的蛋！”
云鸿点点头，径直跳上辇前踏板，卷帘而入，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云鸿循香看去，来源竟是一座墨青色炉子，炉下柴薪起火，黄莺燕正在添火加柴。
炉内隆隆作响，盖上云烟霭霭，云鸿凝神而视，才发现这些木柴也非凡物，隐隐冒着紫色的气息。
“这是，在炼丹？”
云鸿对这种引火运气炼丹之事略有耳闻，当下见如此相似，开口问道。
据说丹道极难掌握，如今放眼蜀中，造诣最高的那位张仙人，炼出的丹药最多也不过对开天境武者有效，再往上的鱼龙境强者服之便收效甚微了。
黄老笑意弥漫，答复道：“不瞒少侠，老身乃是一位三品炼丹师，今日闲来无事取炉造丹，想送给少侠另一份薄礼。嗯...这丹炉所出的丹药悉数归于少侠。”
云鸿还未来得及询问，黄老再次说道：“少侠，老身颇通紫气玄道，能观测到他人头顶之紫气。老身看来，少侠紫气微薄，想必窍穴不过两三孔，且未被天命眷顾吧？”
紫气玄道，其实是道家中人长时期炼丹所习得的，通过他人面相及气息推断其资质的一项能力。
云鸿心中微惊，不过没有过多的怀疑，因为观气之说，本就于各大道家典籍里有所记载，黄老又是一名炼丹师，通此术法不足为奇。
云鸿没有说话，静待他下言，果然黄老抚须而叹：“武者之炼体十重，即便登巅造极，也不过是凡人口中的刀枪不入、指断沧澜的肉身、运气高手，而到了孕道境，便能长时间凌空遁行，那是凡人口中的谪仙下凡，两者之差，天差地别！”
云鸿开口问道：“为何？”
黄老娓娓道来：“窍穴的作用，乃是感悟万物法则、牵引灵气入体。估摸着少侠进入到炼体境第七重，便会感受道天地灵气摄入变得缓慢，境界愈高，对炼体境的感悟进展也将愈发缓慢。”
“因此许多资质欠缺者，都被堵死在这一关，少侠颇为不凡，兴许能修炼到炼体境第十重，但...”
见黄老不知是有意无意停顿一会，云鸿急忙追问道：“但什么？”
黄老所言不虚，他在炼体境第五重时便已有这番感受，地级内功潮起潮落似乎将这些弊处短暂抵消些许，但该来的总会来，云鸿自然担忧。
黄老呵呵一笑，接着道：“资质匮乏者，天道所不待见！老身仅开一处窍穴，却有幸开了天命，这般修为，还是长期以往服用丹药强提的，灵力厚度比同境界武者不知差上多少。”
“更不用说少侠未被天道眷顾，两者相加，如火上浇油，可能一生都难以踏入孕道！”
“炉中丹药，乃是二品生道丹，可提升武者的武道修为与天道感悟。老身常年炼制此丹，早已信手拈来，预估至少出炉八颗！少侠若是答应这事，生道丹皆为少侠之物。”
云鸿眸中光芒闪烁，犹豫不决。
可毕竟他年纪轻轻，有什么比武道修为更加重要？
这种想法逐渐占据上风。
云鸿颇想不通，开口问道：“敢问老先生，在下云蒙出身非锦衣世族，何必出此大心血加以拉拢？”
黄老缓缓走到云鸿身前，伸出一个手指，道：“雍州自古以来便是世族大州，传承千年万年的门阀数不胜数，黄家被本土势力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只要渗透进奇州市场...”
“在老夫三品炼丹师的坐镇下，必然能迎来发展的契机，一个市场，可以衍生出成百上千个！这远比一些微不足道的丰神茶和生道丹珍贵。”
“再者，少侠昨夜大战沙匪，救得了我等性命，如此一来，还不值得这般拉拢吗？”
云鸿颔了颔首，疑虑少去几分。
突然，室内馨香更加浓郁，车内青色气韵上下蹿动，让云鸿的身心有种飘飘欲仙的舒适感。
炼丹炉一阵震颤，荡出越来越多的青色涟漪，炉内道音轰鸣作响，黄老手捋白须，轻声道：“三...二...一...开炉！”
黄老之言仿佛谶语，炉盖随即“嘭”的一声炸开，其中绿意盎然，给人无限的期望与遐想。
黄老一挥衣袖，其中涌出的七道灵光被他接引到手中，他缓缓摊开，颇为愧疚的说道：“老身口出狂言了，八枚灵丹少了一个，少侠勿要怪罪。”
云鸿当下唇干舌燥，急忙说道：“好，到中南城后我会尽力护卫黄家，但事情过后，我会就此离别。”
黄老欣然而笑，将生道丹送去。
云鸿运灵力将其引入手中，只见此丹色泽光华饱满，体积虽小却蕴有极强的灵力，浑然天成与四周灵气呼应律动。
云鸿喜极而笑，放入储物袋，向黄老拱手道：“多谢老人家大礼。”
黄老摆了摆手道：“无妨，做交易总得有些诚意，再说，若不是少侠除掉那些沙匪，老身此时早已命归九泉，那黄家的根基算是彻底崩塌了，少侠不必如此拘束。”
黄老言毕，示意云鸿已无要事，云鸿便起身告退，踏出门时看了一眼正四目放空的黄莺燕。
云鸿只觉得她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云鸿洒脱一笑，反正此事过后便与他们再无瓜葛，不需要分心在意。昨日黄昏之下那一番说辞，云鸿此时想来顿觉尴尬，只是当时愈来愈激动，根本停不下嘴。
云鸿揉了揉眼睛，旭日已升多时，阳光略为强烈。他紧抱着两枚蛋轻声飞跃到黑马背上。
黑马瞪眼惨嘶道：“你这样乱飞乱跳的，把崽子们晃得神志不清，出生时呆傻痴笨如何是好？”
云鸿大感无语，其实他两次腾跃都已用灵力将蛋护住，此时说与黑马听，它才好受些许，心情舒爽的蹬起马蹄，跑得比车辇还快。
......
日上三竿，黄沙之中出现一道城池的轮廓，遥望而去，城池几乎占据了半边天际，在此荒无人烟的地方显得十分突兀。
此行之余，除了那些沙匪和风姓纨绔，便没有再遇到什么人。
众人目露喜色，快马加鞭往中南城去。
至此处，已隐约见得人烟，有身裹大袍的神秘刀客，有不怒自威的长髯武者，有面若寒霜的冷傲女子，有饱经沧桑的邋遢老人，众人相见不相识，相顾亦无言，匆匆擦身而过。
云鸿抬头一看，只见这城门气势恢宏，巍然矗立，肃杀之气从两侧青铜巨门散出，身于此地，竟能感受到大军压境的氛围。
车辇行至跟前，数十名甲士持枪戟交叉以示停步。
甲士身后走出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颧骨突出，形似泼猴，他无形中散出炼体境五重的修为，睥睨众人，气焰嚣张的说道：“哪里来的野人农夫，将身份文证交出来。”
身份文证？
云鸿皱了皱眉，他从未听说过进城居然需要这种东西。
黑马磨牙，嗤笑道：“这不过是个讹灵石的幌子，官府再大，岂能将蜀中数十亿武者凡人登记在册，灵石到位，管你什么身份，尽放入城了。”
众人听他这骄横跋扈的语气，皆是心中愤愤，眉目不岔，却没有说一句话。
身份大约是校尉级别人物的瘦猴大庭广众之下掏了掏耳屎，似乎十分不耐。
这时，黄莺燕摇曳着身子走下车辇，一叠盖印的宣纸捧于胸前，轻灵的身子翩翩舞动到校尉身边，神情略显拘束。
校尉眼睛一亮，接过黄莺燕的证明，轻轻一嗅，只感芬香扑鼻，他不断地翻弄着纸张，实则眼睛一直盯着黄莺燕。
霎时间便翻完，他嘴角一撇，将纸张卷成圆筒轻敲手臂，尖声道：“这证明有些问题啊。”
下一刻校尉便看见黄莺燕轻摇香袖，白皙的手掌捧出十几块灵力馥郁的低阶灵石。他暗自偷笑，伸出黝黑干裂的手掌，抓向灵石，期间有意的触碰了一下乳白玉肤，只感柔软嫩滑。
瘦猴校尉心满意足，开怀大笑：“小娘子真上道，这些是你的人？一并入城吧！”
黄莺燕极尽待闺女子姿态，唯诺拘束，轻燕般退回车辇。
云鸿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感慨这妮子演技出神入化，若不是知道她性情古灵精怪，恐怕自己都要被骗去了！
车辇与人马俱动。
正当云鸿将要穿过十几名甲士时，却听到一声大喝：“小子，你给我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