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传承悠久的古宗圣阀;有红尘陌路的青衫红袖;有强大莫测的蛮族荒兽;有天之骄子傲世独立,有邋遢士子滚落尘埃,有孤独…有情愫…有热血!还有那千万年来无数人心驰神往的鸿蒙天!
这一日,云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在殿堂之上,披着九龙鎏金袍,静静地坐在金玉雕琢的阔大椅子上,面前近千人身穿朝服,簌簌簌地接连跪拜于地,朝他恭敬万分的说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鸿震惊万分,不断活动手脚,竟发现他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更像是寄存在此人体内,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并且面前千人,面庞皆是一片光芒,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像被自己寄身于体的人龙袖翩翩向前,语气十分温和,云鸿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嘴唇微动,面容和熙的说道:“众爱卿免礼。”
众人起身,皆垂首,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宰相何在?”
云鸿清楚的感知到此人眉头微皱,轻轻开口。
“臣在”
一个朝服独异旁人的男子从人群中回答,大步流星走出,微微垂首。
“我早便与你交代了,朝堂跪拜之事,乃是冗杂之礼,须速速废除,日后再早朝,众人皆无需再跪。”
宰相道是而退。
云鸿在光幕中见宰相似乎十分低沉,并没有没有太在意,眼线放向另一位手指如葱的高瘦男子。他缓缓向前,手中捧着一卷镀金刻龙纹的卷轴,摊开卷轴,他用尖细的声音开口道:“山河无恙,四海升平,万族结一心于吾朝,百姓享太平于盛世,吾开基数十年,不胜欢喜…颇有不足之处…吾应当好生自省…鸿蒙…朝觐…”
后面的云鸿却是听不太清了,只隐隐约约听得一些词语,让他大感遗憾的同时奇怪不已,按理来说,自己寄身的这个人应该是一位皇帝,所谓皇帝,让太监念诏书不都自称朕吗,为何此人以吾为称。
奇哉怪也!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常理!自己的意识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穿越吗?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太监终于将诏书念完,随后,便是各类尚书侍郎的谏言上供,云鸿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见得他们手舞足蹈好不激动,似乎想自己来当这个皇帝。
但寄身的这个人神态端庄,倾听十分用心,进言之人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他竟就这么听了足足两个时辰,并时不时颔首表示同意。云鸿困意袭来,这时寄身的人轻托龙椅缓缓起身,面容和煦的说道:
“退朝。”
“退朝—”
“退朝—”
太监们昂头,声如鸡鸣,回荡在整个朝堂。
寄身之人见众人缓缓退去,目光变得平淡,朝大殿之外走去。
他要去哪里?
云鸿只见周身不断闪过廊腰缦回、雕梁画栋的景象,铺面的气息刮在脸上。
他是个武者?只有武者,才有如此手段。
云鸿心中不禁悸动,自己到底是来到了哪里?
终于,他停了下来,身形缓缓下落,看着面前重重的宫闺。
这是…后宫?我去,他该不会要宠幸哪个妃子吧。
突然,云鸿的眼帘被一层不知从何处来的白雾所遮,雾霭缭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他的脚步穿梭在房阁之中。
就在这时,云鸿竟清楚的感受到了一阵柔软的身躯!鼻中传来沁人心脾的馨香,这触感简直好像是自己抱着一个飘渺如梦的仙女。
云雾散去些许…云鸿能看见旁边木壁上勾勒的山水画…再散去些许,房中景色一览无遗…最后,那层仿佛禁地的薄纱似的雾缓缓平淡。
云鸿看见的不是国色天香的玉人在自己怀中娇弱无力的推搡,而是她紧握着一把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
云鸿仿佛自己在发出颤抖不已的声音,心中尤为慌乱,就在这时,他的身躯直直朝后倒去,在半空时无力的闭上了眼…
世界陷入昏暗,暗无天日…
啊啊啊啊!!!
云鸿吓得一个扑腾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扫四周,见毫无改变,心中一松,那感觉实在太真实了,此时他的背后都沾了一层汗。
窗外旭日将升,小阁周围,人声熙攘。
……
人言西蜀皆山川,不知心腹有盆地。
三大家族之一的姬家坐落之地,说巧不巧,便擦身于蜀殷两国夹缝之间。在元天江丰沃广阔的江畔,立起了方圆数十里华贵密集的建筑群。
无论天光高照,还是皓月当空, 姬府宏伟巨大的府门总有遁光出入,身于此地,便感到心神驰骋,体内灵力活跃律动。
府门前头,两头白玉石师石像矗立如山,不怒自威,镶金门匾仿佛圣旨立在府门前,“姬家”两字笔迹雷厉风行宛若虬龙,让人心生敬畏。整座姬府,透出一股华贵富奢威严端庄的姿态。
今日里,姬府人群攒动,长老后生们出入阁楼巷陌,人影晃动不止,为即将到来的大事做准备,连那些深居静修的实打实的老一辈人物都出关观摩。
天未蒙亮,而姬家年轻一代负责人已经确认好人头数,望着面上稚气还未褪去的少年少女们面露紧张,这位同有经历的青年人朗朗开口道:“不必担忧,开天命并不是要缺胳膊少腿的事,届时只需盘坐在问天台上,虔诚祈祷即可,若面前出现迷蒙金雾,便是鸿蒙之力在你面前停留,切记顺应自然,若是强求,便会直接被抛弃。想必各大长辈己经在你们面前唠叨多次,我便不再多说。”
此话带着股飘洒随意的气息,面前的孩子们不再那么担忧,眼睛有神,东瞅西瞧,恢复了少年那股生气。负责人则微微一笑。
突然,有名张着两颗虎牙面相顽皮的少年腾地跳了起来,连跳了数次,嬉皮笑脸的问道:“云逸族兄,我们开了天命,是不是就会像你一样,英俊潇洒武力高超啊?”
姬云逸回之一笑,十分自然的说道:“那是当然,武道如欲溃之堤,天命便是那开闸,不开则矣,一开气吞万里,便似族兄这般浅陋的,实在还是上不得台面,你们这些家伙要是有决心,便可以仗义天下,飞仙望月。当然英雄救美这种好事,也不会少呢!”
此话一出,惹得满堂大笑,少年少女们心思活跃,交头接耳吱吱喳喳个不停,都大拍胸膛说道以后会是让一方恶霸土匪胆寒的侠客,会是一位斩尽世间不平事的青衫高人,会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巾帼英雄林林总总。
唯有一人,十五岁模样,眉目有浩然之气,似乎很合不来群,始终低着脑装,手指交叉,旁边的人有意无意离他有些距离,而他也似乎乐得如此,仰头望了望天将破晓的景致,周边嬉笑与他全然无关,他露出一抹超于同龄人的笑容,重新低下头去。
云鸿很小时常常在想,为什么他姓云,而周边小伴却全是姬姓,也许是长辈们有意让后辈离他远些,玩伴越来越少,那时他也懂了,原来姬云殊途,母亲是泼出去的水,自己随父姓,所以算不得姬家嫡系后辈,最撑算个支系。
在重视血脉亲缘的姬家,云鸿就是可有可无的落叶枯草,若不是别人忌惮他生死未知的父母,并且害怕辈分极高的姬家老祖宗,恐怕云鸿早就被嫡系如云的姬家扫地出门,不知打发到那个犄角旮旯。
清晨风寒,阁楼灯火数千,却没有一丝暖意,这里本就不属于自己!
“唉。”
一个老妪站在不远处,密切关注着云鸿的举止行为,他无动于衷的表现,被老妪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些个孩童孤立他,老妪自然听云鸿向自己诉苦过,扬言要把他们拍了屁服拿绳子捆来,还得把那些做长辈的乱骂一通,被云鸿连摆着手拒绝了。其实她只是哄哄鸿儿,真要这般做,那些孩子才会真正害怕与他接触吧,身为一族长者,日常待处理琐事接连不断,时不时还遇到一些让各大长老不得不深思熟度的大事,陪伴鸿儿的时间便少了许多,血脉近疏这是铁打的族规,也不好找那些做长辈的,便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只希望鸿儿勿要埋怨她吧!
总有人在黑灯瞎火的家义的夜晚予你光亮,谁要是那位持灯人,便要一辈子记在心里了。
“云鸿,你在那里干嘛?!”
正低头琢磨着开天命习武道以后远离这姬家的云鸿被这么一喊,愣了愣,一抬头,看见熙攘人群中挤得小脸通红的少女正卖力向他招手。
云鸿不知所措,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天地之间空无一物,而她奋力向自己涌来。
可少女近到跟前,原本款款的笑意逐渐消失,到最后变成的气鼓鼓的嘟嘴。
见他像个木头一动不动,少女顿时有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怒气,一道不轻不重的拳头打在他的胸口,却没有用,他还是傻愣愣的,于是少女一轻哼一偏头,不理你了。
云鸿此时倒不是在筹划未来的道路,而是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遗余力地奔向自己感到情绪复杂,有开心,有郁闷,他更希望她避自己就跟他人一样躲得远远的。
众人都不是目盲,看到这一幕,指手画脚。
云鸿回过神来,看见她被发丝半遮半掩的侧颜,尖削下巴与柳条般纤弱的眉毛近在咫尺,琼鼻精致秀气,还不待云鸿仔细“观赏”,少女又将头偏了一些。
云鸿会心一笑,他算是太清楚面前女子的性情,现在这副样子,估摸是生气了,也确实怪刚才自己没做出“接风洗尘”的动作。
向来不怎么与人接触的人云鸿感觉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自己脑海中似乎没有劝人宽心的词语,但还是习惯地拍了拍少女的肩头,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的话:“姬厢雪,你今天真好看。”
不知为何,原本沉静自若的姬厢雪竟好似不安地扭捏起来,一张俏脸侧得更远,云鸿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有点怕她因为生气而跑开,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站立不安的云鸿一筹莫展,不想姬厢雪主动偏过头来,脸上一抹绯红未散,她语气柔和地说道:“不与你计较这些,不过下次要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云鸿如释重负,挠了挠后脑勺,嘴角轻扬地说道:”好说好说,我云鸿至今只有你一个至交好友,自然珍惜异常,恨不得与你推心置腹啊。”
“珍惜异常?推心置服?那为何迎接都不肯?”姬厢雪趁胜追击,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味。
“我我没反应过来可以吧,下次见你这么热情只管乐呵呵相迎接。”
“既然你都说得那么情真意切,便不再与你计较哼。”厢雪露出一抹微笑,仰起雪白脖颈,透出一股傲骄。
云鸿只是傻笑,心中腹诽:“不是早说不予计较,怎么又说一遍,这性情,奇哉怪也。”
再次将目光放到周围,见他们交头接耳指点不停,甚至有几位聚在一起“悄声密谋”的人轰然发出大笑声。
云鸿小心翼翼看向姬厢雪,见她冷眼旁观脸色平淡,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后她
慢嚅嚅开口道:“他们瞧不起你,我更看不起他们,有什么好神气的,你不比他们差半分,别忘了我们是不是最好的自己朋友,好朋友就该共进退。”
云鸿听了姬厢雪一番话语,心头好受了不少,伸出一根大拇指,老气横秋的道
:“良师益友,我看益友不过如此,姬厢雪你不愧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几句话便让我释怀了,来,赏你个大拇指。”
“谁稀罕你的赞扬。”
“一个大拇指不够吗,给你两个可以了吧。”
正当两位年轻人聊得开怀时,不知老妪身边走来一位中年人,一老一壮眉头舒展,露出由衷的笑容。
“咳咳。”
广场上,姬云逸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目庄严,鹤氅大衣的中年人,只见他肃穆的开口:“天已破晓,鱼阳露白,阴阳混淆,混沌虚开,只有一刻钟便要到卯时,关于开天命,我再给你们解释一遍。”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众人竖起耳朵。
“传说天外有天,是为鸿蒙,被我们视为神域,鸿蒙天力量膨胀,急求外放,每日卯时,天地阴阳混淆,因此最益接收鸿蒙之力。”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再说道:“通过符箓、阵法以及天演师大家的精密合作计算,构造了可接通鸿蒙之力的问天台。”
“其中,十二岁至十六岁且拥有窍穴的人,才能拥有开天命的机会。”
“开天命一有气运,二有窍穴之说,四处窍穴几乎必开天命。”
“开天命的武者,受天道眷顾,天命之心被打开,往后所有境界都可以修炼,自然,也要看天赋如何。”
“好了,言尽于此,黄龙,眷海,法烟,轩达,四位姬家客卿长老何在?”
话音未落,四道如同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四个角落,少男少女目瞪口呆,只念叨着开天命开天命,将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前往问天台。”随着一声令下,人群走动。
“喂,你有你信心开天命吗?”姬厢雪与云鸿默默跟在人群后面,姬厢雪突然侧过头,问了一句。
“没,但是没有也得有,那可是注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契机,即便一万人中仅有一人也希望那人是我”云鸿盯着她的一双柔情的丹风眼,认认真真的说道。
“哦。”
长久无言,两人此刻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云鸿便望向天际以平复心境,前方,问天台的轮廓若隐若现。
云鸿不知姬厢雪此时在思量什么,但作为十年的玩伴,自然心知她此时心头并不好受,于是脸不红心不跳,伸出一只不大不小的手,将姬厢雪白皙的手掌握在手心。
姬厢雪脑海一片空白,嘴边泛着浅浅的笑容。
云鸿怕那些闲言碎语,只是握了数息便松手,姬厢雪的笑意云鸿自然看在眼里,心中略感安定。
远处,问天台的轮廓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