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相,这南郡王,为何一直大睡不醒,可不要如那沉晔公主,又被那蛮鳏的嘎蓝菓,弄得一觉不醒啊。”
沉晔公主?
“雒将军,为何要提及那沉晔公主。丞相大人,可是允过老朽,此生不在老朽面前,提及那沉晔公主,为何这雒将军又在此提及了沉晔公主?”
阿雒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沉晔公主和沉鸾公主,便是陆丞相一对双生女儿,当是天造同生情义,便也能被这庸医弄得她们姐妹生死分离,这南郡王可万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被阿雒这么一说,陆丞相也顾及不到此刻被阿雒提到沉晔公主,就有些癫狂的蛮鳏了,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道:“嗨,蛮鳏,别再如此发疯了,快些去瞧瞧,南郡王这是为何还不见醒来,这左右的药性轻重,你若有个差池,本相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你这家伙,别在意这些了,快叫醒南郡王才是正事儿。”
蛮鳏纠结地展开手心里的几粒药丸,看着陆丞相摇头。
“这药下的过量,便会适得其反,已经给他用过了两粒,今日不可再用此药了。”
谟樾暗自庆幸自己吃了那嘎蓝菓浸泡的烤羊腿后,呕吐掉了。
“还有一种办法,可以一式,只这等方法,便会令南郡王吃些苦头了。”
听着蛮鳏这些话,阿雒已经开始疏散所有人等,谟樾也被他们带到了正堂,这里原来便是前朝太仆大人在祖籍的一处官邸,她四下里望着,走出正厅,见庭院内所有的台基都露在地面以上,连那台明柱下的磉墩,都是山石垒砌,那柱间拦土以及柱上顶石,也都是一色青山石铺垫,百年磨石,十年锻冶,这青山石上磨砺的沧桑,在谟樾眼中,细腻光亮。沿着青山石铺开的长廊,可见几处如飞鸟展翅般的飞檐,伸向碧蓝的天空,一处两旁翠竹簇拥的房屋,令谟樾停下了脚步。
“小哥儿,请留步。”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甜润的声音。
“小哥儿,这曾是沉晔公主借住的闺房,不可随意进入。请随奴婢往这边走,雅厅内,已摆好了茶水糕点,请吧。”
谟樾跟着这小侍女回转长廊,便见那沉鸾公主,抱着怀里的幼儿在一旁哭泣,身旁那男子,只转动着身子,却束手无策,见此情形,谟樾知道,他们分别时日将不会太久了,心情不觉也跟着沉重起来。
跟着侍女刚进雅厅,便见那南郡王已经醒了,见谟樾过来,还伸出手,与她招呼,只他伸出手时,仿若十分无力,挥了一下,便软塌塌地垂下肩来。
“抱歉了,小兄弟,害你也跟着担惊受怕了。”
见南郡王这么说,谟樾只淡淡笑着,摇头。
谟樾低垂眼帘,却无意瞥见蛮鳏有些焦急的眼神,在南郡王用手不住拍着的位置,挨着他坐了下来。
小侍女忙端来热茶,上了几碟小巧精致的糕点,红白蓝绿的颜色搭配着,养眼又增了食欲。
“尝尝吧,这可是南郡县独有的。垫垫肚子,一会儿好上路。”南郡王说着,将面前的小蝶儿,往她这边推了推。
上路?
谟樾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米糕,而投递给他的却是满眼疑惑。
“啊!怎可能停滞在此,讨扰了陆丞相的女儿女婿,本王还是要去往南郡。”
谟樾想,这南郡王怎也如此固执,按陆丞相所言,此时,当不可直面硬撞那三皇子了,就现下这些兵将,恐是低挡不住他们的威力了。
果然陆丞相开口了。
“十三阿哥,微臣这迟了的禀报,当受罚于微臣。可今日禀报之事,却句句都是实情。”
谟樾与众人一愣,以为,那陆丞相此时,便会从怀中掏出他口口声声说着的那宸章,可他却口中念念:皇御藻宸章,秉训玉怀藏,灯渔各天胜,玺陌染乾祥。
“十三阿哥,可有禀析这仅仅二十个字,先皇遗诏中提到的名字,便是十三阿哥啊,并非是那当今皇上。只因,两位皇子的名字中,都有了一个‘怀’字,细细禀析,方才得知‘怀玺’才正是先皇的意图,可微臣肤浅了,曲解了‘怀渔’各天胜,是先皇意图,竟令这生性多疑,冷冽凶残的七阿哥钻了空子。”
“陆丞相,切莫再提及此事,皇兄的名字便是‘怀渔’,这宸章之中,也有提到啊,只是,是各天胜,这‘各天胜’是何用意?可也是‘天子’的意思?陆丞相,如今皇兄已执政五年有余,这论哪个朝代生就便会太平盛世,何况皇兄,也还……”
“启禀十三阿哥,不,启禀皇上。大晟天下,当遵照先皇遗诏,既已铸错五年,便当要改弦更张,步入正轨才是。何况,本相按照先皇的意图,将关键的两个字,印刻在了……”
陆丞相正说着,突闻侍卫慌张来报:“丞相大人,那三皇子的花轿,已抵府邸门前了。”
众人忙不迭扶着南郡王躲藏之时,谟樾转头却见有人在雅厅后不停呕吐。
她闻声走了过去,见呕吐之人,竟是那沉鸾公主。
“女儿——女儿啊!”陆丞相此刻却像个六神无主的孩童,带着哭腔,竟不知方向地在宽大的太仆府内,转动着,呼唤着。
“父亲大人,女儿在此。”沉鸾此时仿佛心意已决,那白皙的脸上,此刻更多了“凛然救义”的惨白,她那夫君却是满眼心酸。
陆丞相突然跪地叩首,埋头哭泣:“太仆大人在天有灵!你我二人,都是先皇忠臣,如今,本相之举,当也是太仆大人所意,江山社稷,也只能如此暂缓,只对不住你我这一双儿女了。呜呜——”
沉鸾被过来接人的嬷嬷们,搀扶进了房中。
而此时,一位身着大红直襟婚服,头戴镶碧鎏金冠的男子,正迈着修长的双腿,从照壁后大步走过来时,挂在金丝腰带上的那块墨玉,晃动着文青色的穗儿,令他潇洒而又不失风雅。
他走上前去,搀扶起还在哭泣的陆丞相,说着关切之语,却透着几分冷寒。
“陆丞相,可是前朝先皇为数不多的忠臣,今日,为了却先皇与丞相大人之所愿,本王前来迎娶的可是丞相大人视为掌中至宝的沉晔公主,本当喜贺才是,怎见丞相大人如此哀伤。”
众人在围观着他们,抬头却见几个嬷嬷搀扶着头戴凤冠,身披祥云绣帔,一袭红嫁衣被娟带捆扎出婀娜腰肢的沉鸾公主,正移步走来。
躲在暗处观看这一切的南郡王,突然指着跟在沉鸾公主身后的一个陪嫁女说道:“此人好生眼熟。”
蛮鳏却眯着眼睛,晃了一下身子,悄悄地说了一声:“这丫头,是个明事理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