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太医这药材取得可有些时辰了,老祖若指望着这药材,怕真是早已是难扛得住了。宫里这陈太医,苏太医,还有你,你等这些庸医,吃着宫里不菲的饷银,却在如此关键时刻,丢下重疾在身的老祖,竟一个也不现身了……”
“六阿哥休怒,那陈太医前些时告假回去,说是他的父亲去世了,这戴着孝的,宫里也忌讳,便要等他脱了孝,才能进宫。那苏太医倒是与小的一同来诊断过,可太后还是不见好转,我等共同商议是否改了药方,再看太后病情可否逆转。”
沈太医正说着,却见那苏太医也回来了。
苏太医取下药匣子,放下腋下抱着的药材,在给六阿哥请安时,谟樾才看清,此人还是个年轻后生,也如前世那些实习医生一般,只是跟在沈太医的身后,将沈太医找来的药材,一并抱着,见沈太医这般被六阿哥训斥着,便也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六阿哥吉祥!”
六阿哥瞥了他们一眼,连这个苏太医的问安,都没回话。
苏太医还跪在,沈太医便说:“六阿哥,小的,还是,还是抓紧着,给太后医诊吧,万不可误了太后的病情。”
沈太医忙不迭地打开药匣子,走到太后的榻前,却见老太后已安然入睡,再用手探着老太后的额头,便感惊诧。
“哼!若不是吃了谟樾御医的汤药,救下了老祖,你等的罪过,便是株连九族之罪。”
“是。六阿哥。回禀六阿哥。那药材铺子里的药材,都,都由太尉府拿着应景儿去了,小的这,这才回来的晚些了。只,还是将太后要用的药材,差了几味,在太尉府上来回查寻了几趟,便耽搁了时辰,恕小的心余力绌。”
苏太医忙解释道。
“你等也当知,那太尉府上,每到这个季节便会将宫外药铺里的药材搜刮了去,便当早早备好了药材,完备御药房的急需才是,这等事关人命的事情,怎就不动动脑子想想。”
六阿哥说着这些,全然不顾沈太医和苏太医二人都已是汗上额头,方寸已乱了,愤怒地挥了一下手。
“回吧。此地再无需你等庸医了。”
“这……是。六阿哥!小的告退。”沈太医和苏太医丢下适才找回来的缺君少佐的药材,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可谟樾心中翻腾,这太尉府上是何人需要这大量的药材,便是将国都里的药材都搜刮了去,也还要在每年的这个季节犯病,这是不是师娘口中的太尉府上的“怪病”?
“小泥鳅,这下可以走了吧。”
六阿哥此刻的神情又缓和回来,俨然是个“小雅痞”的模样,过来扯拉着谟樾的衣衫。
“再不去洗洗,怕是身上的泥土都要结了痂壳了,当心会收紧了,又被硬扯拉开来,伤了皮肉,便是你这懂医术的,又能怎样?到了这个季节,皮肤本就干燥了许多,可知本宫还有这跌摔后擦伤的新生肉儿,痒酥酥的,当是早也就该去泡个澡了。”
谟樾被他扯拉着到了门口,却见一个侍卫进来,跪下跟六阿哥说道:“小的拜见六阿哥。”
“嗯。太尉府上的。这大晚上的,有何事儿,要跑到宁慈宫来找本宫?”
侍卫看了一眼谟樾,有些“大失所望”地将目光转向六阿哥。
“回禀六阿哥,是太尉大人府上有了急事儿,令小的过来请那皇上赐给六阿哥的小御医,听说此人医术了得,太尉大人想请她到府上一趟,解他多年病痛之苦。”
“哦!这消息传的还挺快,可怎就知道她医术了得,那太尉大人可是经历了两朝的大臣,怎就会信了这等传言。回吧!本宫和谟樾御医有急事要办,你们太尉的大人,可真会找机会,还是在这等时刻。”
谟樾见六阿哥说到此,就拧了一下他那好看的俊眉,垂下眼睑,又跟了一句:“谟樾御医,此刻不能去,去不了!回去跟那太尉大人说,谟樾御医没空,此刻也正忙着呢。”
谟樾却跟那侍卫点了点头,拿起药匣子便要跟他走。
“哎,我说小泥鳅。你,你怎就听不懂本宫的话,这等时刻,我们要紧的是去泡澡,本宫已深感不适了,被你害的,也弄的这一身泥水,哪里知晓,那溪里可有虫蛭,本宫这后背,还有腿上,哎吆,已瘙痒难忍了,你还要去那太尉府上,为他医治‘顽疾’,可知,这太尉大人这病,便是所有大臣们都避之不及的一种‘怪病’,你竟要往前凑去。何况,此病,太尉大人只怕也患有十几年了,哪里就差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便不要理睬了他。我们走——”
“六阿哥,请六阿哥留步。小的这也是奉命来请这,谟,谟樾御医的,若这请不到谟樾御医,小的这些,这些都将,都将又要一宿无法入眠了。”
“为何?”
六阿哥已经十分的不难烦了。
“这太尉大人,每到这个季节前后,便开始忌了口,生冷辛辣的都不敢挨着,今年更是连他十分喜爱的,那碧草湖里的大蟹,也没能吃上一口,可这八月十五一过,他便从胳膊肘一个小红疹开始,先是起了痂壳,后又流水,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这势头,好似在一夜之间,便全身红肿,奇痒难忍,那黄水流到何处,便会烂到何处。小的与几个兄弟,轮着给大人日夜轮换着敷药,都无济于事。房间,甚至床上也都是一股腐肉烂臭的腥味儿,连那些侧房和妾们也都不愿与他同床共眠了,夫人更是嫌弃不得。这般痛苦,折腾的太尉大人日夜不安,也无法面见皇上,告假在府上,整日唉声叹气,还说,还说,只怕要死在这个病上了。”
谟樾听明白了,这便当是摄领疮,也就是俗称的牛皮癣,这种病一般会在春季发病,这进入秋季才发现结痂起壳儿的,只因在夏季皮肤润泽,得到暂时缓解,而误以为好转了,若在秋季不抑制住病情,会在冬季越发加重。
谟樾顾不得许多了,在侍卫还在跟六阿哥说着这些时,已背起药匣子,走出了宁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