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盛儿这是才从马上摔了下来,又被挨了这要命的板子,怕真的是吃不消了。盛儿——”
淑妃伏在十六阿哥身上,不敢直视他被打的鲜血渗透衣衫的部位。
老太后更是心痛不已,连声大咳后,喘嘘不已,竟憋闷的晕厥过去。
“太后,太后。您可要仔细身子呀!太后。”
“淑妃娘娘,太后连日来还发着高热,闻听娘娘和十六阿哥要被打入冷宫,便不顾安危,就这么从被窝子里出来,连忙地赶了过来,又见十六阿哥被打成了这般模样,哪里还承受得住呢。淑妃娘娘,太后,太后这若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哇?”
谟樾被十六阿哥拽着跑过来时,根本来不及背上她那不离身的药匣子,衣襟内兜中,也仅仅是一把此刻根本毫无用场的砭镰,见那宫女满眼含泪地跟淑妃娘娘说着这些,也跟着着急起来。
她从十六阿哥趴着的刑凳旁,绕到老太后的身旁,却被老太后身后的另一个宫女用她那单薄的小身体挡在面前,还一脸怒气地说道:“你是来哪个苑子里做事儿的,瞧你这身扮相,可是那马厩里的,为何不去好生做事儿,便是在此来人碍眼睛,不说有眼力见儿的快些闪开了去,还不见太后这上不来气儿了,晃前晃后。”
小宫女说着,竟还伸出手来推搡谟樾,瞪着眼睛,小脸儿上满是厌气。
“绿桃,这小哥儿,可是懂得医术的,快些让她过来。”
“她,懂得医术?”
“淑妃娘娘都这么说了,绿桃,还不快些让她过来。”
这叫绿桃的宫女,被另一个宫女这么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淑妃娘娘,又上下打量谟樾,才将信将疑地退让开来。
谟樾走到老太后身边,取下头上发髻上的木簪子,用尖端顶压住老太后的人中穴,片刻,老太后终于吐出一口气来。
“盛儿!可怜的盛儿,这是何人下了这恶毒的招数,竟将本宫那乖孙儿,伤成了这副模样?”
“老祖——”
十六阿哥在老太后的哭喊声中苏醒过来,见老太后与淑妃娘娘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却抿了一下他那微微上翘的薄唇,撑起双臂,想站起来,可只撑起双臂,却根本撑不起疼痛的臀部,争取了几下,还是不得不疼的又趴了下去。
“老祖,母亲,这回打罚了盛儿,又将我们母子罚入了冷宫,父皇是不是便会解了气儿了,便不再逼着盛儿读书习剑了,盛儿还是只爱那轩子,便是其他的马儿,盛儿便不会沾它。还有那轩子,日后,当多牵着它去吃那新鲜的草根,轩子不爱吃那干草秧子的,这一趟,定是隔着时间过久了的,才有了后来的事儿,这便也怪不得轩子事儿都由它而起。”
“好了,好了。盛儿好生的调养,与你那三阿哥般威武,八阿哥般聪慧,便是哪日老祖撒手去了,也得以安心呐。”
“不许老祖说了这些,令盛儿心酸。”
“好啊!那你就好生的,别惹事儿,让老祖多活上几年才是。”
“嗯。等盛儿这伤好了,就带着轩子去那塘边,吃最新鲜的草根。”
谟樾忽然有些羡慕十六阿哥有老太后可以耍娇。
“可,老祖,老祖啊!只那蛐蛐儿,该是要死掉了吧?终是秋天了,它便会躲不过这秋寒了的。老祖,这可怜的蛐蛐会都去死掉了!呜呜——”
谟樾被十六阿哥这番莫名其妙的哭诉,又惊着了。
这十六阿哥,他不学无术,还有些神经质?
若真是如此,在这等深宫里,这般单纯又“没有追求”的十六阿哥,哪里有生存的活路。即便如此,那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皇后娘娘,还处处与他作梗,那些日渐成长起来的众多皇子,都将彼此视为争夺皇位的竞争对手,他这般蠢弱又好欺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谟樾正想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只给老太后道了个万福,在淑妃娘娘面前随意地做了个揖,便跟谟樾说:“皇后娘娘说,让你带上你的药匣子,速速去那景琉宫去一下。”
谟樾这才知晓这宫女是皇后宫里的人,她说的景琉宫定是六阿哥的寝宫了。
小响提着那药匣子赶了过来,还将那十六阿哥掉在龙撵上的一个玉佩也带了过来。见十六阿哥被罚打成这样,也悔不该急着将事儿弄成了这样,十六阿哥自己受了这番罪,却无半点责怪,更是心有愧欠,将药匣子给了谟樾,便弯身背起与他年龄相仿,却高出他一头的十六阿哥,说:“十六阿哥日后让小的怎样做,就下令。小的便是丢了性命,也无半点怨言。”
“向西,本宫现在让你向西可好。”
“这……向西?”
“是啊!适才不是说本宫让你做什么,便无半点怨言!这还要问,去那景奇阁后面的苑子,那里便是本宫要去的地方。”
老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那个苑子,哪里是人住的地儿。还是回景盛阁去吧!老祖这就去找皇上。”
老太后起身便要去那乾坤殿,被十六阿哥喊住:“老祖,老祖——万万不可!父皇既已起了此意,便不会轻易改了去。盛儿这也是当罚,也落个清净也长了记性。”
“盛儿——”
“老祖,盛儿去请安便省了车马费,近了半个路程。嘻嘻。”
真是不长记性,这被打的伤口还流着血,就又开始耍痞了。
“哦!对了。老祖,只怕这冷宫之人,便不允随意走动了。这个憋煞盛儿了。”
“老祖,来瞧你!看他们还怎么说。好了,你好生养伤!老祖也回去了。”
皇后娘娘宫里来的那个小宫女见谟樾跟在小响的身后,并未理会她的意思,便站在原地跺着脚地说道:“这话儿可是带到了,啊。去还是不去,由着你思量吧!皇后娘娘这……”
“小黑蛋儿,本宫的屁股疼,好痛啊!”
谟樾瞥一眼他的伤口,已经被风儿吹的起了薄痂壳儿,小响背着他平稳,又稳妥,想他此刻疼痛也减了些,便咧嘴笑笑,头也不回地跟着他们到了景奇阁,那宫女交不了差事,也不敢去回话儿,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绕过景奇阁,来到了景奇阁的后院儿。这便是他的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