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菲菲和尹小强的故事暂时讲到这里,更多精彩还将在第二季中继续上演,请各位看官耐心等待。
我们现在来讲孔一杰和刘晓燕的故事。他俩的故事在来江山的第一天就已经上演了,因为我们处在三维空间,不能来回穿越,只好从头讲起。
刘晓燕和孔一杰住对门。刘晓燕特喜欢孔一杰的儿子孔小五,经常到孔一杰的房子里来逗孔小五玩,有时孔一杰外出,还帮着带带孔小五。这样,一来二去,孔一杰对刘晓燕产生了好感。
是啊,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既做爹又当娘,确实不容易。他急需给自己找个老婆,给儿子找个后妈。
刘晓燕天生性格开朗,又从事艺术工作,所以也不拘什么小节,到孔一杰的房子去得越来越勤了。
作为孔小五,虽然只有四岁多,但这小子太机灵太聪明了,经常给孔一杰讲刘阿姨对他如何如何的好,有一次竟然说:“爸爸,你和刘阿姨结婚吧。”
“为什么?”孔一杰故意逗儿子。
“刘阿姨漂亮,对我好。”
“可是,他对俺不好啊。”
“对我好,就是对你好。”
“对你好,不一定就对俺好。”
“对我好,就是对你好嘛。”
“为什么?”
“你不是经常说,我是你的全部吗?”
“哈哈哈,你个狗东东,你呀你……”孔一杰抚着儿子的头笑了。
是啊,他未偿不喜欢刘晓燕,未偿不想娶她为妻。但是,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自己是个二茬子,还带着个小孩。孔一杰感到心中没底。
孔一杰一直自我感良好,尤其是在网络世界,追她的女人多去了。但一回到现实世界,他身边的女人老是拿他不当回事。尤其是顶头上司代菲菲,经常找他的茬,一会儿说他的文案做得没有充分体现她的意图,一会儿说他的宣传广告词没有新意,一会儿说他的材料语言古板,不接网气。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孔一杰心中自是愤愤。暗想,俺的文案做得咋啦,你不是叫俺按你的意图改吗,俺偏不改,直接送肖总那里,咋的,肖总看了不连声叫好?你说俺的广告没新意,但人家客户看了连连竖大拇指!你说俺的语言古板,那叫古典文化底蕴深厚,不接网气,但接人气!你不看俺写的杂文都成火焰山了,俺的博客点击都过千万了。你不是很牛吗,不就弄了个《菲菲日记》,前两年很火,现在冷得跟南极大陆似的,谁去看啊?
代菲菲看不上孔一杰,尤其是看不上他的杂文,都什么玩意儿,就你长了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就你赤胆忠心,忧国忧民?就你心底无私,愤世疾俗?不就是为了出名嘛,何必踩别人肩膀呢?
孔一杰也瞧不上代菲菲,成天颐指气使的,搞得自己跟武则天似的。再说,按文凭和能力,策划部的经理应该由俺老孔来担任嘛,肖总他们怎么就给她了呢?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切!
作为刘晓燕,其实非常佩服孔一杰的文才,有时悄悄地将孔一杰的文章转载成“私密博文”,没事就来品读和欣赏。但她知道孔一杰和代菲菲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在办公室里她经常拿孔一杰的文章开涮。
孔一杰针对房价猛涨之事,写了篇杂文《写给杜甫的一封信》。刘晓燕看到后,说:“教授,给杜甫写信,他能收到吗?”
“嗯哪,哈哈,你说俺的那篇杂文啊?”孔一杰干笑了两声。
“杜甫当年要‘广厦千万间’,这不都实现了吗?”
“是‘广厦千万间’了,甚至比这多得多,可杜甫还住在草堂啊。”
“哟,这可怪不得别人。现在草堂是文化古迹,他住在那里硬是不搬。听说,人家开发商要开发,给他一幢别墅,还要补贴一千万。他硬是不干,这能怪谁?”
“这能搬吗?那是唯一一处唐诗的血脉了,这一开发,文化的根脉不就断了?这叫保住草堂一两间,不叫唐诗上西天。”
“什么根脉血脉的,都是你们这帮文人矫情。自己屙不出屎,怪地球缺乏吸引力。”
“不是地球缺乏吸引力,而是俺们中国文人缺乏向心力!”
“咱不谈文人了,一谈,我的胃就犯酸。就说城市化建设,你想想,如果不推到草堂,这城市化建设还能推进吗?”
“得得得,小燕子,俺不跟你争了,敢不成杜甫都成钉子户啦!”
孔一杰气得直翻白眼,索性上网去乱翻,不经意看到了洪烛的诗《杜甫真的很忙吗:唐朝的钉子户》,便大声朗诵起来——
李白的头永远冲着天上的
你的头为何总是低着?
李白的胡子眉毛向上翘着的
你的花白胡须为何无力地垂落?
从你开始,从安史之乱开始,诗国的国旗
缓缓地降半旗:哀悼着夭折的青春期
一夜之间你就老了
不,我似乎从未见你年轻过
唐朝也老了,由李白的男高音
变成杜甫的男中音。如果不是你顶住
它将提前下滑到低音区
李商隐与杜牧能接得住吗?
别人总奇怪你为何活得那么累?
只有我知道:老人家,你用血肉之躯
阻止了唐诗的崩溃
……
一天,孔一杰写了篇《白骨精给孙悟空的回信》,来批判二奶和小三,又被刘晓燕给发现了。
“教授,你放着学术研究不搞,尽忙着给不着调的人写信。”
“哦,你说的是,是哪封啊?”
“白骨精给孙悟空的回信。”
“哦,是有这么一封。”
“孙悟空会给白骨精写信?白骨精会给孙悟空回信?鬼才信呢。”
“哈,这只是一种方式,写作表达方式。这叫什么来着,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你不想想,现在俺们到处请外国捉妖除怪的大神,什么奥特曼啦,蝙蝠侠啦,蜘蛛侠啦,铠甲勇士啦,金刚神兽啦,孙悟空还不得下岗,白骨精还不得跑到烟花柳巷中来?”
“孙悟空下岗这倒是实情,白骨精跑到烟花柳巷中来,这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白居易不是有诗云‘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吗?”
“什么啊,人家白居易说的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白骨精充其量也就是个中隐。”
“对对对,说得太对了,这不,还是被老孙给发现了,并写来了骚扰信吗?所以,所以最近白骨精傍上一个官爷,你想想她做了这位爷的二奶,老孙还敢骚情吗?”
“白骨精做官爷的二奶也好,做大款的小三也罢,即便是做了官二代的少奶奶,富二代的正太太,那是人家的本事,你在那里着急上火干什么?犯得着吗?还有,老孙一身绝世武功,只怪他那猴脾气,不合时宜嘛,他弄到街头卖艺的地步,那是自找的,你为他抱不平,用得着吗?再说,即便老孙再落魄,再找不着媳妇,担心猴族香火问题,也用不着给白骨精写求爱信啊。现在科技多发达,克隆不就得了呗。”
“俺说燕子,你不要把俺的一颗红心当小皮球来拍啊。俺这只是借题发挥,借题发挥,你懂不?如果事事较真,这杂文还能写吗?”
“杂文难道不应较真吗?”
“是应该较真,但你得明白杂文是文学,是文学,来自生活高于生活。杂文嘛就像是哈哈镜,夸张,放大,就是为了引起人们的警醒嘛。不温不火,四平八稳,那能叫杂文吗?”
“好好好,我不跟你较真,行了吧。但是,你拿白骨精、孙悟空说事还则罢了,拿唐僧说事,就有点大义不道了。你想想,唐僧多好的一帅哥,志坚心善,一生追求真理,是万世师表。你倒好,把他弄成个官僚,还跟白骨精不清不白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老孔,我鄙视你,严重的鄙视你!”
“啊不,燕子,燕子,你听俺说。唐僧是好人,是好领导,那是从前,但是,但是,现如今,你想想,要想混,想要混,想要混得人模狗样,好人能当领导吗?”
“老孔,你这话我不爱听,敢情领导都不是好人喽?你就拿咱们的最最直接的领导菲菲来说,多好的领导啊,关心体贴下属,凡事一马当前……”
“好啦好啦,不要再拍马屁了,当心马蹄子。”
“老孔啊,我不是说你,你不要老是跟领导过意不去,你也要体谅体谅领导的难处嘛,领导也是人嘛。”
“对啊,俺也知道领导也是人啊,所以要把他们从神坛上拉下来嘛。”
“中国早已无神,何须你去再拉?”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余毒,几十年就排完了?笑话!俺看,没有个二三百年,这毒完不了!”
“行了撒,别人说这话有资格,你,七十五代玄孙可没这资格。”
“什么,俺为什么没资格?”
“你想,你老祖宗是大圣至成先师,那是封建的思想领袖啊。哈哈哈……”
“NO,NO。我说燕子同志,你没有研究儒家思想,就没有发言权。儒学是仁学,仁者爱人,那是爱心学说,让世界充满爱,难道错了吗?难道成了封建的罪魁祸首了吗?不是儒学不好,而是那些统治阶级歪曲和篡改了孔子的学术思想。”
“好啦,说唐僧怎么扯到孔子那里去了。”
“这不是你提的茬吗?”
“无语,我无语了。总之,你要还唐僧以清白,这关乎民心。”
“好好好,俺们听你的。不过,俺这是给你面子,不是给领导面子。”
“我面子这么大啊,哈哈哈……”
又过了一段时间,孔一杰写了篇《说说“芙蓉出水”和“丹凤朝阳”》,一时成为网络红文。刘晓燕这回有点兴师问罪了。
“教授,我们的孔大教授,你能不能搞点正经的东东。”
“又怎么啦,可爱的燕子小姐?”
“你说你整的那个什么芙蓉出水和丹凤朝阳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意义大去了,不然能火吗?”
“你那是无聊加无趣!”
“NO,NO。芙蓉和凤姐的走红是偶然现象吗?它反映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病态心理。”
“哟哟,说你胖还喘上了,至于吗?依我看,这是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成功典范!”
“解放有个底线啊,靠暴露和狂雷来解放,这是神经病干的事啊,难度中国人对先前崇拜小丑还嫌不过瘾,转而来崇拜神经病了吗?”
“老孔啊,不要这样子嘛。人家芙蓉和凤姐是自信啊,网民们不都说‘信凤姐,得自信;不自信,就别信。”你看你,平时就不够自信,办事缩手缩脚、缩头缩脑,跟个乌龟似的。如果她俩有你的文凭,都敢去美国竞选总统!”
“那还叫自信,是自我膨胀,寡廉鲜耻!”
“NO,NO。前两天你不是说要清除封建余毒吗,这会儿又怎么做起封建卫道士了?我这里有芙蓉的自我评价,读给你听听:‘我的美是无法替代和超越的。虽然多才多艺的我无论在舞蹈、音乐、写作、主持、影视表演上都有不同于常人的资质,但这些其实并不是胜出的必然条件,我之所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因为我做了几千年来,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事:在舌尖上优雅的跳舞,就是可以在舆论的口舌中活得更好。我要用自己汹涌的才华和怒放的成功告诉女人,什么叫做挺起胸脯开心做女人。’多么有诗意啊。”
“俺吐!如果俺们的女人都变成这样,把无耻当有趣,中国就彻底没救了!”
“老孔,什么叫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这号人!什么没救了,不管你信不信,芙蓉姐姐对中国女人的影响那是开天辟地,她是中国女性解放的里程碑!怎么啦?你说中国女人变坏了?中国女人不是更阳光更明媚了吗?女人是花儿,就应该在阳光下盛开!”
“你那叫在阳光下盛开吗?那是在阳光下暴晒!”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了。那你说人家凤姐又怎么啦?”
“如果芙蓉叫恬不知耻,那么凤姐就叫厚颜无耻。”
“为什么?”
“你不听她说:‘青春就是拿来挥霍的,我现在正在挥霍青春’。青春是用来挥霍的吗?青春是人间多么美好的东西啊,珍惜都来不及呢,还敢挥霍?退一步说,你的青春你爱挥霍不爱挥霍,管别人啥事。她是把发霉的青春拿着到处往别人头上甩啊,俗话说得好,尿泡打人不痛人恶心人啊。这丫更让人恶心的是,竟然跑到美国去丢中国人的脸。无耻之极,无耻之极,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孔,你这是咋的啦,别人心中的青春偶像,怎么在你眼中都是臭狗屎了呢?”
“狗屎镀了金,你还当它宝贝啊?”
“老孔,怎么这么没素质呢,成天屎啊尿啊的,不理你了!”
孔一杰沉默了大概个把月时间,又写了篇《曹雪芹夜访孔一杰先生》。刘晓燕看到后,当前大伙儿的面念了起来。
孔一杰先是一愣,后放声大笑。
“笑什么啊,恶搞古人!”尹小强愤愤。
“这叫借题发挥,懂不?”孔一杰反驳。
“是发牢骚吧。侬对中国小说不满意,那侬写一部叫阿拉瞧瞧啊。”尹小强反戈一击。
“俺不是向雪芹表过态了嘛,正在准备着嘛。”孔一杰不愠不火。
“好啦,吾不跟侬扯这个淡了,出去办点正事。”尹小强走了。
“你看你,最近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刘晓燕将笔记本合上。
“这有什么啊,要正视现实嘛。中国小说格局太小,立意太浅,没有自己的民族的大气的作品嘛。中国小说家不是为生命写作,不是为人生写作,而只是为了名而写,为利而写。中国有几个作家年青时的早期作品很不错,非常性灵,非常生活,虽然艺术上还很不成熟,但那里面有他的生命。文学作品必须要有生活,才有生命。如果为了沽名钓誉,硬着头皮写一些概念化程序化的东西,那是僵尸跳舞,不但破坏俺们美好的生活,而且还会毒害青年的。”孔一杰振振有词。
刘晓燕不以为然,说:“小说嘛,解乏消困而已,娱人耳目而已,不要把它整得跟五典十三经似的。”
“NO,亲爱的燕子同志,钱穆先生曾言‘五经皆为史’,俺觉得小说皆为史,小说里面有大文章。”
“哦,这么玄乎,我咋没觉得?”
“这样吧,俺这里有篇曾经写给土匪先生的文章,俺给你读读——
土匪先生痴迷小说,钟情古典,曾花七个月时间手抄红楼,情痴如斯,在信息时代实属罕见。在一次闲聊中,和土匪先生谈到小说问题。
窃以为小说里面有大文章。小说为一切的人生和一切的社会搭建了艺术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芸芸众生都可尽情表演和尽力表现。由于小说的跨时空和跨理念,使其容量超过一切艺术形式。小说随着历史和社会的演进而在不断的演进,这种演进不只表现在形式上,更多地是表现在内容上和思想上。现在的小说不只是对人生、社会、历史的记叙,更多地是表现一种对人生、社会、历史的思考,还有对人类生存的探索与拷问。
窃以为小说里有真世界。小说由历史和传奇演化而来,但要比历史和传奇厚重和鲜活得多。历史,尤其是中国的历史,正如迅哥儿所说,全是帝王家谱,可信和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况且历史总是板着脸孔跳舞,本来是好的心情,却被它弄得索然无味了。有好心人劝我去读野史,说那里面有真东西。野史者如野花,虽有奇香,但杜撰的成份太多。还是去看小说吧,无论是古典的的,还是现代的;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小说所展现给我们的全是真实的世界。可能有人要说,小说才是瞎编的,有哪一个是真的?错!小说——当然我是指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好小说——提炼生活而并不抹杀生活,小说反映现实而不扭曲现实。所以它虽不是生活中的某一真人,不是现实中的某一真事,但却是整个人生的真实,整个社会的真实。它是人生的浓缩,它是社会的透像。所以,要了解世间百相,要透查社会纷纭,最好是去看小说。
窃以为小说里面有好风景。小说的风景全由小说的语言营造,其神幻法力,其艺术境界,其扣心为之动,其迷情为之痴,远远超越了其他一切艺术形式。何哉?原因很简单,但凡好的小说都创造了第二自然。第二自然非同于自然,它不是造化弄显,也不是神力所为,它是小说的魅力所在。何为第二自然?说实在的,我也不能准确定义,只是凭感觉搪塞之:第二自然者,乃是艺术的时空,勉强地讲就是来自生活而高于生活;不过这句话还不能准确地表达。形象地讲,就是当你打开小说后,你就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所吸引,自觉不自觉地走进小说所创造的境界中去——你仿佛就是小说中的人了。然后,你随着小说人物的悲喜而悲喜,随着小说人物的哀乐而哀乐;你甚至就是小说中的人物了。
艺术不是解剖,它需要的是体验和感悟。小说,同样也不例外。我对小说的理解无非如上所述:大文章,真世界,好风景。不知土匪先生以为然否?
“你太高抬小说了,据我所知小说的流毒最大,现在几乎是色情暴力的温床了。”刘晓燕继续发难。
“所以雪芹先生很生气嘛。”孔一杰拿出曹雪芹来当盾牌。
“他生什么气,你觉得他的红楼里面干净吗?”刘晓燕向盾牌直戳过去。
“这个这个……”孔一杰一时语塞。
“不要这个那个的了,还是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好好文案吧。”刘晓燕说完,飘然而去。
经过这几次的正面交锋,孔一杰觉得,刘晓燕只是喜欢他儿子,或者说是喜欢小孩子吧,而对于他,估计是很不感冒。所以,他虽然内心十分喜欢刘晓燕,但决不会有追求的胆量和心思了。
事实上,刘晓燕表面上跟孔一杰“过不去”,实际上她对已被他的文才深深折服。孔一杰的文章见解独特,不落俗套,文笔犀利,入木三分。读他的文章,如在炎热的夏天,突然来了一场暴雨,猛烈而又叫人清爽。刘晓燕由敬意而逐渐对孔一杰产生了爱意。但是她觉得他很是高傲,不容易接近。所以就采取这种唱反调的方法,来引起他的注意和重视。
女人啊,她的心思总是让人男人琢磨不透,甚至让男人琢磨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