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旺财第二天坐飞机赶往三亚。他买了一束玫瑰,来到夏威夷大酒店303房门口,定了定神,然后敲门。
房门打开了,宁旺财晕倒在地。
开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你找谁?”老太太看着盛开的玫瑰问。
宁旺财从地上爬起,伸着脖子往屋里张望。“我找,找菲菲。”
“我就是啊。”
“你是?!真是活见鬼!”
“你找的是代菲菲!”
“我是甑菲菲,干嘛要找个代的呢?”
“你一直住这里?”
“是啊,住半月了。”
“啊,我上当了!这个死蟑螂,骗了我!”
宁旺财把玫瑰摔在地上,转身直奔电梯。
老太太在后面喊:“你说什么?刀郎死了?我等了他半月,怎么会死了?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又把我给骗了!”
看来白发老太太是在等名叫“刀郎”的网友呢。你看,这个世界,连老头老太都疯了,年轻人能不疯吗?
宁旺财给尹小强打手机,一直关机。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便坐飞机赶往北京,讨说法去。
尹小强料定宁旺财肯定会来找他算账,事先已给小薇交待好,这几天凡有人来找他,一律说出差不在公司。
小薇将宁旺财拦在门外。宁旺财哪肯就此罢休,他在大厅里大喊大叫,闹着非要上楼找尹小强算账。公司保安实在看不下去,把他赶了出去。
到了晚上10点,尹小强给宁旺财打去电话。
“兄弟,怎么样啊,跟菲菲发展得如何?”
“你个臭蟑螂,你敢耍我?”
“什么,侬说什么,吾怎么听不懂啊?”
“装,孙子,你给我装!”
“小黑,是不是恋爱又受挫了?”
“7408695是谁的号?”
“代菲菲的啊?”
“她是不是在三亚?”
“一直在北京啊?”
“那么说,是她耍我罗?!”
“什么情况啊,小黑,侬详细谈谈?”尹小强已经笑得直不起了腰。
“她她,她让我到三亚。哎,不说了,不说了。”
“哦,吾明白了。是不是她试探侬的诚意?”
“有这么试探的吗?”
“好啦好啦,这样吧,明朝(明天)吾给侬问问代菲菲,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记着,手机一直开着,明天回电话。”
“好。”
这两天策划部热闹事都赶一块儿了。
前面我们说到的梁山网站的老板梁平,从东北赶到北京,找代菲菲来了。
自从代菲菲离开梁山后,梁山网站山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全线崩坏。
梁平陷入绝境。他十分悔恨和自责,恨自己缺乏定力和免疫力,被美色迷惑,被对手算计,恨自己辜负了代菲菲的一片真情。
这次到北京,他是来负荆请罪的,他甘愿接爱代菲菲的一切惩罚,只要她答应回去,重整梁山,他愿意为她牺牲一切,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梁平多方打听,终于弄清了代菲菲的住址,晚上悄悄来到门口。他的心一阵狂跳,几乎透不出气来。他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谁啊?”
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梁平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我,是我。”
门开了,代菲菲和梁平同时呆立在那里。两个曾经的恋人离得很近,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但他们感到是那么地陌生,好像一个在世界的这头,一个在世界的另头。
大概静穆了三分钟时间,代菲菲将门狠狠地摔上。“你滚吧!不要再来见我!”
“菲菲,菲菲!”梁平无力地跪在门外。“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菲菲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以后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眨一下眼睛。”
“滚!滚得越远越好,请不要脏了我的门!”
第二天晚上,梁平喝了点酒,又来找代菲菲。代菲菲连门都没开。梁平借着酒劲竟然发起飚来。孔一杰正在陪儿子玩游戏,听见有人在楼道里大吵大闹,便出来查看究竟。
孔一杰见有一个小伙子在代菲菲门前又是捶胸顿足,又是砸门敲窗的,很不像话,便走上前去问道:“喂,小子,三更半夜的,你这是干啥呢?”
梁平见有人管闲事,便将一肚子的火发向了孔一杰:“老子来找自己的媳妇,管你屁事!”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她是你媳妇,俺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起过你呢?”孔一杰很是不解,便敲了敲代菲菲的门,问:“菲菲,这是你老公?”
“那是畜生,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让他赶紧滚吧。”
“小子,你听见了没?还不赶快走!”
“我我,大爷今天不走又怎么着了!”
“不走,俺就叫门卫了。”
“你叫,你叫,你胆敢叫,老子今天放你的血!”
“嘿哟,还牛逼上了,来来,你放放,俺看看!”
梁平遭遇事业倒闭,又加之爱情劫难,这火已经积压得快爆了,被孔一杰一点,还了得!这家伙像恶狼一样扑了上去。
孔一杰看似一介书生,成天迈个四方步,慢慢腾腾,文文绉绉的,但这是个假像,其实孔一杰是个练家子,小时候曾投在刘永椿门下练过五年的八卦掌,功夫十分了得。
梁平横冲直来,孔一杰略一侧身,转在梁平身后,然后伸出右手,只是轻轻一掌,梁平被拍出了五米开外,摔了个狗吭屎。
这时公寓里的人都出来了,见有一男子扒在楼道,孔一杰站在一旁。
“怎么啦,怎么啦,这个人怎么趴地上啊。”大家七嘴八舌。
正在此时门卫急冲冲地赶了上来,问明情况后,把梁平架走了。
梁平遭遇如此打击,连死的心都有了。他在宾馆里躺了一天一夜,最后强挣扎着爬起来。
何去何从?梁平不知所向。最后他还是决定去公司见代菲菲最后一面。
梁平来到前台。“请问小姐,代菲菲在吗?”
小薇抬头一看,是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以为是来找事寻麻烦的,连忙说:“不,啊不不,代经理不在。”
“她到哪儿去了?”
“这个额不清楚。”
“那好,我在前等厅她。”
梁平坐在前厅沙发上,掏出烟,点着,抽了起来。
这时,尹小强从楼上下来,要外出办事。小薇赶紧给他打手势使眼色,然后偷偷地用手指了指梁平。尹小强会意,仔细一看,这不是前天晚上来找代菲菲的那个男的吗?尹小强从他们那晚的争吵声中已经断定,这就是梁平。他也从网上看到了梁山网站崩坏的消息,估计这小子是落难了,现在来找代菲菲。
有股醋意又从尹小强的心中涌起,同时还有点恨意在一起搅拌。他刚要想上去教训梁平,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宁旺财的。
“喂,蟑螂,我已经到了。”
“啊,这么快啊,侬现在哪?”
“北京饭店。”
“哦,那吾去转告一下菲菲,等会儿给侬回话。”
“好的,好的,兄弟辛苦了。菲菲现在哪?。”
“不是辛苦,是心苦!菲菲在办公室。”
“都一样,都一样,哈哈哈。”
梁平一听代菲菲在办公室,便冲了过来。“你怎么骗人哪,代菲菲不是在办公室吗?”
小薇吓得躲在了尹小强的身后。
尹小强上前拦住梁平。“侬干啥,干啥!”
“我找代菲菲!”
“不用找了,刚才代经理说,她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你!”
“为什么?”
“这个吾怎么知道。”尹小强转了一下眼珠,“这样吧,吾上去替侬问问她?”
“好吧,那谢谢你了。”
尹小强转身上了楼,进了厕所。他打电话在紫阳咖啡订了一个包间,然后给宁旺财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七点到紫阳咖啡屋6号包间,代菲菲约见她。
尹小强又返身下楼,来到前厅,笑迷迷地对梁平说:“先生,代经理今晚见你,在国子监大街紫阳咖啡屋6号包间,记着,晚上七点。”
“兄弟,谢谢,谢谢啦!”梁平一把握住了尹小强的手,“这位大哥,你贵姓?”
“勿客气,勿客气,免贵姓尹。”尹小强挣脱了手。
晚上七点,宁旺财到了紫阳咖啡屋,接着梁平也到了。
梁平以为自己走错了包间,退出来一看,没错啊。
“这位先生,你弄错了吧。”梁平对宁旺财说。
“搞没搞错,你看清楚点,这是6号!”
“没错,他说的就是6号。”
“谁说的?”
“谁说的管你屁事!”
“是不是蟑螂说的?”
“蟑螂是谁?”
“尹小强。”
“就是姓尹的,那个戴眼镜的?”
“对啊。”
“他说代菲菲在6号等我。”
“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啊!坏了,坏了,我又被这个死蟑螂给耍了!”
“啊,眼镜蟑螂是耍我们啊!”
“走,咱们找他算账去,这回非打他满地找牙不可!”
宁旺财刚要拉着梁平去找尹小强,尹小强一推包间的门进来了。
“两位好聊啊,尽兴不?”尹小强向宁旺财和梁平一抱拳。
“死蟑螂,你把我当菜鸟一样玩啊?今天老子非扒皮了你的皮不可!”宁旺财冲上前,想打尹小强。
尹小强顺手抄起了一个啤酒瓶,指着宁旺财,呵道:“侬给吾老实点,勿然吾拍死侬!”
梁平也刚想动手,一看这架势,就又坐回了原位。
宁旺财把咖啡杯摔在地上,指着尹小强的鼻子骂道:“你个狗杂碎,有这么日弄朋友的吗?”
“侬个狗东西,朋友妻勿可欺,代菲菲是吾女朋友,侬怎么会干夺妻之事呢?”为了解围,尹小强撒了个谎。不过他心里早已把代菲菲当作自己的女朋友了,所以,看似撒谎,实则是向情敌们郑重宣告。
“什么,什么?代菲菲是你女朋友,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宁旺财红了脸。
“侬没问吾,就,就给她又是送花,又是扣扣的。”尹小强也把酒瓶摔在地上。
在一旁的梁平失去了理智,眼前的这个眼镜蟑螂不但耍了他,而且还夺走了他心爱的人。他冲上前去,迎面给了尹小强一拳。
尹小强只顾跟宁旺财说话,没在意一旁的梁平,结果吃了大亏。这一拳正着鼻梁,血立马喷了出来。
尹小强一面捂着鼻子,一面还击。
宁旺财赶紧上来解劝,两人方才歇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这是干啥啊!都是有身份的人,丢不丢人啊!”宁旺财坐在尹小强和梁平中间,“这样吧,我们也不要在这里呆了,出去找个馆子喝几杯去。”
“喝就喝,谁怕谁啊。”梁平正好想喝酒,自然响应。
“好吧。”尹小强擦了一下鼻血。
三人来到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三瓶牛栏山。
宁旺财举起杯,说:“来,兄弟,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今天这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来来来,干了!”
三人将半茶杯酒干了下去。
这酒一下肚,话就多了起来。
“蟑螂啊,我不是说你,你这事做得忒不地道了。咱哥们什么交情,那是四年铁窗,啊不,是四年同窗。”宁旺财又全部满上。“想当年,咱俩好得穿一条裤子,就是那马子也是一块儿泡啊。”
“去去去,这是哪儿跟哪儿,当年侬耍过的姑娘,最后都甩给吾,侬以为吾傻啊。”尹小强又端起了茶杯。“来,干,为侬那些伤心的马子干杯!”
尹小强和宁旺财又喝了一茶杯,估计已经有四两了。
梁平白了尹小强一眼,没有端杯,嘟哝了一句:“原来你就爱吃别人的剩菜啊。”
尹小强一听,又火了,骂道:“梁梁,姓梁的,小比样子(没形骸),有侬样子做男人的吗。《菲菲日记》吾看了三遍,侬太碴子了,还好意思来找她?”
“我,我这是被人算计,被人陷害!”梁平强辩。
“算计?陷害?说得多理直气壮啊,怎么没人来算计吾,陷害吾呢?”尹小强指着自己的鼻子。
“好啦好啦,怎么又为女人吵起来了,至于吗?这个世界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宁旺财劝解。
“满大街都是,侬为何要跑到北京来?”尹小强瞪了一眼宁旺财。
“我,我,我这是,这是……”宁旺财噎在了那里。
“吾现在再次向乃(你们)正告,代菲菲是我女朋友!”尹小强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一头裁在桌底下,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八点钟,尹小强醒了,爬起来一看,感觉不对劲,自己怎么会睡在宾馆?赶紧蹬上裤子,穿上衣服,冲了出来。
尹小强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公司,到公司已经九点了。这是尹小强第一次上班迟到。
大家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尹小强,尹小强一阵发毛,不敢抬头。
“尹小强,到我办公室里来!”代菲菲在里间办公室喊道。
尹小强蹭进代菲菲的办公室。
代菲菲原本打算要好好收拾一下尹小强,但一看他花猫似的脸,扑哧一声笑了。“蟑螂,我亲爱的蟑螂先生,你这是怎么啦?”
“经理,吾这是,这是……”
“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勿有的啦。”
“那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怎么回事啊?”
“吾,吾这是,为了侬啊。”
“什么?为了我?”
尹小强便将前前后后的事给代菲菲简述了一遍。代菲菲听后,笑得直不起了腰。“好你个蟑螂,平时看你呆头木脑的,没想到在情场上还有这等手段。”
“过奖,过奖。这都是伊拉(他们)逼的。”
“好吧,今晚我到紫阳去看看。”
“好额(好的),侬请客,吾付钱。”
这是尹小强自那次火车相遇之后,第一次与代菲菲单独相处。尹小强很是重视,特意买了一套花花公子西装和一双富贵鸟皮鞋,隆重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俗话说,墙靠泥装,人靠衣装。这套行头,给尹小强增色不少。
尹小强还是点了6号包间,坐定后,说:“经理,侬外强中干,吾外干中强。”
“哦,是吗?你啊,不要中强了,永远是小强。”代菲菲嫣然一笑。
“小强也可以慢慢中强,甚至超强嘛。”
“你永远是蟑螂,不会变成公狼的。”
“晓得,不过,那要看对谁了。”
代菲菲脸一红,忙端起咖啡杯,说:“以啡代酒,敬你一杯。”
“下下,下下侬。”
这时咖啡屋里响起了《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音乐——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流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 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 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哪
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