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慈父爱心牵儿女
石敏坐在丈夫驾驶的白色轿车后座上，扭头回望站立在路边的父亲，一只胳膊伸出窗外使劲地挥舞。此刻，她不是想用手向父亲表达再见，而是想表达“爸爸，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轿车驶离得越来越远，爸爸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但却像一尊雕塑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石敏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连那个微小的父亲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轿车上的两对夫妻，默默无语。石敏和嫂子坐在后排，石聪坐在了副驾位置，驾车的是高俊强。相对于石敏兄妹俩人，高俊强和边霞的哀伤要淡得多，毕竟去世的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人总是分亲疏的，且感情是在长期交往和相处中慢慢增加的，夫妻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相处的时候，定然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痛苦。
对于高俊强来说，作为一个才结婚两年多的新女婿，和岳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出和岳母在一起的次数，所以，他对岳母的感情多半来自于妻子口中构建出的一个慈母形象。但从心里，他还是很感激和尊敬岳母的，虽然她只是一位农村妇女，但身上却没有一般农村妇女的俗气和短视，就拿自己和石敏的婚姻来说吧，从自己开始追求石敏到结婚后，岳母从来没有给女儿出过什么馊主意，从来都是教导女儿要好好珍惜他这个欣赏和爱她的男人。
在石敏的家乡，一般人家嫁女儿，总是想着问男方要点彩礼。大方一点的人家会用彩礼购置一些嫁妆给女孩子带回去。如果是贪钱一点的人家则会开口多要些彩礼，购置嫁妆后还留下个十万八万自己花。但岳母却没有开口要一分钱彩礼，除了嫁妆之外，还给女儿放置了28888元的压箱底钱。如果是富裕人家，这点钱也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对培养出两个大学生的农民工夫妇来讲，特别是在儿子身上还背着几十万房贷的情况下，竟然没在女儿身上打主意，真的是大气魄。
如果有人认为岳母这样做是因为石敏高攀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石敏虽然是个农村姑娘，但长相可是万里挑一的出众。她身高一米六五，继承了母亲白皙光滑的皮肤和双眼皮，直接拉高了颜值。老话说“一白遮百丑”，关键是她并不丑，甚至说很漂亮。她脸蛋长圆，虽没有成鹅蛋脸，但也相差无几。长长睫毛下方有一双扑闪有神的眼睛，眼睛清澈透底，就如霜降后池塘里的水一般，毫无遮拦。她的鼻子并不高挺，恰好盖住一张不大不小的嘴巴，嘴唇红润，如果一笑的话，嘴角上方就会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十分迷人。
如果仅仅是容貌美丽，也许并不能完全吸引他。他觉得真正吸引他的是石敏的聪明能干与善解人意。她既不会过度热情，也不会过度冷漠，总是保持着理性和感性的平衡。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感情极为专一和忠贞，从来不和其他男人搞哪怕一点点的暧昧，这对于注重家庭的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他深信妻贤夫祸少。
高俊强一边开车一边思考回家后如何安慰和照顾丧母悲痛的已孕妻子，他通过头顶上方的后视镜看看后座上的妻子，可能是因为劳累和悲伤，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让她慢慢地睡着了，头斜倚在嫂子边霞的肩上。
此刻，石聪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这几天他也心力憔悴了，母亲的去世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悲痛和伤感，此刻他的上眼皮沉重无比，几乎无法抬起。突然，一个影子从车头闪过。
“小心！”
石聪一声大吼，惊得俊强心往下一沉，下意识地急踩刹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嘎哧”声、刹车片和轮毂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以及后座两个女人“啊”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让所有的人心头一颤。每个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猛地一冲，如果不是系好了安全带，他们定然要被甩出座位。
幸运地是，高俊强刹车及时，没有撞上前面突然变道过来的货运卡车。更幸运的是，后面没有紧随着的车辆，否则的话，这么突然的急刹车，一定是要被追尾的。
“狗日的！怎么开车的！”高俊强气愤填膺地破口大骂，可前方那辆高大的红色货车的司机根本听不到，早已一溜烟地扬长而去。
“这些司机素质真差！说变道就变道，连转向灯都不打！”石聪说，“太可怕了，要不是我迷糊中发现车影，也不知会怎样呢。”
“这些开货车的仗着自己的车大特别蛮横，把马路当作自己家的了。”高俊强继续驾车并抱怨着，但他绝不会说这危险是因自己窥视后视镜里的妻子而分神造成的。
“爸爸昨晚还交待我们，家里越是遇到了祸事越是要小心谨慎，他说老话讲‘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家有丧事，压运三年’。他叮嘱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小心。俊强，你开慢点，天黑前能赶到家的。”惊魂刚定的石敏对着丈夫说。
高俊强经过刚才的惊吓，也谨慎起来，专心开车，虽然是在限速100公里的国道上行驶，他也把速度稳稳地压在80公里每小时。好在路途不是太遥远，三个多小时，车子安全地驶入了石敏居住的小区。
“嫂子，你俩在我家吃晚饭，然后让俊强开车送你们回家。”石敏在车内对着嫂子说。
“不用了，俊强和你也累了，你们休息吧。我和你嫂子打车回家吧。”石聪说。
“那怎么行呢！”俊强忙说，“你们吃完饭后，我送你们。打车多麻烦，况且后面还有你们一桶鸡蛋和两只鸡呢。”
“这些都留个小敏吃吧，她怀孕了，需要营养。”石聪脱口而出。
边霞一声不吭，她没想到老公竟然这样自作主张，但也不好开口，她不想显得自己小气，可也想带些鸡蛋和母鸡回家吃，哪怕少拿一点也可以，毕竟这些正宗的草鸡和草鸡蛋在城里不容易买到。
“哥，两只鸡和一百鸡蛋已经够我吃的啦，爸爸给你们的，你们就带回去吃吧。”石敏似乎已经察觉到嫂子的情绪，坚决地拒绝了哥哥的好意。
“咦，今天车位怎么都满了，那是谁的车占了我们车位？”俊强有些不满地说。
“你停车下去看看有没有联系号码，打电话让人家来挪下车。”石敏说。
高俊强停下车，挂好驻停挡，拉好手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动作娴熟地跨腿下车。他走到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前，瞅瞅前挡风玻璃，看见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弥勒佛雕像，却不见有电话号码牌。他走到车身一侧，看见侧窗上也没有联系方式。
“这什么人呀？占了别人的车位，连个号码都不留！真垃圾！”俊强忍不住发牢骚。
“你到另一面看看有没有？”石敏将车窗摇开一丝缝，对着俊强说。
“没有，这边也没有。”俊强走到另一侧，什么也没有发现。
对高俊强来说，这几天也被折腾地挺累的，虽然不像妻子那样悲伤和痛苦，但毕竟是自己的岳母离世，总会有丝哀伤，又加上担心妻子，还有工作上暂停的事务，以及路途开车的劳累，让他的情绪也不太稳定了。
“我来打电话给物业，看看他们是如何管理的！”
“俊强，好好和人家沟通，不要吵架。”石敏听到丈夫的话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