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一拍座下的椅子,顷刻间跃身飞至江月身侧,修长的指尖快速在江月胸前点了几下,江月便动不了了。
江月惊异地瞪大了双眼,心中大骇,原来这人不是残废!这身法如同鬼魅一般,先前还抱有侥幸心理,以为他只是内力深厚罢了,如今江越满心惊惶不敢生出半点抵抗之心。
苏木掰开江越的嘴,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个瓷白的小瓶,倒出一颗绿色的丸药塞进去不急不缓的说:“这是千机,我寻了数百种虫毒耗费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也才凝炼出五颗而已,今日,倒是便宜你了。”
苏木的声音温润纯净,可江越只觉一阵颤栗,头皮发麻,落在耳中,犹如恶鬼索命。
“你想怎么样?”江越咬紧牙关问道,他清楚的知道苏木不杀他,定然是别有用意,但现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腹中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撕咬,好像要将他拆骨入腹。
“这个人的命是苏某的,懂吗?”苏木指着一旁陆九,又在江月胸前点了几下递给他一个碧绿色小瓶缓缓道:“这是半月的解药,一日一次,若是哪一日解药断了,你的命也就断了。”
“若是哪天苏某不想要他的命了,你又乖乖听话,自会给你真正的解药。在此之前,你得祈求他好好活着,朝廷那边,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苏木瞥了一眼不远处拿刀的防备的看着自己的暗羽卫又道:“千机造价昂贵,苏某可拿不出那么多给你的属下,江统领,你是聪明人,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半月之后,解药怎么办?”江月只犹疑了一瞬便急忙吞了一颗药下去,腹中的割据之痛顷刻减缓了一些。
“自会有人送到你府上,不过苏某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后果你承担不起。”说罢,扯了扯衣袍便向着客栈走去。
陆九愣愣的立在那儿,望着苏木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去,却听得苏某一声调笑:“怎么,还舍不得走。”陆九这才提着剑拔脚跟上。
进了客栈,苏向晚才咋咋呼呼道:“师傅,你这招可真绝,以后只要江越活着,我们便不用担心朝廷那边了。只是,千机这么贵,师傅你也是真的舍得啊!”
苏向晚一脸肉痛,别人或许不知道,她是清楚的,千机是真的贵!
“虽说咱不惧朝廷,但若是像蝗虫般一波一波的来,也是很让人厌烦得紧的。至于千机嘛,不亏。”苏木意味深长的浅酌一口苏向晚递来的清茶,叹道方才瓜子磕的多了一点。
陆九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天底下绝不会轻易掉馅饼,苏木绝对对自己有所求,否则也不必做这许多。至于苏木所图为何,他猜不出。
他斟酌着开口:“苏门主武功如此高深,确定需要我做保镖吗?”不动声色的瞥向着苏木的神色。
“小九啊,这你就肤浅了,你看哪个大人物轻易出手的,自是我的手下越厉害,别人越觉得我深不可测。”苏木咂了咂舌摇头晃脑道。
“叫什么小九,还有谁是你手下,按约定我只跟着保护你一年......“陆九有些气愤,二十二年里,他是血隐门的金牌此刻,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九爷,是皇宫里的暗卫统领,从未有人敢这样叫他。
“你不喜欢叫小九啊,那叫你阿九如何?”苏木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你......哼......”陆九摔了桌子气哼哼的瞪着苏木。
三人闹了一番便去睡了,无人在意门外的刀剑声以及渐渐浓稠的血腥味。
通往塞外有两条路,一条陆路需月余左右,道路崎岖危险且会途经一片巨大的沙漠,其中沙匪横行。一条水路,海上风云多变,方位难辨,但若无意外,仅需十余天左右。
“师傅,我们走哪条路?”苏向晚自来只听苏木的话。
苏木却是晃了晃盛着绿茶的白玉盏,漫不经心道:“阿九以为如何?”
陆九却脑中忽然回忆起一次在大漠的刺杀任务,暗暗心惊,若是有可能,他再也不愿进入沙漠。
记忆里那片无边无际的黄沙里蔓延着无边的死寂,他们历经了一场场死战,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沙漠里挣扎,要防着沙匪,还要防着狼群,烈日炙烤下身边的暗卫一个个倒下,而倒下的人会立马被昔日的同伴一刀刀分割炙烤,血水也被吸食干净。
出了沙漠,剩下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大漠里危机四伏,很难找到水源和食物,且沙匪猖獗,确实十分难缠,我不建议走大漠。”
苏木把玩着墨玉青松扇,思索片刻道:“既然阿九不想走大漠,那便从水路吧。小豆你去办,低调一点,找几个能开船识方向的就行。我与阿九去置办吃食,明日便出发。”苏木难得的正经了些,脸上少有调笑之色。
他们所在地是渝安城的一个小镇,渝安城地处湄河以南,汾河以北,,毗邻两海,衔接三省。贸易发达,百姓富足,往来行人,天南地北。城中货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陆九与苏木在城中闲闲逛着,并不多言。陆九暗暗观察,发现苏木虽身处闹市却如入无人之境,步伐矫健坚定,完全没有盲人该有的犹豫小心,迎面走来的行人,苏木亦能堪堪避开。陆九不禁怀疑,这眼瞎,也是装的吗?
“觉得我在装瞎?”苏木好似感受到了陆九的所思所想,偏着头停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请我吃糖人我就告诉你!”
陆九只觉得这个人有太多的面孔,好像每一个都是他,又好像每一个都不是他。
虽嘴上说着嫌弃,陆九还是掏出钱袋递了两个铜板给小贩。
苏木一脸期待:“小哥,给我做个大老虎。”
“好嘞爷,您稍等。”只见那小贩快速舀了一勺糖浆,横横竖竖,曲曲折折,三下五除二便画好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
苏木舔了舔,满足的咂舌。
“所以?”陆九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大的兴致,苏木身上有着太多秘密,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带着致命的危险。
“瞎了,瞎的透透的,眼珠子都给挖了。”苏木将糖老虎咬的嘎嘣作响,云淡风轻继续道:“至于我行动无异,你若瞎了十几年,你也会发现你的耳朵鼻子都变得异常敏感。再练练内力身法,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谁干的?”陆九望着云淡风轻的苏木,心下生出一股异样。
苏木怔忪着,淡淡道:“不知道”
陆九只觉得此刻的苏木与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好像弥漫着浓重的哀伤以及恐惧......
陆九不由自主将手搭上了苏木的肩膀:“苏木?”
“我没事。”苏木却仿佛被吓了一跳,拂开了他的手,“我们去买些煤炭吧,前面应该就有。”说罢,便不等陆九回话便直直离开。
陆九却觉得他离去的背影太过脆弱,心底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心疼......心疼吗,怎么会心疼他呢,错觉吧......冷血无情杀人无数的血隐门的曾经最锋利的刀,怎么会有心疼这种情绪,陆九自嘲。
瞧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血色莲花印记,陆九叹了口气:“我又该何去何从呢?血隐门会放过我吗?”
又自嘲的笑笑,“呵,义父怎会为了我与李瑾作对呢”
纵然,他是血隐门最锋利的刀,纵然,他是义父亲手养大的,终究他只是一把刀……
陆九喃喃自语:“三年......罢了,足够了……”
这一年跟在苏木身边,或许朝廷和血隐门便都动不了他,陆九莫名其妙有了这样的认知,苏木绝对不简单,自己大概是抱了条还算粗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