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枚舫给星雨碗里夹了点清淡的菜,又给她盛了一碗老鸭汤,“星雨从小便有咳疾,不能吃辛热的吃食,不然她得咳上半宿!”
徐惠清笑了笑又到,“那边坐在你二哥身边的便是她哥哥吧?”
沈枚舫瞥了那清冷的身影一眼,低头笑道:“嗯,那是他哥哥星河,”
“你二哥好像对星雨妹妹很是亲热,想来他是很宠爱这个小表妹了!”
“唉!你是不知道???”沈枚舫叹口气,“这府上除了母亲,沈柏舟最宠的便是星雨了,就上个月他到杭州去办事,单给她一个人就带了一袋子新鲜物件回来,我这亲妹妹一件都没有!这知道的是他关心自家表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媳呢!”
徐惠清脸色一白,她笑了笑,朝对面桌的沈柏舟看过去,她还是去年过年时见了他一面的,这回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愈发的俊朗英气了,想着母亲和姑姑说等明年大表哥完了婚便要把自己和他的事情也定下来,不禁脸上一热,她看了一旁的星雨一眼,觉得她甲袄上的兔毛分外的刺眼,
上面的女宾席上,因着各府都带来了自己的少爷和千金,夫人们正在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们配着鸳鸯谱,先是莫夫人开了头,
“我说沈夫人,瞧瞧你生的这几个孩子,真是个顶个招人喜欢,你家的大公子我们是不敢奢望了,可你家二公子和小姐还没选人家的吧,你觉得我们家嘉礼怎么样,”莫夫人说完便朝儿子莫嘉礼指了指,“我莫家虽说没你们沈家生意做的那么大,可祖上也是读书人,从嘉礼的祖父便开始做生意了,家里也略有些薄产,再说了,嘉礼是家里的长房长孙,他比枚舫大了两岁,如果枚舫真的到我们莫家来,那便是莫家的长房嫡夫人,家里的事都由她说了算的!”
“莫夫人!”沈夫人笑道:“嘉礼这孩子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家世,在平阳县里都是拔尖的了,只是我家老爷说了,他独独这么一个闺女,心疼的紧,想再让她在家里留两年,再说了,他二哥哥还没有议亲,也还轮不着她!”
“那你们家柏舟可有相中的姑娘了?”
“他才十五,即是有,那也得等上两年,没得年纪小不收心委屈了人家姑娘!”
众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沈夫人推荐着自己的儿子或是女儿,尤其是莫府和钱家的两位夫人,沈夫人笑呵呵的打着圆场,她娘家二嫂却觉得这莫钱两家的女人很是碍眼,不由得剜了几眼,
午宴过后众人陆续的打道回府,沈夫人留兄长和嫂嫂在府上住一晚再走,徐英铺子上还有事便先走了,常氏心里打着算盘,见这么多人家都在打沈柏舟的主意,且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一定得早点把女儿和他的亲事给定下来才稳妥,想着让女儿在沈府多呆些时日,也好让她和沈柏舟多接触接触,便同女儿说让她在姑姑家玩两天,过两天派人来接她,徐惠清心里的想法同母亲一样,满口答应了,常氏同女儿耳语了几句便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回去了,
过了两天便是冬至节气,平阳民间流行冬至吃羊肉吃饺子的说法,中午,沈夫人让厨房炖了一大锅羊肉,还没到开饭的时候,沈柏舟拉着星河陪他在院子里练剑,自从父亲不让他把剑随便带出去他便老老实实的把剑挂在了房间的墙上,但心里却很想让别人都知道自己有一把可以削金断银的宝剑,无奈父命难违,只有拉着星河两人在院子里过过干瘾,星河嫌他剑法不行自己用宝剑恐伤着他,便取了胡青的剑来和他比划,
今天天气不错,平阳的冬天难得这么好的太阳,星雨抱着沈柏舟从杭州带回了的那个小暖炉歪在椅子上晒太阳,顺便看两个人比划,白大胆趴在她腿上取暖,太阳暖暖的没有一点风,歪在椅子上的星雨看着看着便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不一会沈枚舫和徐惠清也走了过来,见到两人在比剑便停下来观看,沈柏舟因为兵器上的优势连连朝星河进攻,星河不打算和他硬碰硬,他逾回着指向沈柏舟的背部,沈柏舟用剑一勾便挡了回来,星河寻了个空朝他肩膀劈去,沈柏舟奋力一挡,两柄剑发出一声尖锐的碰撞声,星河的剑应声而断,剑尖朝正打瞌睡的星雨飞了过去,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沈柏舟脚一点便腾身赤手抓住剑尖,他的掌心也被剑刃划了两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连着线般直往下滴,徐惠清赶紧上去用帕子给他包伤口,只是没想到沈柏舟的手却不自觉的往后一缩,他朝徐惠清笑了笑,回头踢了星河一脚,嘴里骂他干嘛把剑对着星雨之类的话,星河瞪了他一眼用帕子给他把手整个包住并拉着他去上药,走的时候沈柏舟把星雨叫起来拉着她的手一块走了,
徐惠清站在那里脸上白一阵青一阵,沈枚舫叹了口气,她知道徐惠清的心思,可看这情景二哥哥对她却一点意思都没有!
“惠清姐,咱们到找母亲去,她在祠堂里头摆祭品,咱们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徐惠清笑了笑,两人挽着手到祠堂去了,
星河用清水把沈柏舟的伤口擦了擦,想起上个月从杭州买回来的金疮药便回房间拿药去了,星雨从怀里拿出帕子给沈柏舟擦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这几天别用这只手拿东西,也别碰水,擦了药三四天便好了!”
星雨低头认真的把他手上的水擦干,沈柏舟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他静静的看着星雨认真的样子,她的脸好似没有以前那么圆了,渐渐现出了白净柔和的轮廓,眼睛不笑的时候也不是很大,只是很圆,瞳仁漆黑清亮如一汪星泉,笑起来时弯弯的眯成两道月牙,自己每次看到那两弯月牙便挪不开眼睛和脚,沈柏舟又闻见了淡淡的藏着木香的药香味,他情不自禁的抓住那只柔软的小手,
“怎么抱着暖炉手还那么凉!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药?”
星雨不满的都了都嘴,“喝了,每天两碗,一天都没落下来过,不信你问冬儿姐姐,”
“那为何手还这样凉,”沈柏舟把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包住,星雨扯了两下没扯出来便算了,
“我从小便是如此的,一年四季手都不热,何况是冬天了,”
星河取了药回来,帮他把药抹上,星雨小心的用帕子给他包上,胡管家过来传饭,三人朝大厅走去,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们三个,今天沈老太爷也出来用餐,沈夫人见到儿子手上用布包着隐隐能看到血迹惊道:“你这一天天的身上就没有全乎的时候,不是这里伤了就是那里破了,一天吃饱了饭净舞刀弄枪去了!袍子都不知道割烂了多少,你看我明日不把你那破剑给扔了,让你整日没个正经样!”沈柏舟先跟爷爷和父亲行了礼,完了嬉笑着上前抱住母亲的胳膊,他细看了母亲几眼,惊喜的说道:
“娘,你用了我给你带回来的胭脂水粉果然变年轻了不少,你看你皮肤白了又细了,连眼角的细纹都不见了,猛一看别人还真以为你是枚舫的姐姐呢,真的!不信你问父亲。”
沈夫人被儿子逗笑了,她瞄了一眼端坐在那的丈夫,见他也正在看自己,脸上一热,佯怒着推开沈柏舟,拉着星雨坐到自己身边,沈柏舟嬉笑着挨着星雨坐了下来,
星雨不能吃羊肉,沈夫人便让厨子单给她做了几道清淡的菜,沈柏舟说那些菜他也喜欢吃,便和星雨两人争吃那几样菜,两人你抢一筷子我来一勺子的嘻笑着吃了一顿饭,坐在对面的沈楠艇冷冷的看了两人几眼,吃了几口饭便丢下了筷子不吃了,
午后星雨一般都会小睡一会,吃完饭沈柏舟便和星河陪着星雨回房间,他说要去看看丫头的字写的怎么样了,星河也想看看妹妹这段时间字写的怎样,都看了些什么书,药有没有按时吃,他细细的问冬儿星雨的起居时间,问她晚间还咳得厉不厉害,冬儿一一同他说了,知道比以前好些了又感激着谢了冬儿半天,
星雨静静的躺在榻上睡着了,星河回了自己房间,沈柏舟却在星雨的房间没有走,他在案前翻孙夫子留给她写的那些作业,见她写的字一日比一日好不由得咧嘴笑了笑,突然,睡在榻上的星雨咳嗽了几声,沈柏舟倒了一杯温水过去让她喝下,刚躺下,星雨又咳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小脸咳得通红,整个人弓在床上像一只煮过的虾米,
沈柏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拍着星雨的背让冬儿赶紧通知夫人去请郎中,正在过节的李郎中被急匆匆的请到了沈家,给星雨号了脉,问她今天中午吃的什么,沈夫人看了丈夫一眼急忙答道:
“今日过节,我们都吃的羊肉,知道孩子不能吃辛热的我特意让厨子给她做了几样清淡的,”她把今天中午给星雨准备的几样菜都说了,李郎中皱了皱眉头,
“不对呀,她的脉象和她咳的这样急的样子,分明是食用了大热之物才导致的,”
“不可能的,我分明让人另外给孩子准备的吃的,冬儿,星笛今天上午可有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冬儿急忙跪下答道:“没有,上午小姐用过早饭后便只喝了药吃了几颗蜜饯,再没吃旁的东西了!”
“那你去厨房看看星雨中午吃的菜都倒了没有,没有的话让人拿到这来,”
不一会冬儿便和两个人端着几个盘子过来了,正是星雨和沈柏舟中午吃的那几盘菜,李郎中一一尝了一遍,当吃到那碗炖猪肚时他点了点头,
“这猪肚是用羊肉汤炖的吧,难怪孩子咳成这样,”
众人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厨子王大川,王大川立马跪着说道:“我发誓,我炖的时候绝没有加一点羊肉汤进去,表小姐平日的吃食都是我做的,我知道她不能吃辛热的,今日夫人再三的叮嘱我,我便是连姜片都只放了两片,哪里还敢放羊肉,定是有人趁我们不在偷偷放进去的!”
沈维岳沉着脸让郎中开了药,吩咐人下去熬药后又派人把郎中送了出去,他让冬儿和星河留在房间照顾星雨,把一众人全都叫到了大厅里,把王大川喊到自己的书房问话,徐惠清拧着手中的帕子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虽然今天立冬,可她背心上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