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鞭抽香香那大汉还有一丝怜悯的话,那对于何久这外人,他是下了十二分气力的。
清脆有力的响声一声接一声,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更让田大金惊讶的是,何久怒目圆睁,虽然鲜血直流,却是一声不吭。
有那么一瞬间,田大金有些喜欢上这个口无遮拦略带狂妄自大的小子,但随着仙婆的怒喝,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你当夯吾寨的族规是儿戏么?你当我夯吾寨的姑娘是傻子那么容易骗的么?今日若饶了你,夯吾寨将再无立足之地!”仙婆随即换了人,特意命人狠狠打,往死里打。
汉子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苗王。田大金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内心却也十分赞同仙婆的说法,一个村寨若没了王法,必然如一盘散沙不复存在。而这个王法,是他苗王制定的,不管怎样,总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田大金板着脸,一语不发,只是挥了挥手。那汉子“喏”了声,冲着已经皮开肉绽的何久狠狠挥了过去。
一声声的鞭笞犹如一支支利箭射中香香的心口,求救无门,哭喊无用,她挣扎着爬起,奋不顾身地挡在何久的身前。
汉子微微愣了一下,停止了鞭笞,苗王让他打的是何久,可没允许打香香。
“我没事……”何久想对她笑一下,以示自己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只是嘴唇刚动,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死。”香香紧紧抱着他,说什么也不肯放。
“你要活着……”
“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要活着……”
“我不!”
“你怎么不听话了……”
“我就不听话了,咋地吧?”
有人说情侣在一起久了另一半会越来越像自己,此时的香香更像就是如此,抛开廉耻,不顾一切地脱了衣裳,赤身紧抱着他。
“你何苦……”何久想骂,却骂不出声,想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还记得你第一次怎么去了马蹄坡么?”香香靠在他的胸膛上。
“因为一首歌。”何久带着哭腔回答。
“我们在歌声中相识重生,现在在歌声中结束生命,倒也是有始有终。”
香香踮起脚尖想亲他,只不过何久被吊了起来,她亲吻不到,伸手抚着他的脸庞,轻轻哼唱起来。
“情深深来哦喂,
雨蒙蒙啊哦喂。
爱不够来想不完,
妹想情郎哦喂!”
歌声悠远,带着深深的忧伤,响彻整个漆黑的夜空,激荡在每个人的心头。田大金心头莫名一软,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两人爱得如此彻底,爱得这么不顾一切,倒不如成其美事,也算一段佳话。
听到他的叹息,仙婆微微一怔,不等他说话,抢先开口骂了一句:“原来夯吾寨的女人这么不知廉耻!金爷就不怕夯吾寨变成排寨和矮寨的笑柄么?”
这句话准确无误地戳中了田大金的痛处。冷哼一声,他一把抢过皮鞭,骂了句“该死”,手起鞭落,“啪”的一声脆响,香香颤抖了一下,痛苦地哼哼了一声,鲜血顺着一条深深的印痕涌了出来。
“是个爷们,冲我来!”
何久的怒骂并没有收到任何想要的效果,反而使得田大金更加丧心病狂,他扬起皮鞭,气沉丹田,浑身力道聚集一点,突然爆发。
何久看得真切,立马明白这一鞭的厉害之处,手起鞭落的瞬间,他突然身子一扭,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承接了田大金雄厚的一鞭。
好似一道黑色闪电在香香眼前划过,带着血肉横飞,皮鞭撕裂夜空,在黑漆漆的夜幕下张牙舞爪地飞舞。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阵金星直冒,这一鞭仿佛巨斧,将他生生劈成两半,撕心裂肺地痛苦牵扯着每根神经,何久怒目圆睁,呲牙咧嘴,却将痛苦的呐喊咽回肚子里。
“久哥哥……”
“他这一鞭,太嫩……跟挠痒似的……要不了我的命……”何久吐了口血,故作轻松的一笑。
田大金撇嘴冷笑,再次扬鞭。香香知道这一鞭下去必定会要了何久的性命,当下也顾不得脸面,忽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田大金,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如此绝情绝义!”
田大金怒道:“我对你一没情二没义,你受惑出走,违反族规,就该受罚!
“或打或罚,我一人承担,你放了何久!”
“这么喜欢他,不如一起去死吧!”田大金冷冷一笑,再次举起了皮鞭。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下,情急之中,香香突然大喝一声:“田大金,我敬你是苗王,别逼我下蛊!”
田大金愣了一下,继而撇嘴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你的蛊虫么?”
话落,目光看向仙婆。
香香冷笑道:“她若厉害,为何蛊虫反被我控制?蛊术的最高境界不是用来害人,而是救人!仙婆,你还差远了!”
对于蛊术,田大金根本不感兴趣,正打算送皮开肉绽的何久上路,仙婆突然上前一步阻止了苗王致命一击。
她之所以初始救香香,就是冲着蛊术来的,有了它,世界上剧毒无比的毒蛇猛兽都将为她所掌控,而掌控夯吾寨,只不过是她实现雄伟目标的第一步,而蛊术,毫无疑问将大大加快这一路程。
仙婆沉声道:“蛊术在哪里?说出来就放了你。”
“想要知道必须听我话。”
香香知道自己抓住了仙婆的命门,喝令她过来松绑,又拿了衣服过来,这还不算,让人将何久抬进屋里,一番洗漱,上药。
一直处于绷紧状态的何久突然间放松下来,锥心痛苦让他的心剧烈地抽搐起来,再也忍不住“啊”的大叫起来。
“蛊术在哪里?”被这个小丫头呼来喝去的仙婆终于忍无可忍。
“着什么急,我还没洗完!”
香香慢慢地擦洗着身子,浴桶之中热气腾腾的水已经被染得鲜红,鞭痕过处,一片血肉模糊,疼得她冷汗直冒。
可是更让她恐惧的却还不是身上的伤痕。
蛊术如果落在这个老太婆手里,那会是一场大灾难。可如果不交出来,今晚必定难逃一死。
到底该怎么救何久和阿爹?
却在这时,忽闻屋外一声大喝,原来何所惧和杨妹久匆匆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