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与外人同吃同住消失三月,你不要脸皮么?至于你,何久是吧?当我夯吾寨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说实话,对于香香下蛊马大年,田大金虽然生气,却并不十分介意。香香下手是重了点,归根到底还是马大年咎由自取,但她无视族规与一个汉人私奔三月,却是不可原谅的。
而这个叫做何久的居然视夯吾寨无睹,来去自如,若不加以惩戒,他人必效仿,长此以往,我夯吾寨必然会被汉人吞并,九泉之下,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这也是他无法原谅的。
香香一口咬死是一个人出去玩,只是迷了路,后来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能得以回家,并非是和何久在一起。
她一边解释一边悄悄拉了拉何久的衣角。
何久自然心知肚明,但这个解释让他很不爽,他宁愿被打得半死,也希望香香能够承认两人的同居关系。所以,当田大金质问他的时候,他板着面孔非常大声地吼了一句:“真特么的啰嗦!你不就是想从我嘴里套出有没有和香香住在一起么?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们不但住在一起了,我们还睡觉了!你能把我咋地?”
香香脸色一变,一旁的仙婆轻蔑一笑,翻译成苗语说给苗王听。
听到仙婆说的话,香香突然从何久身后站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对苗王说道:“她污蔑好人!何久说的是没有见到我,到她嘴里却变成了一起睡觉!你用心险恶,居心何在!?”
仙婆怒道:“何久都承认了,你还不承认?”
香香跟着骂道:“你胡说八道!何久刚才说根本没有见到我,是你在妖言惑众!”
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说有,另一个说无,争论不休,一时之间,不懂普通话的田大金竟也无法判断孰真孰假。
有没有被睡过其实很容易查验,仙婆突然想起马大年的那个主意来,若还是清白之身,她的胸口中央会有一颗红痣。
田大金当即表示同意,命仙婆和几个妇女陪同香香去里屋脱衣查看。
“这是要干什么?”何久十分疑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我们生苗族未出嫁的姑娘胸口上都有一颗红痣。他们说我被你睡了,要看我有没有红痣。真是可笑!”香香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三个月两人真的没在一起过。
何久还想说什么,香香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惹她生气了,只能乖乖闭嘴。
“你们如果串通一气,把有的说成没有,我该怎么办?倒不如就在这里查验,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十里八乡貌若天仙的香香竟然要当众脱衣!
除了何久听不懂苗语,云里雾里一脸疑惑外,其余人纷纷惊呆了,就连苗王也震惊不已。
玉手轻移,缓解系带,香香一手护胸,一手缓拉肚兜。一颗红痣是那么鲜艳夺目!
再看香香,轻蔑冷笑,目光严峻,在所有人眼里,这一瞬间她显得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高不可攀。
何久着实被吓一大跳,感觉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般,浑身不舒服,赶紧拾起衣裳遮盖住,可细看之下心里不由恍然。
这哪里是颗红痣,分明是口红点上去的!
见他发愣着,香香嗔怪一声:“还看!看清楚了没?”
听到她的暗示,何久醒悟过来,将她胸脯遮挡得严严实实。这时候要是仙婆再要求看一次,那全都露馅了。
果然,仙婆带着七分不信三分疑惑,推脱夜晚月黑风高看不清,要求做进一步检查。
何久怒了,衣服脱了,也看过了,做事不要太过分!香香知道他的脾气,见他上火了,心知不妙,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晚了一步。他已冲上前,指着仙婆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脏话粗话犹如和尚手里的念珠,熟练而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骂骂咧咧的说个没完没了,仙婆几次想要插嘴,可恨的是何久骂人都不带喘气的,她根本就说不上话。即便强行蹦出几个字来,也随即淹没在何久的口沫四溅中,要不是这时候田大金横插一杠,仙婆极有可能被气晕过去。
田大金的这一拳力道并不是很大,可对于本身就有伤的何久来说却是致命的,当场就爬不起来了。
见他抬脚又要踹,香香大喊了一声“金爷”,田大金收住脚,看着她,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香香道:“三个月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族有族规,国有国法,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夯吾寨虽不与外人联系,但何久若是死在这里,警方必然前来调查。所有的坏人都必然难逃罪责!请苗王三思!”
田大金虽掌管着夯吾寨,但临寨便是已经开放的矮寨和排寨,何人防火何人杀人下场如何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踢死何久固然容易,可何所惧的功夫他是领教过的,加上还是排寨姑爷的身份,他不能不有所考虑。
心念陡转,他这一脚便踢不下去,但惩戒是必须要有的,喝令众人将倒在地上的何久扔出夯吾寨,虎着脸,沉声道:“今日,我暂且饶你狗命!从此以后,你若是再踏进我夯吾寨半步,左脚先进我砍断你左脚,右脚迈进我砍断你右脚!”
仙婆随即翻译给何久听。哪知何久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要与香香在一起,死活不走。几个大汉二话不说,抬手抬脚的将何久扛出了香香家。何久的脾气也是倔犟,挣扎着下来,不顾一切的往香香爬去。
见他执迷不悟,田大金冷笑一声,喝道:“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
语声稍顿,他又冲着香香吼道:“至于你,虽未与外人行苟且之事,但私自外出,藐视族规,浸猪笼可免,惩戒须有。一月鞭笞一十,三月三十,吊起来扒光了给我打!”
对于细皮嫩肉的香香来说,莫说三十鞭子,就是三鞭也能要了她的命,可香香听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倒是何久突然的竭斯底里起来。
“香香!”
在何久撕心裂肺地呐喊声中,香香双手紧缚着吊在树上,一个汉子撸起袖子,手持十余尺长鞭,隔空挥了一下。
“啪”!
响声清脆有力,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何久的心头。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冲我来!”
何久竭斯底里的大叫,只不过他全然忘了田大金根本听不懂普通话。
那汉子转头看向苗王,田大金示意众人控制住何久,而后冲着汉子挥挥手。
接到命令,那大汉“喏”了一声,双手并用,衣帛裂响中,他好似在剥一只竹笋似的,眼看着香香就要衣不蔽体,情急之中,何久突然拼死一声大喊:“打我!打我!不要打她!”
苗语生硬,却掷地有声,只不过田大金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示意那汉子继续。
随着又一声衣衫裂响,上上下下完美无瑕的雪白展现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打我!打我!不要打她!”何久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只是语声未落,忽听“啪”!
清脆。
干净。
有力。
一道血痕斜跨在香香雪白的背上。
她秀眉紧锁,紧咬双唇,竟是一声不吭。
这一鞭仿佛一把尖刀,深深地扎在了何久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那汉子扬手欲挥的时候,何久终于熬不住了,用笨拙的苗语向田大金坦白。
“是我带着香香出去的……不能怪她……打我……打我!……”
仙婆冷笑道:“刚才还说是香香一个人出去的,怎么这会儿变成了两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现在开始怀疑那颗红痣也是假的!”
何久正想说话,忽听又一声,“啪”!
皮鞭清脆有力,在夜空中扭摆着,嘶叫着,好似一条饿极了的巨蟒,将香香的玉.股撕咬得鲜血淋漓,也吞噬着何久滴血哭泣的心灵。
“是我的错,打我!打死勿论!”
何久的这句话让田大金心中一动。香香是夯吾寨人,也是蛊王最有力的争夺者,他向来很器重她。三十皮鞭她一定熬不住,若就这样打死了,不免有些可惜。如今有人出来顶罪,可以从旁证明香香并非主观愿意出去,而是受人蛊惑,既是这样,那便情有可原了。
“你是说……是你带香香出去的?”田大金放慢语速,尽量让他能够听懂。
何久道:“是我!是我的错!我认罪!”
“既然这样……”
田大金撇嘴冷笑,挥挥手,示意那汉子将香香松绑。何久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脱下衣裳盖在香香身上。
“你……为什么要认……你会被打死的……”香香脸色惨白,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千刀万剐,我也不后悔爱上你。”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仔细的为她穿上自己的衣裳。
“久哥哥……”香香摇着头,已经无法说出话来。
何久慢慢走向绳索,将双手伸进绳套,大汉随即将他吊起。
“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话,何久紧咬牙关,再也闭口不言,这一刻,他做好了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