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奔在雨夜中急速行驶着，卓凌熟练地打转着方向盘，但是眼睛，已经泪水模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回忆中距离上一次失声痛哭，还是在母亲被侮辱致死过后，那一年他才八岁。他几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哭泣，他几度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令他伤心痛苦到绝望的事情发生。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他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的。
两不相欠，各自安好。一想起楠西咬牙倔强地说着这句话，他就心痛。
推开办公室的门，坐在总裁位置上的钟非吓得跳了起来，“凌，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安琪小姐上来了。”看到卓凌浑身湿透的样子，钟非诧异极了，“你是去见楠西，又不是去抗洪，不用这么湿吧。”
卓凌沉着脸，一本正经地问，“他们没发现我出去了吧？”
“没有，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在反监控他们，”钟非拿起微型监控器，得意地说，“这玩意他们会用，我们也会用。他们盯了你这么久也都乏了，而且今天下大雨，他们更加懈怠了。”
卓凌俯身在电脑监控屏上看了看，诚如钟非所言，那几个人完全没有发他离开过。
“凌，西西怎么样？爷爷走了，她一定很伤心吧。”
“嗯……”还没来得及多说，外面就传来“叮咚”一声响，两人四目相对，钟非更是紧张到额头冒汗。
安琪提着自己做的点心上来，说是为卓凌拿宵夜来，其实也是来看一下卓凌是否真的在公司。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哪怕看到卓凌的头像亮着，IP地址显示是在公司，她也还是放心不下。听说何楠西那半瘫的爷爷去世了，卓凌会无动于衷吗？
她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耳朵贴着门，听不到什么声音。于是，她伸手抓住把手，拧动把手的同时，也喊响了卓凌的名字，“凌，饿了吧？我拿……”安琪顿了一下，笑笑说，“钟非，怎么是你在这，卓凌呢？”
钟非正在小方桌上整理文件，看到安琪走来，他强装镇定地说：“哦，我们收工了，总裁在休息室，我整理完文件就可以走了。”
安琪打量地看着他，尽管钟非表现得很自然，但细心的她还是发现了钟非那满头的细汗。今晚因为暴雨而降了不少温度，呆在这办公室里处理一下文件，怎么会出这么多的汗，除非是做贼心虚。
钟非继续整理着文件，若无其事。
安琪慢慢地走到休息间，敲了敲门，“凌，我来了，凌？”
里面没有回应，安琪有些着急，也有些怀疑，“卓凌，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几乎笃定了卓凌没在里面，可门一开，她愣了一下，有些窘迫，也有些尴尬，“呵呵，凌，我……我……”
当时跳进安琪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不成卓凌和钟非有基情？
这个念头着实令她汗颜，一直都听说卓凌身边有个同志助理，很多人都劝过卓凌换助理，但卓凌总是推拒。而且，卓凌对何楠西的冷漠，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卓凌的冷漠着实令人心寒，她甚至觉得卓凌以前也没那么喜欢何楠西。
她想，我不会这么倒霉要嫁一个喜欢男人的丈夫吧。
卓凌穿着白色的浴袍，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萌萌地眨了眨眼睛，“有事？”
安琪干笑着，“哦，呵呵，我看你这么晚还在线上，担心你身体……”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特意给你做了宵夜。”
“哦，放着吧。”
“这大冷天的，你怎么洗澡啊？”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安琪就更觉得尴尬，仿佛就是一个想捉奸却没有当场捉到的弃妇。
卓凌冷冷地抛来一句，“我想洗就洗。”
“……”
——
第二天，雨停了，天开始放晴，雨后的蓝天更蓝更显透彻，当晨曦照透薄云的那一刻，楠西就醒了。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去而改变，地球仍然在转，太阳仍然在升起。
地面上还是很湿，老小区的路面不是非常平整，小水坑随处可见，足以可见昨夜的雨有多大。
楠西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很清新的感觉。
以后她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半夜亮起一盏灯等她回家。然，悲伤有时，快乐有时，抬起头，看着蔚蓝纯净的天，她相信爷爷一定会在远方看着她。
环球集团大楼门口，有相熟的同事看到她，无不惊讶地窃窃私语，“快看快看，那不是何楠西么，她竟然还来上班？她难道不知道总裁已经订婚了么？”
走进总裁办，里面的同事同样惊讶不已。
“西西，”钟非倏地站了起来，“你来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楠西笑了笑，自然随意地拍了拍钟非的肩膀，“我来上班还用通知你，你绕道来接我啊？”
“我……呵呵，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我一直很担心你。”
“我没事，总裁来了吗？”
“来了。”
“那好，你忙着，我进去把这东西拿给他。”楠西挥了挥手里的信封，“我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看着楠西转身，钟非心里特难受，他完全没想到楠西还要来提交辞职信，这里有这么多张毒舌在背后说三道四啊。
同样惊讶的，还有卓凌。
“我今天来是向总裁您正式辞职的，这是我的辞职信。因为我家里的事情，我没有完成好我份内的工作，所以不用您开除我了，我自己走。”
卓凌愣愣地接过辞职信，楠西又说：“这半年来多谢总裁的照顾和提拔，我在环球学到的，比我以往在外面这么多年的打工经历所学到的，还要多。我这么多天没来，我想总裁应该没有什么让我交接的了，所以今天，我正式离职。”
卓凌近距离看着楠西，她略施粉黛，一双浮肿的大眼依旧水灵，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顽强之中还参杂着一丝丝的憔悴，她，倔强得叫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