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葬礼简单且肃穆,楠西家里没什么亲戚,参加葬礼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平时比较要好的邻居。
王亚瑞和宁海海也来了,往日的友情终究抵不过抢鲜而来的爱情,王亚瑞越是心疼楠西,海海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如此,她的心里便有了隔阂。
楠西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整个人都沉浸在失去爷爷的悲伤之中,每个人都安慰她要坚强要看开点,她也唯有点头。
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到她此刻的痛苦与彷徨,但是,她不希望自己的悲伤给别人带去悲伤。
葬礼过后的第一夜,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哗哗哗地下个不停。好不容易睡着了的楠西被外面碰撞的声音吵醒了,她赶紧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就跑去客厅。
客厅的窗户忘记关了,狂风一吹,倾盆大雨就砸了进来,狭小的客厅就跟小池塘似的,水都积蓄起来了。
楠西穿着棉拖鞋,一走进,棉拖就吃了水,走起路来“扑哧扑哧”的响,原本就不暖的脚更加冰冷。
她小跑过去关窗,窗户是关了,但她也成了落汤鸡,满头满脸都被倒灌进来的雨水给打湿了,冷得她直哆嗦。忽然,她惊讶地看到,楼下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站着,身旁,还有一辆熟悉的车。
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雨,她只落到了一点就觉得冻人,他却站在下面任凭风雨袭击也纹丝不动。
楠西冷笑,脚泡在冰冷的雨水里面挪不开,她看着楼下站着的卓凌,再一次泪流满面。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睛很痛,心口很痛,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四月正是雨季,可这半夜雷雨,尤像在替她哭泣一般,下得那般的惊心动魄。暴雨下个不停,偶尔卷滚着一阵阵的雷声,耳边除了风声雨声,其他一切声音都是虚无。
“卓凌,”楠西一来就怒吼着他的名字,身上的外套早就不知去向,单薄的睡衣也已经被雨水打湿,“你这个王八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滚,快滚。你以为你站在这里淋雨我爷爷就能活过来吗,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心软原谅你吗,没门!你快滚!”
卓凌已经浑身湿透,他没有想到会被楠西看见,更没想到楠西竟然会跑下来,他站久了的双腿有些发麻,推着楠西说:“你出来干什么,身上都湿了,进去进去。”
楠西一挥手,甩开他的同时也用力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快滚啊,不要碰我,快滚回你的车里去,滚!”
楠西嘶声竭力地用破音喊着滚,除了让他滚她说不出其他什么狠话,恨着他的同时也不忍心他在夜里淋雨。
卓凌脱了自己的外套,支在她的头顶,可他的西装外套也淌着水,于事无补。楠西不需要他的照顾,用力推着他,“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你滚,”她的嗓子是哑的,又喊又打的,哭得几乎岔气,“你快回去,你……嗯……”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截住了,卓凌捧着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嘴巴堵着她的嘴。
“嗯,嗯……”楠西想喊,但喊不出声,双手仍然在打着卓凌。即便是他抛弃她她都不会这么恨他,可是在她爷爷最危急的时刻,在她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刻,他竟然在陪安琪选衣服,孰轻?孰重?!
光想到这一点,楠西就没法冷静,如果卓凌没有断了医药费,或者当时能接她的电话做个担保,哪怕是断了医药费提前通知她一声,爷爷的情况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楠西像一只发狂的小兽,在卓凌的怀里挣扎推攘又打又踢,而卓凌,双手捧着她的脑袋,任由她捶打。
忽然,怀里的楠西身子一僵,整个人无力地往下瘫去,“阿西,阿西……”卓凌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可是,她毫无知觉。大雨还在下着,狂风也越吹越大,卓凌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楼梯走去。
到了家里,客厅的水洼狼藉令卓凌吃惊,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径直将昏死过去的楠西抱到了洗手间。
楠西的衣裤都湿了,紧裹着身体,但他的衣裤更加湿,走到哪里,脏水就滴到哪里。虽然已经步入初夏,但这温度也不是很高,淋了雨,他都冷得直打哆嗦,更何况是身单力薄的楠西。
给楠西换衣服的时候,楠西悠悠转醒,她一看到他的举动就哭了,可是,她已经累到几乎虚脱,她的反抗可以忽略不计。
卓凌给她擦了擦眼泪,以最快的速度给她换上干衣服,又抱着她回到房间让她躺在床里,他心疼到无以复加,许多的话都哽在喉头不能说。
楠西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眼泪一直在流,她无法控制,“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过现在我不需要你解释了,即便你有苦衷,我也不会再原谅你。”
那时候,卓凌还不明白,有些伤痛,是永远都无法挽回的,他还不明白,女人若是真的死了心,事后再做什么弥补,都没有用。
他给她盖好被子,淡淡地说:“我没有什么苦衷,就是刚巧路过这里,想着爷爷走了就想过来看看,就这样。要不是你突然下来,我已经走了。”
楠西轻轻一笑,带着不削,以及深深的鄙视,“你还要再怎么伤害我?还不够吗?分手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不爱我了么,至于像你这么没种连分手两个字都不肯跟我说?卓凌,人人都敬你重你巴结你,但是我看不起你……祝你幸福的话我说不出来,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两不相欠,各自安好,这两句话听得卓凌心绞痛。
沉默着,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卓凌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
“凌,安小姐在线上,她说做了夜宵要带来公司,我顶不住了。”
“好,我马上回来。”
楠西难受得胸口都发闷,从来都不知道心痛可以到这种程度,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肯定就跟爷爷一起去了,“卓凌你滚,别让你的未婚妻独守空房,你快给我滚,我永运都不想再见到你。”
卓凌深呼吸着,他不忍楠西这样伤心,可事实往往事与愿违,在楠西伤口上再划一刀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