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一间办公室里,魏予澈和贺允南并肩坐着,对面是大小两个胖子。小黑胖子一双小眼睛向下瞅着,脑袋附近有些细汗。老胖子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不用紧张,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再说了,你父亲也在这儿呢,不用害怕。”贺允南摆出一副笑脸。杨向阳父亲赶紧握住了孩子的手,跟他说:“向阳不用害怕,警察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小胖子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一张臭脸的魏予澈后又赶紧移开视线,把头低了下去。
“那我们开始吧。”贺允南又对着小胖子笑了一下,“昨天晚上六点三分你在哪?”
“我..我在车库。”
“和谁一起?”
“一个哥们。”
“名字。”魏予澈突然来了一句,贺允南拉了他一下,示意他温柔点。
“张鹏。”小胖子有些颤音地说到。
“在车库里发生了什么?”
“我跟他还有李锦一起进了车库,过了一会我就回家了。”
“和张鹏一起?”
“没有,他说他还和另一个人有些事情没有解决,让我先走。”
“另一个人叫什么?”
“李锦。”
“之后呢,你还知道什么吗?”
“之后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今天张鹏和李锦都没来上学。”
“张鹏死了。”魏予澈又突然蹦出来一句。
“什么?张鹏死了?警察叔叔,你没在和我开玩笑吧?”
“这是警察局,谁会跟你在这开玩笑。”魏予澈瞪了他一眼。被瞪了一下后明显有些害怕,又把头低的更低了。
“没事,放轻松,这位叔叔面瘫,别害怕。我们继续。”贺允南又开始安慰小胖子,杨向阳低着头嗯了一声。“张鹏和李锦是什么关系?”听到这句话,杨向阳有些支支吾吾,好似在隐瞒什么。
“要不换个说法,张鹏和李锦是怎么认识的?”杨向阳还是不说话。
“你最好如实回答,张鹏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魏予澈又开始唱红脸。
“我..我..张鹏是..是打架认识李锦的。”杨向阳一句三结巴。
“具体一点。”
“大概是上个学期的事,李锦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把菜汤洒到了张鹏的新球鞋上,当时张鹏就把他打了一顿,晚上放学后又找了几个大哥把他堵了。后来每次见到他都吓唬他。”
“还有吗?”
“没了。”
“好,那杨先生您可以带着您的儿子回家了,如果后续再有问题会再给您打电话的。”贺允南起身表示送人出去。
回到办公室,贺允南把人送走后笑脸慢慢消失,魏予澈见到贺允南先发了句牢骚:“喂,我说,下回我扮白脸,红脸老跟人拉仇恨,你这还嫌我的投诉不够多呢。”
“谁让你长得像黑社会呢。”
“滚蛋,我好歹是前公安大学排名前十的帅哥不比你这个校草差。”
“666。”贺允南嘲讽了一句又接着说到:“现在时态很明了,张鹏勾结社会闲散人士故意伤害、恐吓李锦 ,李锦怀恨在心,后对他实行报复,最后杀死张鹏。”
“唔,可是我还是感觉哪里不对,照理说被人打一顿,仇恨值不至于直接拉满杀了他吧,难不成这个小孩本来就有暴力倾向或者抑郁症什么的精神疾病?又或者有人指使?可要是有人指使的话也不应该啊,张鹏虽然很嚣张但是也不至于把人得罪到杀了他吧?”魏予澈摸了摸下巴。
“还得看李锦怎么说,现在证据不足,猜的再真也没办法结案,”贺允南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传唤李锦及其监护人。”
晚七点半,刑侦大队办公室里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小的都戴着眼镜:大的戴着方形半框眼镜,四十来岁,平头,手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金表,身着短袖衬衫,西服长裤,皮鞋,应该是个讲究人:小的戴着黑色圆框眼镜,衣服都是潮牌,看起来家境殷实。李锦低着头,表情有些木讷,李明义也有些疑惑,问过为何传唤后打起了电话,听内容像是在找关系。魏予澈透过窗户看了看送父子俩来的一辆轿车,一百来万,确实挺有钱。等到李明义打完电话,魏予澈再次邀请他们坐下。等到他们坐下,魏予澈才张口问道:"六月七日晚20点,你是否在泉城十三中地下车库?“
“我下去的时候是八点多,大约过了十分钟就离开了。”李锦有些结巴,确实是紧张过度了。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贺允南拉长了脸,有些不满的说到。李锦听见双腿并紧,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不是,你态度能好点吗,这是配合调查又不是审犯人,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向你的领导投诉你。”李明义看见贺允南这幅模样,瞪着他说。
“你大可以去投诉我,但这是一件刑事案件,所有证据都指明凶手就是李锦,为了查清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贺允南冷冷地说到。
“什么?不是说了解情况吗?怎么成嫌疑人了?你们局长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一句嫌疑人让李明义震惊,但更多的是不解。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性格他可再清楚不过,从小就很听话,长大了也表现得很乖巧,从来没顶过嘴,大部分时间都由母亲带着,倒更像是个女孩。跟人打架都不敢,更别说杀人了,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这警察绝对是弄错了。
“您先别着急,这只是我们根据监控录像所做的猜测,只有当我们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魏予澈连忙打圆场陪笑到。李明义心中还是有些疑问,甚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那继续吧,希望你们可以尽快弄清楚。”
“那是自然,我们不会愿望任何一个好人。”魏予澈又接着问:“你是什么时间认识张鹏的?怎么认识的?尽量详细、属实地说一下。”李锦听到问题后有些错愕,但很快又明白过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我大概在一年前认识的他,他们都说张鹏死了,是被人杀死的,是真的吗?”
“是的,尸体在鉴定。”
“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魏予澈听到这句话有点懵。
“他以前老是欺负同学,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他顿了顿,“我因为把菜汤泼到了他鞋上,他就把我打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话还没说完,李锦眼圈已经红了,抽了一下鼻子脸上满是委屈,过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抽了一下鼻子,又开口说到:“我就是这么认识的他。从那之后,他一见我不是要钱就是骂我。身上没钱的时候,就又骂着打我一顿。有时候是拳打脚踢,有时候给我两巴掌。”说到这,李锦已经泪流满面,天大的委屈得到了发泄,从前受到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倾诉。
“唔,那你也不至于杀他吧。”魏予澈一边让旁边的小警察做着笔记,又开口问道。
“我没杀他。”李锦表现得更加委屈,身体有些颤抖。
“那你怎么解释张鹏的死?据我所知,张鹏遇害的当晚你就在案发地点,并且还是你主动找的他。”
“不是我找的他,是他让人带话给我让我去地库找他。我不敢不去。”李锦听见这话,又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
“杨向阳的证词说是你找的他。”
“杨向阳怎么说我不清楚,但事情就是这样。他让人带话告诉我让我晚上去地库找他。”
“带话的人是谁?”
“不认识。”
“张鹏的朋友?”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他和张鹏一起。很陌生的面孔。”李锦仍是结巴,但好在已经不哭了。说真的,让魏予澈一个大老爷们看他看他在这哭哭啼啼半晚上,属实是一种煎熬。好在这种煎熬持续了没多久,这小子哼哼唧唧俩小时愣是一点魏予澈想知道的没说,但是他的表现让魏予澈很意外:李锦表现出的一言一行都在证明张鹏的死与他无关,而且很容易让人相信他与张鹏的死真的毫无干系,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想到这,魏予澈已经知道自己24小时结案的美梦破灭,又觉得一阵蛋疼,心想还真是令人头大。既然没办法结案,又没有证据,只能先让人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换上一副笑脸,送走了李家父子。看着轿车缓缓驶去,魏予澈叫来了贺允南,轻车熟路地从贺允南的裤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贺允南一根,自己点上一根,刚准备把烟放进自己的口袋,到看着对方那不可置否的眼神,还是把烟放回了贺允南的裤兜。吐出一口烟,说到:“是不是他呢?这小子的一举一动,言谈,神态都看不出问题,明明很清晰的脉络都因为现在证词出现冲突又变得模糊起来,那个传话人倒是个突破口。“魏予澈顿了顿,“能找到吗。”
“不能。”
“什么意思?不是监控全覆盖吗?”
“哈,这你也信。”贺允南轻笑一声,又接着说到:“十三中虽然号称监控全覆盖,但只是针对地面以上,比如地库里监视器只能看到出入口,而中间那条通到地面小广场的楼梯是没有监控的。学校里每天那么多学生上上下下,根本找不到。”
“那还查个锤子,线索断了。”
“只能再向杨查证这个传话人的真实性。”
“唔,很乱,但好在有迹可循。”魏予澈摸了摸下巴,”吃饭?“
“报告首长,我们人民公仆完不成领导交代的任务不吃饭。”贺允南突然立正来了一嗓子。
“傻×。”魏予澈笑着骂了一句,向楼下走去,贺允南紧跟其后。“想吃什么?”魏予澈问到。
“想吃你的……”贺允南没有说出后面的几个字,只是做了个口型。魏予澈回头白了他一眼,骂道:“吃屎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