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半掩着待在通道的尽头,在灯光下一道门缝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隐没不见。锈得一塌糊涂的门却有出人意料的顺滑,悄无声息地应手而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门里面是一条走廊,竟然还亮着红色的灯,地上仍满了破衣服和其他的一些简单生活用品,而在这些破烂里面掺杂着的,则是不计其数的骨头,这些骨头全都是惨白惨白的,被灯光浸染上了一层红色,我一看就知道这是骨骼脱脂后的结果,心中顿时想到一种可能,只觉得这空气中的腐烂味道顿时变成了无数小手,拼命地想把我的胃和肠子从腹中翻转过来,洗个干净。
小花和容予思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依然淡定向前搜索,我强行平复了情绪,赶紧跟上。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防空洞的分支,或者是其中一个入口。看着规模应当是在机要部门专供某几人使用的。我不清楚此地曾有过什么大人物,竟然还会搞了这么一套东西。不过这防空洞显然为后来人提供了方便。窄小的走廊穿起来的几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安装了不少电控设备,看来应该是被改成了整个游乐园的电气控制室。当然现在这些设备已经停工,房间里依然是遍布骨殖垃圾,散发出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连续看了三个房间,皆是如此,而我们也马上接近走廊的尽头,那里完全被黄色水泥封死,不知道会通往何处。
还剩下最后两个房间,我正要走进右手边的房间时却突然听到左边的房间里有动静。月环刀顿时出鞘,一步闪开了门口。
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有格珈了……那老头不像是能伺候的了格珈的人,但是出于习惯和对此地恶心气氛的尊重,我还是快速做出了反应。
屋里有一个人,一个被电线捆成了粽子的人,这人倒在一堆破烂衣服被褥中间,嘴里塞了块破布,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这个屋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大煤油桶和一口大锅,锅里面半锅不明真相的液体,表面长满了霉菌,恶心的要死。周围地上尽是被血染透发黑的衣物被褥,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我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小心挑出他嘴中塞着的破布。
“老邢,老邢在哪?”伴随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口臭,这人刚一张开嘴就开始咋呼。
“什么老邢?我不知道!”我站在那里,一点给他松绑的想法都没有。
“就是跟我住在一块的老邢,你不知道?”那人喊着,突然看到了容予思手上的刀,“你们把老邢杀了?”
“你先等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孙,你们真的把老邢杀了?”那人肮脏至极的脸上竟然浮出一种极为惊喜的表情。
“杀了又怎样?”
“杀了好,杀了好!你快放了我!我是好人!”
“哦?你是好人?你怎么好了?”小花似乎很感兴趣,问道。
“老邢吃人!我不愿意,他就把我捆起来了!”那人大声喊着。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我却并没有太大的什么反应,遍地惨白的食物残渣也像是破饭盒一般令人熟视无睹,但是他这句话一出,大家却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般,再没有人说话。
这个姓孙的人却开始喋喋不休地讲那个老邢吃人的过程。原来他俩都是游乐园的电工,平时当一个班,关系也算是不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俩正在上班,游乐园里面有很多人已经变成了格珈,到处飞窜。因为格珈怕水,所以湖中乘船游玩的游客都活了下来,被他和老邢救到了岛上。
一开始大家都还乐观,认为不用多久政府就会来解救他们,于是便在城堡里安顿下来,游客们大多带有不少食物,再加上控制室也有一些挂面之类的储备,湖中游鱼也可以吃吃,一干人倒也过得十分融洽。
可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城堡中变异了,竟然在人群中活活撕裂了自己的妻子,当众大嚼。惊恐的游客们四散逃窜,却被那只格珈追逐,拍死……
这时候老邢和老孙站了出来,老邢拿着那根破刀条子挡住格珈,老孙则将一干游客引入了地下的控制室并锁上了门。一番苦战之后,老邢竟然真的干掉了那只格珈,为了隐没自己这些人的痕迹将其扔进了湖里,并把上面打扫干净。
但是再没有人愿意上去城堡里待着,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自己随时有可能被空气传染,只有待着与世隔绝的地下才是最安全的。于是那扇铁门紧紧关闭,绝望、痛苦、疯狂积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一开始的时候,老邢还对那几间房间做出了分配,划分出来男人、女人和孩子的起居范围,并且对食物也做出了分配。可是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人性的退化会如此之快,那些人性的限制和道德的条框竟然在欲望面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三天的时候,第一个男人抢了女人的食物但被别的男人打了一顿,第四天,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男人抢了……
第五天,是性……
第六天,孩子也没有东西吃了……
老邢,这个名誉上的管理者也完全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他老了,不是那些年轻男人们的对手,再加上那种善良中的懦弱,更让他无法做出什么。
强壮的男人们独占了控制室的储藏室,他们肆意吃喝淫乐,将一点点残渣扔给胯下求欢的女人,而那些瘦弱、年老的男人们,只能躺在别的房间,看着自己的孩子,听着不远处妻子的叫声……愤怒、屈辱、麻木、默然……
我不想再复述那些偷偷带回食物给自己孩子吃的女人,也不想复述因为不愿屈于残暴而被杀死在自己孩子面前的母亲,这些事情虽然感人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处,除了能说明这里已经变成了外面更加残酷的地狱,而那些人们已经变成了比格珈更恐怖的生物。
有一天,一个老人偷偷在房中吃掉了自己儿媳的尸体,靠着这点力气,用自己的指甲和牙齿与自己早已非人的儿子同归于尽。这是反抗的序幕,老邢再也忍耐不住,提着哪支破刀条,领着一帮老头杀掉了那几个带头为恶的年轻男人。
我看着姓孙的人这么义愤填膺地激情讲述,忍不住打断问了一句,“照你说的老邢该是个好人,怎么变成了那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