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830年 天阳国与光司国边境交界处 盛江原
“阿飞,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了。”
负责整顿队伍的尤田向队长阿飞报告。
距离【伏龙七子】参军不到三个月。当初七人在应征途中,与光司国的斥候兵进行了一场遭遇战,斩敌五人,缴获情报书信一封,军马四匹。因此抵达军营当日,获得上级封赏,全员加爵一级,并提拔为伍长。
然而新兵们没有多少训练时间,就被混编进生力军,加入了天阳国对光司国发动的第一次大型攻略战。
天阳军最高统帅,是年近六十,被封为阳程君的凌权。
生涯参加大小八十余战,功勋卓著,是国内威望最高的老将之一。十万天阳军攻入光司国境仅仅三天,就攻破了两座城池。他们的目标是拿下光司国边境重镇,扼住天阳国向东前进道路的盛江区域。
这片区域共有十座城池,占了光司国七分之一的土地。如果天阳军攻下盛江,那么继续长驱直入一举攻破光司国都,就指日可待了。
在第一战当中,阿飞等人便开了个好头。得益于天阳军自身实力的强大,攻城战进行的非常顺利,面对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敌军,阿飞等人斩首颇多。并且,阿飞七人所在的队伍也是第一个拿下城楼,攻进内城的,战后阿飞一跃升为百夫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队。
但是光司国的年轻天子司马零也不是个昏君,他立刻派出国内最强的阵容带着十五万人前来御敌。光司军的最高统帅,是被称为【战神后裔】的赵燕。
赵家自从八百年前就跟随司马家开疆拓土,一统九国,得到了战神的称号,其后代一直担任光司国的军事统领,而赵燕正是这一代的传人。
当光司援军赶到时,天阳军正在攻打第三座城池野门。于是凌权选择分兵御敌,五万人继续昼夜不停的攻城,另五万人则来暂时抵御光司国的十五万人。两军在盛江平原上摆开阵势,阿飞带领的百人小队,被分在平原战队的左路战场。
天阳军左路与右路战场各布置一万五千人,中军两万人;而对面的光司军则是左右中三路各五万人,数量差足有三倍。
“可恶,对面真是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边啊。”载忠的语气颇有些烦躁。
之前他们打的都是顺风仗,突然就变成劣势一方,心理落差也是难免的。
兰波则把收到的传令报告给阿飞:“阿飞,庞义将军下令了,待会对战时我方全力防御即可,只要拖延到城池陷落,敌人自会撤退。”
庞义是天阳军左路战场的指挥官。
天阳左路军按照指示,第一阵五千人已经摆好了鹤翼阵,这是两翼可以包抄中路,专门加强中路防御的阵型。阿飞的队伍,以及这一次战役征召的新兵们,大多都被安排在了这一阵,换言之,他们就是第一波的挡箭牌。
盛江平原地势宽阔,两军的对决地点却在一处有些低洼的盆地处,双方的中军大帐以及后备部队都驻扎在地势高一些的小山丘上,而左右两边则挨着树林,从俯视视角看,正好把中间的战场围成了一个正方形。这战场自然是天阳军选的,处于高地布阵,进可攻退可守,既能快速给予前方支援,在前军溃败时也能占据防御制高点,缓解敌军进攻势头,非常符合拖延敌人的战略目的。
画面切回阿飞所在的左路战场。此时第一阵的新兵们,已经略显疲态。因为前一日他们还在进行激烈的攻城战,今天又被摆在了最前线,没有战斗经验的农民兵们,想调节心态和士气也是最为困难的。
第一阵的指挥官是千夫长毌丘建,他是经历过大阵仗的,眼看着自己带的第一阵几乎一半以上都是新兵,他就知道,又到了激励士气的时候了。毌丘建策马来到军前,低头耷脑的士兵们看见指挥官到来,也纷纷挺起腰杆,准备接受指挥。
“天阳的子弟们!我是第一阵的指挥官毌丘建!”这一声亮如洪钟,乘着微微刮来的气流,竟然传遍了整个天阳军左路战场。
“你们半数以上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被放在这第一阵,就是白白送死,你们怕死!
但是,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们,只要上了战场,不管在哪里,只要不够强大,都会死!”
新兵们都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想到长官会这么干脆的在喊话时,就把他们的恐惧心理全都抖了出来。
“你们能否活下来,不取决于位置,而是取决于你们的勇气!如果怕死,那就砍杀冲过来的敌人,只有胜利,才能给你们生路!只有,胜利!”
第一阵的士兵们瞪大了双眼,他们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股热血直直的往脑子上冲。【只有胜利】这四个字,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不管你是新兵,老兵,都是天阳子弟!我等天阳子弟,从来没有背对敌人而死的!跟着我冲上去杀敌,大家一起活下来!”
喊话完毕,毌丘建竟然对着光司军发起了冲锋!不止是他,第一阵当中直属于他的骑兵们也立刻跟上,整个阵型变成了突击的锋矢阵。
刚刚受到激励的其他步兵们,也都高喊着跟上骑兵向前跑去。
此时的第一阵,已经完全摆脱了新兵满营那种颓废不安的样子,此刻,他们就是下山的猛虎,是插进敌人心腹的利刃!
“好厉害,竟然一瞬间就改变了军队的士气,这就是统帅的能力。”阿飞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千夫长,如果要往上爬到大将军的位置,只会独自砍杀是远远不够的,如何带动手下的兵将,获得战争的胜利,才是他应该效仿学习的地方。
“跟着指挥官冲,不要被落在后面!一定要拿到头功!”
阿飞也向自己的小队喊去,身边的弟兄们也以喊声回应,就这样,阿飞参与的第一次大规模会战,开始了。
“可恶,怎么回事,为什么第一阵不听命令擅自冲锋去了!”天阳军左路战场指挥官庞义刚一看到不对劲,立马抓住身边的传令官开始责问。当然,传令官没有犯任何错,准确无误的传达了坚守的指令,这是毌丘建自发的进攻行动。
同一时间,左路第二阵的天阳军指挥官王固看到这一情形,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毌丘建,这么紧张的环境下还敢走这种险招,搞得我也跃跃欲试啊……”
王固大手一挥,叫来传令兵:“传令下去,全军跟着前进,弓箭手走最前面提供远程支援,其余步兵负责接应第一阵,帮助他们稳住阵型!”
于是第二阵的五千人也开始了支援进军,整个左路战场变成了天阳军主动出击的局势。
当然,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光司的右路军第一阵。
在讨论战略计划时,总指挥赵燕就预测了天阳军必会分兵阻挡,而且就连人数和布阵都说的丝毫不差,也就是说这场战斗一开始,就该是光司军的全面压制进攻,推开天阳军的防御阵型,争取快速前进,救援被围住的野门城。
而正对着天阳左路军的光司右路军,也被赵燕下达了主动发起进攻的命令。担任光司右路军指挥官的徐猛,今早布阵时也是如此安排第一阵的。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天阳军竟然顶着三倍的人数差距,率先进攻了。光司军第一阵的指挥官荣益,甚至被对面这份看似鲁莽的勇气给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将军,还不发令吗?敌人已经冲过来了!”在身旁副官的提醒下,荣益才回过神来,安排后军从两侧分开顶上,变成防御阵型。但是已经晚了,天阳军已经在毌丘建的带领下,火速的杀进第一阵前军。
先锋骑兵队的冲击力之强,竟然把略微陷入混乱状态的光司军阵型给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仅仅是刚刚接触,光司军第一阵便展现出了不敌之势!
“传我令,后退者立斩不赦!”荣益好歹也是指挥上万大军的将军,这一战刚开始就被取了先机,气血上涌,下了死令不准士兵后退。
但是,他的统帅力以及士兵的战意却十分不足,尤其与对面的天阳军相对比,实在太过明显。
实际上,光司国因为是天子直辖国,所以即便九国之间摩擦不断,这么多年来,却也没有哪位国君真的敢当出头鸟,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攻打这里。
所以光司国除了出兵干预他国争斗以外,根本没有经历任何大型战斗的经验。即便这一代军队数量众多,将领名号响亮,也无非是继承了先祖荣光,与这些常年打仗的强国相比,战斗经验太少了。
光司军第一阵的五万士兵,何曾见过如此凶猛的冲锋阵仗,根本听不见荣益的命令,全都转身往后跑。结果,这第一阵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直接撞在了一起,整个阵型全部被打乱。士兵们互相推搡倒地,即便没被砍死,也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毌丘建带着骑兵队冲破了敌军第一阵,但是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转过头来,继续在第一阵中四处砍杀,追击逃兵。阿飞所在的步兵队也已经跟上,开始砍杀敌军,补上前一拨的冲击。
毌丘建虽然勇猛,但并非真的莽夫。虽然战斗力和士气是天阳军绝对优势,但毕竟人数尚少,他是不会轻易冒险孤军深入的。
所以,已经打乱光司军第一阵,只需要巩固战果,尽量全歼这股敌军,让对方剩下的军队感到恐惧,不战自溃是最好的。
于是,五千天阳军就开始冲着光司军第一阵的一万人猛打。而光司军第二阵,看到前方败势,也不敢快速上前,只敢缓缓前进,接应那些败退的残兵。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荣益远远就看见天阳军的大将在四处拼杀,让他难以平静下来的是,那人正在朝自己的方向奔来。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毌丘建。
在乱战之中,砍下对方大将首级,基本就能直接让敌军崩溃,最大化减少损失,所以敌军大将自然是第一目标。
“天阳军千夫长毌丘建,贼将,我来取你首级!”毌丘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位于重重保护之下的荣益便是第一阵的指挥官。
毌丘建的马飞快的冲向荣益本阵,但是荣益根本不会亲自出去单挑。士兵战斗已经落于下风,自己出去万一有个意外,那就真的没救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后退,和第二阵的光司军汇合,然后收拾残兵重新布阵,好歹也要挽回点面子。再加上,毌丘建这一马当先的气势,着实有些吓人。
“两侧的守备兵上前拦住敌将,本阵三百人跟着我后退。”
荣益布置好命令,让前方的士兵和毌丘建乱战就够了,自己还是走为上策。
虽然一开战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在已经战斗一段时间后,光司军的士兵也逐渐开始反击。
毕竟来当士兵打仗的,总归有些血性,人多还打不过,岂不成了世间笑柄。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他布置在两翼的守备兵一千人仍然组成了厚厚的防御壁,毌丘建的骑兵队还无法很快突破。
“可恶,都已经到这里了,要是让那贼将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毌丘建越想越心有不甘,但是面对眼前千人的防守阵,在之前的长时间冲阵过后,确实力有不逮。
但是,他的眼睛突然瞄到,就在敌军的后方,突然出现了几十个天阳军骑兵,堵住了荣益的退路!
“阿飞,抓稳我的腰,我们要冲进去了!”带领这几十个天阳士兵的,正是共骑一匹马的载忠和阿飞!
一个小时前,就在天阳军和光司军的第一阵交锋,形势极好的时候,阿飞的队伍也在里面混战。但是,兰波却突然叫住了阿飞:“阿飞,我有个想法,说不定可以立个大功。”
兰波在两军接触时就发现了,单看第一阵的实力,是天阳军的绝对优势。而且敌军的反应极慢,他立刻预测敌方主帅是没有多少应变能力的,大概率会留下部队,自己的本阵直接后退。
所以,只要阿飞带着手下这支百人队,从战场的旁边绕过去,到达敌军后方,说不定就可以直接碰到对面主帅。一个指挥官的首级,不是要比在这里砍下几个小兵的首级要厉害多了吗。
听过兰波的分析后,阿飞当机立断,叫上身边的队员们,准备脱离战场。这时,载忠提出了另一个建议:“等等阿飞,我们毕竟人少,就算找到对面主帅,也不一定真的能突破守备队。我们应该去弄些战马组成骑兵队,这样才能确保冲到里面去。 ”
“但是我还不会骑马啊……”
阿飞有些尴尬,在之前的斥候遭遇战后,他第一次骑马时,马却完全不听指挥。之后也没有专门练过马术,所以现在的阿飞根本不会骑马。
载忠握紧拳头向胸脯一锤:“交给我吧,阿飞!”
于是,就出现了天生的马术高手载忠,带着阿飞共骑一匹马的情况。
他们带上了三十个可以骑马的兄弟,从战场上抢到了对应数量的战马,随后就按照兰波的计划,从左侧的空隙跑了出去。在乱战之中,确实不会有人专门去注意仅仅三十个骑兵。
当这支骑兵小分队到达敌军后方时,暂时躲避了起来,直到看见荣益的本阵三百人脱离了大部队,他们便冲杀出来,堵住了荣益的后路!
“那就是敌军大将,冲进去,拿下他的首级!”三十个弟兄都大声高喊响应阿飞的命令。荣益看见这一幕也有些发懵,怎么从后面突然冒出来敌兵了。
虽然人数很少,但是果然如同载忠所想,骑兵的冲击力加上突袭的时机,顺利撕开三百人的防线。
载忠和阿飞冲在最前面,转眼间就到了荣益的面前!
“去吧,阿飞!”
载忠拽住缰绳,将马的身子整个横了过来。阿飞站在马背上,向着荣益的位置纵身一跃,利剑寒光闪现,将荣益的头颅斩下!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荣益身边的本阵士兵都看向了掉落马下的指挥官,竟然被一剑劈死。
“敌将首级,已被我斩下!”阿飞用剑插着荣益的头颅,高高地举到天上,显示着这一战的胜利。光司军第一阵的士兵纷纷听到这一消息,再无战意,全线溃败。而不远处的毌丘建也惊讶的看着那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的胆识和谋略。
在毌丘建和阿飞的活跃下,左路战场的第一阵对决,由天阳军完胜。光司军的第二阵第三阵,则为了暂避锋芒,做出了稍微后退的部署。
然而,在他们从前线撤下,回到大营时,得到的战报却并不乐观。
因为得知十五万援军来到,野门城的光司守军士气大振,在一整天的攻城战中,硬是顶住了天阳军的猛攻,守住了城池。
而平原战场上,天阳军虽然由于左路第一阵的意外活跃,获得了左路战场的优势。但是在中路和右路,都采取了守势的策略,因为人数压制,暂时处于劣势。
尤其是中路,第一阵的八千人,面对的是敌军主将赵燕亲自指挥的直属部队,第一天就损失近一半士兵。
而得胜后回到营中的毌丘建,却被左路军主帅庞义,绑到了军事法庭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