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采晴带着小太监们搬着黄菊往落英阁去,惠嫔正拿着水碗给黄菊洒水,采晴上前道:“娘娘,花房说因着地震,各地进贡的菊种也少了许多,奴婢去挑了,也只挑了这些。”惠嫔微笑道:“无妨,落英阁狭小,花盆太多了也拥挤些,何况出门走两步便是御花园枫林了,本宫听大阿哥昨儿咳嗽了几声,现下早晚温差大,叫大阿哥多注意穿衣,回头煮些姜汤给他。”采晴微笑应道:“喳。”小太监们放下了花盆,对惠嫔行礼道:“奴才告退。”惠嫔微笑示意他们出去,待小太监们走后,惠嫔对采晴道:“采晴,都准备妥当了吗?”采晴点头,道:“家乡闹了瘟疫,奴婢托叔父带来了许多,都埋在这些菊花盆里。”惠嫔思索了一下,道:“那,你叔父可有说出什么吗?”采晴摇头,道:“娘娘放心,他是个哑巴,不识字,但能听懂人话,何况娘娘吩咐,哪容得他拒绝。”惠嫔微笑道:“干得好,现在,咱们就去给她们送好东西,让她们安心养胎。”采晴微笑道:“养胎必得以乌鸡汤滋补,奴婢去御膳房挑几只。”惠嫔拿起小铲子,往那黄菊的花盆里翻了翻土,翻出一只腐烂的灰黑色死老鼠,上面爬满了蛆虫,厌恶地掩鼻,抑制住吐意,道:“叫小厨房拿去加工一下,和乌鸡一起炖。”采晴见了那死老鼠,也不住地作呕,勉强应道:“娘娘,这些是染了病的,吃下去可能会出人命啊。”惠嫔冷笑道:“人命?本宫何曾要害她们的命呢?这种歹毒的事,本宫自然是不会做的。”采晴拎起那只死老鼠的尾巴,捂着鼻子道:“奴婢知道了,这死老鼠味儿大,奴婢会加些作料加工一下,放在汤里鱼目混珠,应该尝不出来的。”惠嫔微笑道:“趁热给她们送吧。”采晴应道:“喳。”带着死老鼠往小厨房去了。
凝晖堂中,我正在喝着安胎药,采晴提着食盒进来,只见她打开了食盒,揭开了那紫砂锅的锅盖,一阵香浓袭来,只见里面炖着一只乌鸡,上有草菇和红枣,都是益气补血的,芳若拿出小锅和舀勺为我呈出一点,我微笑谢道:“采晴,替我多谢惠嫔娘娘美意。”采晴微笑道:“德小主,祝您早得贵子,奴婢先告退了。”她收拾好食盒,提着出去了。我看着那锅汤,拿起汤匙舀了舀,竹息道:“小主,惠嫔娘娘当真对小主好啊。”我微笑道:“从前惠嫔娘娘也这么关照,改天真的应当好好答谢她才是。”芳若端起碗道:“小主刚喝了安胎药,等会儿再喝这汤吧。”说着将汤碗端下去了。
顺贵人正拿着汤匙喝着乌鸡汤,荔茹道:“奴婢为小主铺好了床,喝完了汤再上床躺会儿吧。”顺贵人点头,道:“荔枝的伤势如何了?”荔茹道:“奴婢去瞧过了,再有些时日荔枝姐便能下地了,只是,筋骨损伤,以后可能会瘸。”顺贵人叹气道:“当时若不是她,我恐怕早就一尸两命了。”荔茹撅嘴道:“是啊,要怪就怪颐和轩那位,心肠歹毒,听说紫荆残了,呵,真是报应。”顺贵人皱眉道:“以后不许提她,知道吗?”荔茹低下头道:“是。”说着,扶起顺贵人往寝室去。
颐和轩中,紫荆的状况一天天恶化,已经发了毒疮,李太医来看过之后对宜嫔道:“紫荆姑娘已经发了毒疮,娘娘有孕,颐和轩宫里的人暂时都不能靠近。”紫荆蠕动了几下,微弱地叫着“啊啊”,宜嫔哀求道:“李太医,紫荆这么痛苦,求李太医让她解脱吧!”李太医叹气道:“娘娘慈悲,相信紫荆泉下有知,也会感激娘娘的,微臣先去抓药了。”过了一会儿,宜嫔端着药碗和汤匙来喂紫荆:“乖紫荆,慢慢喝,喝完了,你就解脱了。”说着,又滴下了泪,很快又憋住,道:“本宫不能哭,她们想让本宫哭,本宫偏不哭。紫荆,谢谢你。”宜嫔端着药碗出去了,紫荆喝完了药之后,很快就毒发,安静地睡去,宜嫔伸手探了一下紫荆的鼻息,立刻缩回手,道:“你不要怪本宫,本宫也是不得以。”说着,将紫荆抬下去烧了。这时,恍惚间只见紫荆完好无事地站在一旁,向宜嫔跪下道:“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来生再报答。”宜嫔想扶她起来,但却不见紫荆人影。宜嫔慢慢走近紫荆的房间,看着那些带血的衣服,心想着:“你们不让本宫好过,本宫也不让你们活!”只见那血迹之间隐约爬着什么东西。
顺贵人睡下之后突然觉得腹痛难忍,立刻叫来荔茹道:“荔茹!我的肚子好痛!快去!叫太医啊!”荔茹慌道:“小主你坚持一下,太医很快就到了!”说着,立刻冲出门,荣嫔见了荔茹慌张的样子,道:“发生什么事了?”荔茹道:“事不宜迟,稍后再向娘娘解释。”荣嫔只听房间里顺贵人的喊声,立刻进去,只见顺贵人捂着肚子,嫣虢算了下,道:“顺小主这是要生了吧?”荣嫔走去,安慰顺贵人道:“妹妹别怕,来,躺下。”又吩咐宫女道:“嫣虢、嫣萍,立刻去烧水,再去生炭火。”宫女们应了声立刻去做事。
颐和轩中,宜嫔又见着紫荆向自己走来,对宜嫔道:“娘娘,奴婢和您前缘未尽,以后,奴婢会好好孝敬您。”说完,又消失了,宜嫔擦了擦眼,四周望去,紫萝走近,道:“娘娘,又看见紫荆姑姑了?”宜嫔点头。突然,宜嫔只觉得腹部疼痛难忍,紫萝扶着宜嫔,道:“娘娘想是要生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紫萝立刻吩咐道:“小田子、小冬子,你们两个去烧水,再去生炭火,馨露,你来照看娘娘。”小田子道:“生孩子也没多可怕。”小冬子也道:“就是,奴才家乡的表姑母生孩子时也没这么金贵。”小田子也道:“就是。”馨露也道:“紫萝姐姐你也知道,宜嫔娘娘素来嫌奴婢笨手笨脚,奴婢也怕哪里弄错了,生孩子是大事,奴婢可不敢马虎。”紫萝见他们故意推辞,就道:“你们不愿意伺候,我来伺候!”馨露和小田子、小冬子到别处去了,紫萝往太医院去。
不一会儿,太医和稳婆们分别在颐和轩和储秀宫里为宜嫔和顺贵人接生,只听得两边都传出婴儿啼哭,紫萝恭喜道:“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阿哥。”宜嫔虚弱地对襁褓里的小阿哥笑了笑,道:“紫荆,是你吗?”说着,就晕了过去。另一边,荔枝正抱着襁褓逗着,顺贵人道:“荔枝,你的手不要紧吗?”荔枝道:“小主放心吧,奴婢只是脚有些瘸,手的脱臼已经接上了,小公主不重,奴婢能抱得动。”荔茹接过襁褓道:“来,给我抱会儿吧。”顺贵人看着襁褓微笑道:“孩子,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次日一早,慈宁宫中,胡太医正给太皇太后诊脉道:“太皇太后,最近觉得如何?”太皇太后叹气道:“还是老毛病了,胡太医也知道。”胡太医捋着胡须道:“那就还按老方子给您用药吧。”太皇太后道:“胡太医,顺贵人和宜嫔都母子平安吗?”胡太医答道:“回太皇太后,都平安着,而且,胎盘微臣也收着了,稍后以阿胶、白术、高丽参、山药、冬虫夏草给太皇太后您一同送服,紫河车滋补,再配上冬虫夏草,更能延年益寿。”太皇太后微笑道:“有劳胡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