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地震非常惨重,宫里宫外,死伤无数。一些宫殿府院年久失修,上至河道工部尚书王光裕,下至平民百姓,无一幸免,皇上为免余震损伤,率众人暂离皇宫,住在帐幕内,诏令官兵开国库十万两银子赈恤灾民,但死难者甚众,再加上前方征战,调兵遣将也需要银两,官吏大多徇私枉法,赈济不力,百姓们流离失所,皇上以罪己诏昭告天下:“朕躬不德,政治未协,致兹地震示警。悚息靡宁,勤求致灾之由。岂牧民之官苛取以行媚欤?大臣或朋党比周引用私人欤?领兵官焚掠勿禁欤?蠲租给复不以实欤?问刑官听讼或枉平民欤?王公大臣未能束其下致侵小民欤?有一于此,皆足致灾。惟在大法而小廉,政平而讼理,庶几仰格穹苍,弭消沴戾。用是昭布朕心,原与中外大小臣工共勉之。”大臣们一同跪下叩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让工部尚书玛喇督造重修宫殿。
惠嫔和采晴前往慎刑司,只见精奇嬷嬷们正用夹棍使劲夹着紫荆乌黑红肿的十指:“让你嘴硬!看你说不说!”惠嫔捂着口鼻,厌恶腥气,上前对精奇嬷嬷们道:“嬷嬷。”精奇嬷嬷们停下对紫荆用刑,对惠嫔恭身道:“不知惠嫔娘娘大驾光临,奴婢们有失远迎,万望娘娘恕罪。”紫荆躺在刑椅上,双脚以受刑错位红肿,脚趾被烙伤,十指乌黑红肿,身上满是鞭痕,披头散发哭求道:“惠嫔娘娘,宜嫔娘娘是冤枉的啊!您救救奴婢,奴婢实在受不了了!”惠嫔微笑道:“紫荆,本宫也想不到宜嫔胆敢残害皇嗣,事到如今,你若是不肯招认,本宫也帮不了宜嫔了。”紫荆突然知道了些什么,道:“原来,惠嫔娘娘想对宜嫔娘娘和顺小主来个一箭双雕啊,当初,就是惠嫔娘娘害我们娘娘小产的吧!”采晴怒道:“大胆贱婢!死到临头还敢狗血喷人!”紫荆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采晴,看不出来,原来你和惠嫔一样,这才是你的本性吧?”采晴道:“你!”惠嫔阻拦她,微笑道:“你只要肯说,是宜嫔害顺贵人,那么一切自然好商量。”紫荆大笑,道:“好一个惠嫔啊!皇上真是瞎了眼,纳了你这么个奸妃!奸妃!我要你不得好死!”惠嫔吩咐精奇嬷嬷道:“此人冥顽不灵,嬷嬷,给本宫重重地用刑,直到她肯招认为止!”精奇嬷嬷们应了一声,往紫荆身上泼辣椒水,继续鞭打针扎,紫荆凄厉地叫着,惠嫔用帕子抹眼泪,道:“可怜的紫荆,为了自己的主子,居然这么愚忠。”采晴安慰道:“娘娘,别难过,咱们走吧。”惠嫔点了点头,同采晴离开慎刑司。
一个月之后,宫殿重修完毕,皇上到天坛祭天,我们返回宫中。
皇上在南书房内料理完了朝政,动了动肩膀,道:“李德全,来帮朕按按肩。”李德全应了一声,到皇上身边道:“皇上宅心仁厚,相信百姓们定会赞颂皇上的美德,忠于朝廷,绝对不会有异心。”皇上微笑道:“这是自然,朕若不是天下百姓爱戴的皇帝,这个皇位恐怕就危险了,朕坐上皇位一天,就要用心把它坐稳。”李德全堆笑道:“皇上爱民如子,真乃尧舜再世。”这时,只听见南书房外传来歌声:“燕游堂前,看剪剪紫燕穿帘,藏春坞桃红欲燃。芳树笼香径黄莺啐花间,卧云亭伴海棠轩……”皇上本就疲累,皱眉道:“何人在此,唱这种不知廉耻的歌,不知道百姓们遭受重灾,还没恢复过来吗?”李德全堆笑道:“宫里,有这把清甜嗓音的,除了卫官女子,再没其他人。”皇上道:“你去外面,替朕掌她的嘴,让她回弦月阁里呆着。”李德全应了一声,走出殿外,只见卫官女子怀抱琵琶,宛若敦煌壁画上的仙女,李德全走上前,卫官女子微笑道:“公公,嫔妾可以进去了吗?”李德全微笑着吩咐小太监们道:“你们几个,给我抓住她。”小太监们应了一声,将卫官女子的琵琶抢去,抓住了她,卫官女子挣脱道:“放开我,你们这群阉货!狗奴才!当心皇上扒你们的皮!”李德全听到“阉货”二字十分不悦,皱眉道:“卫官女子,你知道咱家平生最恨别人怎么称呼咱家吗?阉货两个字除了皇上以外,没人敢这么称呼咱家,而且,您所唱的金瓶梅有如昆山玉露,皇上就是让咱家出来赏赐卫官女子的。”说着,就照着卫官女子的脸面左右连扇耳光,卫官女子被打得花容失色,李德全堆笑道:“卫官女子如果喉咙痒的话,也要挑时候,若是皇上召幸,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这时候唱金瓶梅,不合时宜,望卫官女子注意。”卫官女子红肿着脸道:“多谢李公公提点。”说着,就抱着琵琶离开。
慈宁宫中,昌贵人正伺候太皇太后喝药,太皇太后道:“地震了这么些天,家里都好吗?”昌贵人微笑道:“谢太皇太后关心,嫔妾接到家书说,一切都好。”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自从纳了卫官女子之后,皇上的行为就变得荒唐。你说,这地震是上天给的天堑吗?”昌贵人摇摇头,道:“嫔妾不信天堑,皇上宅心仁厚,勤政爱民,以仁德治天下,何来天堑之说?”太皇太后微笑道:“也是,这地它不是人,它没有七情六欲,所以它想怎么震就怎么震,但人可不同,人比这地复杂多了,宫里头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吗?”昌贵人微笑道:“嫔妾不爱说长道短,所以,对宫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太皇太后道:“你不知道?哀家可知道一件大事,宜嫔要害自己的妹妹顺贵人,又对自己宫里的太监禄有常杀人灭口。”昌贵人道:“太皇太后,嫔妾是不知她姐妹二人何来的嫌隙,上回鹅卵石事件,想必太皇太后还记忆犹新。”太皇太后道:“喔?”昌贵人道:“太皇太后,宜嫔暂未生育,而且郭络罗氏并非镶黄旗,宜嫔有的,只是皇上的宠爱,试问一个受宠妃子为何还要费尽心思陷自己于不义呢?当日鹅卵石确实证据确凿,但太皇太后不觉得一向自恃清高的宜嫔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宫里有人为了巩固地位,才布局陷害宜嫔。”太皇太后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个人的目的和心思,哀家也早就猜到了。”昌贵人跪下道:“恳请太皇太后下旨释放宜嫔。”太皇太后道:“阿弥陀佛,既然顺贵人无事,此事就不追究了,苏麻,传哀家口谕,放了宜嫔,此事暂且作罢。”苏麻应了一声,往颐和轩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