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花扇和玻琳引李太医进入承乾宫昌贵妃寝殿,昌贵妃素颜朝天,雾鬓风鬟,额上裹着一抹金镂空镶珠扁方,斜倚在床头,不时轻咳几声,李太医为昌贵妃垫上方巾,开始诊脉,片刻后李太医问道:“贵妃娘娘的脉象浮缓,许是天气缘故,染了风寒。敢问娘娘,可有其他症状吗?”昌贵妃虚弱地答道:“本宫就是觉得身子乏,人困倦,头晕,嗓子痒,鼻子不透气,咳、咳……”李太医放开昌贵妃的手腕,收好方巾,拿出医囊里的几包药,对昌贵妃道:“贵妃娘娘,微臣给您开了祛风理气的药,早晚让宫女煎来给您服下,五日一疗程,微臣留个方子,若五日后还不见好转再让宫女来太医院取。”昌贵妃点头,玻琴找了笔和纸给李太医,李太医写好药方,交给玻琴:“姑姑,若娘娘五日后还没康复,就拿药方来找微臣。”玻琴收好药方,莞尔福道:“多谢李太医。”李太医朝向昌贵妃作了个揖:“微臣告退。”玻琳送李太医出去:“李太医慢走。”昌贵妃见李太医出去,犹自咳着,面红耳赤,玻琴吩咐宫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宫人们朝昌贵妃一福便纷纷出去,玻琴关好门,走到昌贵妃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娘娘常常坐在风口边,这次弄得太真了,风寒不知要多久才好。”昌贵妃喘了口气道:“没办法,若要在这后宫里生存,就要想办法撇清关系,本宫称病,为的也是保全自身。”她顿了顿,叹道:“本宫虽掌后宫,但无奈有名无实,凤印依旧押在乾清宫库房里,且皇上无意册立新后,如今太子福晋也进宫了,本宫的胜算又小了几分,好在本宫母家地位显赫,才能在将来,为十阿哥争得一个好前程。”她提到十阿哥,听见窗外雨下大的哗啦声,想起了什么,担忧道:“十阿哥早起的时候忘了带伞,该是下学的时候了,你派个宫人去上书房接他吧。”玻琴答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找人接十阿哥。”说着便出去吩咐宫女。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站在亭子里头避雨,承乾宫的小宫女结香撑伞而来:“十阿哥,十阿哥!奴婢来接您!”十阿哥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道别道:“十三弟,午后见。”十三阿哥也道:“十哥,午后见。”他们离开,恰巧芳若撑伞来接十三阿哥。大雨滂沱的深宫走道里,结香为十阿哥撑着伞,自己和十阿哥的随从则被雨淋得淋漓尽致,结香送十阿哥回了屋,十阿哥立刻吩咐屋内杂扫的小太监道:“狗春儿,快去生炭。”十阿哥让随从和结香一起进屋,狗春儿生了炭,十阿哥吩咐湿答答的二人道:“快把衣服脱了。”随从先脱下上衣,拿到炭边烘烤,拿起干布擦身上的雨水,结香毕竟是小宫女,有些难为情,羞涩看着十阿哥的赤膊的随从,十阿哥见结香害羞道:“快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了,穿着湿衣服干活待会儿着凉了。”他见结香迟迟不解衣裳,便上前来亲手为结香脱去外衣和被淋透的单衣,狗春儿拿干布给结香擦水,结香瑟瑟发抖,十阿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结香身上,轻轻搂着结香道:“暖和些了吗?”结香此刻对十阿哥生出倾慕之情,羞涩答道:“回十阿哥,奴婢好多了。”随从穿好衣服,立侍在旁,十阿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结香回道:“十阿哥,奴婢鄂尔绰洛结香,今年九岁。”十阿哥道:“这么小,你父母让你进宫?”结香回道:“阿玛和额娘都是包衣,希望奴婢长大了嫁给好人家,所以送奴婢进宫来。等奴婢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回乡了。”十阿哥问道:“你在承乾宫里当差,有人欺负你吗?若有的话,跟我说,我揍他们。”结香羞涩答道:“没有,十阿哥,姑姑和公公,都对奴婢很好。”少女依偎在少年的怀中,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少女觉得出现在她身边的少年将会是她的另一半,复杂的情感难于言表,少女看到少年的高傲眼神中闪烁着什么火焰,她恐于自己的身份,尽量不与他四目相接,也不看他的胸怀,只盯着噼啪作响的炭火。过了一会儿,结香穿戴整齐,向十阿哥告退道:“奴婢要去做事了,十阿哥,奴婢告退。”十阿哥颔首回应,见屋外雨也停了,吩咐随从道:“禄喜,陪我去额娘那儿进午膳吧。”禄喜应着,跟上十阿哥,往正殿去,恰巧见宣嫔从里头出来,十阿哥上前问安道:“儿臣见过宣娘娘。”宣嫔微笑道:“十爷万福,对了,怎么这么迟才下学?方才你额娘都急坏了呢。”十阿哥道:“额娘今日如何了?还在咳吗?”宣嫔叹道:“太医说还要几个疗程才会好,你额娘也是,知道自己身子弱,还要坐在窗户边等流星雨许愿。”十阿哥疑惑道:“流星雨?”宣嫔微笑道:“钦天监方才又说是今晚才会有,真是搞不明白,那么多人痴迷这个,那玩意真的灵吗?”十阿哥道:“宣娘娘,儿臣要进去了,您自便。”宣嫔微笑道:“快点进去吧,嫔妾也要去厨房看看马奶子酒酿得如何了。”十阿哥与禄喜进入昌贵妃寝殿,十阿哥上前行礼道:“儿臣参见额娘。”禄喜也叩首道:“奴才叩见贵妃娘娘。”昌贵妃咳嗽几声,道:“都起来吧。”十阿哥和禄喜道谢后起身,见十阿哥来了,昌贵妃立刻吩咐人道:“玻琴,给十阿哥赐座。”十阿哥坐下,昌贵妃问道:“今日怎么这么迟?额娘都担心坏了。”十阿哥道:“方才护送儿臣回来的小宫女淋湿了,儿臣帮她烤干了衣服才过来的。”说着又吩咐禄喜道:“你先下去吧。”禄喜应了声便退出去,昌贵妃道:“哪个宫女?”十阿哥挠挠头回想道:“叫什么结香的,好像是结香。”玻琴闻言,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奴婢疏忽了,奴婢不知道她们让结香去接十阿哥。”昌贵妃不理会,问十阿哥道:“你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了?”十阿哥刚要解释,昌贵妃打断道:“额娘懂,每个男孩都想当护花使者,去保护女孩,可是,宫规就是宫规,男女有别,结香她年龄小,但她是奴婢,是伺候咱们的,你不一样,你是爱新觉罗皇室的皇子,是高贵的出身,只要你没被雨淋着就好,奴才也好奴婢也好,他们生来就是给你当伞的,所以被淋湿了也不用在乎他们。”这话一说,玻琴的心里咯噔一下,十阿哥道:“儿臣觉得,如果奴才生病了,还如何伺候我们呢?所以儿臣才帮她,如果额娘不喜欢,儿臣下次就不管了。”昌贵妃微笑抚着十阿哥的头道:“我的儿,还没用膳吧?”十阿哥点头,玻琴立刻应道:“奴婢这就去热饭菜。”十阿哥问道:“额娘您用膳了吗?”昌贵妃咳了几声,微笑道:“因为等了你半天,方才和宣嫔一起用的。”
花扇收拾碗筷出来,玻琳送十阿哥去学堂,结香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里的落叶,望着十阿哥的背影出神,年龄大些的宫女推搡并斥她道:“快些快些!想什么呢?”结香立刻回神,继续打扫,大宫女见玻琴出来,上前巴结道:“姑姑,和贵妃娘娘说了吗?奴婢期满回乡的事?”玻琴也不瞥她,冷冷道:“说了,贵妃娘娘允了。”大宫女十分欣喜,玻琴见到娇小可人的结香,打量了一番:“内务府是选不到宫女了吗?怎么选了个小丫头来伺候?”结香闻言,立刻跪伏道:“姑姑,奴婢虽然小,但什么都会干的,只要主子吩咐。”大宫女插话道:“是啊,结香啥都会,奴婢正教她呢。”玻琴冷冷道:“有好差事,跟我来吧。”大宫女笑盈盈凑上去:“姑姑,是什么事啊?”玻琴不理她,走上前去轻轻挑起结香的下巴,结香惶恐不安,玻琴啧啧赞道:“真是个美人儿啊,怪不得十阿哥喜欢。”结香瑟瑟发抖道:“什、什么?姑姑,奴婢不懂。”玻琴放开她的下巴,结香埋低了头,玻琴用手绢擦了擦手,俯视结香道:“贵妃娘娘叫你,快跟我来吧。”结香喏喏应是,赶紧跟上玻琴去见昌贵妃。
晚上,勤贵人正为太后弹奏《春江花月夜》,忽然听见屋外的吵闹声,侍卫们押着一个小宫女,小宫女的嘴被侍卫的胳膊捂着,呜呜噎噎地挣扎,侍卫们将小宫女押送到太后跟前,勤贵人见是个小女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侍卫回道:“回禀太后娘娘,方才奴才在宁寿花园巡逻,看到这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在这里摘枇杷,问她是哪个宫的她也不肯说,奴才将她押来。”眼前小宫女哀哀哭泣,勤贵人立刻吩咐侍卫道:“你们几个,放开她。”小宫女立刻哭出声:“主子救我啊!”她不住地磕头,勤贵人摆了摆手,让侍卫们先退出去,不让杀气惊吓小宫女,又吩咐积云道:“积云,把她扶起来。”积云将她扶起来,用手绢帮她拭泪,问道:“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不哭。”小宫女还在哽咽,太后叹道:“这些奴才,总扫哀家的兴致。”勤贵人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个房的宫女?来宁寿花园这儿,摘枇杷做什么?别紧张,慢慢说。”积云安抚了一阵,小宫女便不哭了,跪在地上道:“回主子,奴婢是承乾宫的宫女结香,因为贵妃娘娘病了,姑姑说宁寿花园里的枇杷可以止咳,所以就为贵妃娘娘采摘,奴婢初来宫中,不知道宁寿花园原来是主子的住所,求主子饶了奴婢这回吧。”太后叹道:“罢了,既是忠心于你家贵妃的,就摘些枇杷回去帮她止咳好了。”结香叩谢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勤贵人道:“好了,赶紧去吧,晚了,他们该等急了。”结香向勤贵人和太后道了声告退,就往宁寿花园里继续摘枇杷,勤贵人继续为太后演奏,结香一边摘着枇杷,一边聆听着勤贵人的歌曲,关景天窥伺四周,到枇杷树下催促道:“快下来快下来!”结香摘了一些枇杷,提着篮子下来。关景天将袖子里的字条给结香,看了看四周,悄声道:“把这个带回去交给贵妃娘娘。”结香不明何意,将字条收到袖子里,提着篮子向勤贵人和太后告退,刚踏出门槛,字条就掉了出来,她慌忙要捡起,被勤贵人抢先一步,只见上写:“今日宁寿宫安好,主子放心,明日如何请主子吩咐。”勤贵人将字条给阿柔:“姑姑,你看。”阿柔看了字条,怒喝:“大胆贱婢!你在替谁传递消息!说!”结香跪着连连叩头,纵然哭得梨花带雨,但勤贵人亦无方才的恻隐,她凄楚道:“奴婢方才在摘枇杷,一个公公叫奴婢帮他把字条带给贵妃娘娘,奴婢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阿柔继续问道:“是什么公公?小公公?还是大公公的?”结香哽咽着道:“一个大公公,姑姑,奴婢可以回去了吗?”阿柔瞥向关景天,关景天立刻跪下叩头:“奴才根本不知道什么字条,是她胡说的,太后娘娘明鉴啊!”结香指着关景天道:“姑姑,就是他!”关景天道:“你空口无凭,为何诬赖我?”结香哭道:“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说的是真的。”太后道:“阿柔,念给哀家听听。”阿柔按上面写的念了一遍,太后怒喝:“好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来人,统统带下去!务必,给哀家打出实话来!”关景天连连呼喊:“太后饶命!太后饶命!”结香也失声尖叫:“主子救命!主子救命!”勤贵人见奴才拉扯结香,便喝止道:“先等会儿!”她转向太后道:“太后娘娘,结香还小,万一打伤了咱们也不好向贵妃娘娘交代,捆了到臣妾屋里,臣妾会好好问她的。”太后道:“给哀家好好问问!”勤贵人喏喏应是,向太后告退,叫积云带上结香回饮绿轩。
次日,宫女抱着黑豆散步,到了看押关景天的暗房那儿,见门口都是侍卫,朝黑豆踢了一脚,黑豆受惊跑了,宫女惊叫:“呀!太后娘娘的猫跑啦!来人啊!”她跟守门的侍卫道:“太后娘娘的猫跑啦!你们还愣着,快去找猫啊!”侍卫愣愣的,便走开了,宫女见四周无人,拿出袖中的几张曲谱,往地上轻轻一放,转身去找猫,侍卫将拿到的曲谱呈给阿柔,阿柔见是昨夜勤贵人弹唱的《春江花月夜》,对太后道:“回主子,是勤贵人的曲谱。”太后疑惑道:“好端端地,勤贵人去那儿做什么?”阿柔打发左右下去,左右退下后,阿柔道:“其实奴婢心里也有个疑影儿,好些事都扯上勤贵人,现在关景天已经现形,不知道咱们身边还有多少眼线。”太后叹道:“只怕除了你,没一个想伺候哀家这个瞎婆子。哀家从前的奴才都让皇帝给杖毙了,你是哀家的陪嫁,才侥幸躲过一劫。这些奴才是内务府挑来的,贵妃的性子柔,所以拉拢了不少人心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阿柔道:“主子,奴婢去问问勤贵人,看她是否去过那儿。”太后道:“算了,不用问她了,哀家知道贵妃她想一石二鸟,既借着哀家除去勤贵人,又可借她的耳目除去哀家,哀家偏不中计。你把曲谱原样送回去就是了。”阿柔应是,收好曲谱就往饮绿轩去,杂扫的宫女却说:“姑姑来得不巧,小主方才出去了。”阿柔问道:“去哪儿了,知道吗?”宫女回道:“说是送一个小宫女回承乾宫,顺便探望一下贵妃娘娘。”阿柔将曲谱给宫女:“昨日你们小主在太后那儿落下的,我给你们送来了,既然你们小主不在,我改日再来找她。”她说完转身离去。
勤贵人与昌贵妃闲聊了一会儿,便行礼告退道:“时候不早了,嫔妾要回宫去了,改日嫔妾再来看娘娘,嫔妾告退。”昌贵妃莞尔吩咐道:“玻琴,送勤贵人出去吧。”玻琴在门口那儿引道:“勤贵人,请。”勤贵人道:“姑姑,请留步。”玻琴向勤贵人的背影福下道:“恭送勤贵人。”积云与勤贵人在长街里走着,勤贵人叹道:“那孩子,昨夜哭了一夜,昨夜那事,本就不是她的错。”积云也道:“遗憾的是锦江到死都没说出幕后黑手,现在又抓了个关景天。不知道内鬼还有多少。”勤贵人思索片刻道:“关景天不像锦江那样有骨气,受了刑一定会招认的,其他的就不攻自破了。”积云恨声道:“这些卖主求荣的死奴才,真是死不足惜!”二人过了宁寿宫门谈着,就穿过宁寿花园,回了饮绿轩。正在扫落叶的宫女半夏上前道:“小主回来啦,方才太后那儿的阿柔姑姑来了,说是来找您的。”积云问道:“那你怎么回的?”半夏道:“奴婢跟她说,小主送一个小宫女去承乾宫,顺便探望一下贵妃娘娘。”勤贵人问道:“阿柔姑姑有没说什么?”半夏从袖中掏出几张曲谱道:“小主,姑姑说昨夜你在太后那儿落下的,她给您送来的。”积云道:“昨夜是奴婢和积雨帮小主整理曲谱的,不可能会落下,除非……”勤贵人闻言,立刻往太后那儿去:“臣妾参见太后。”
只见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的关景天跪在太后面前不停叩头求饶:“太后娘娘,奴才再也不敢了!”太后的神情阴郁,只抚摸着膝上的黑豆。关景天见勤贵人来了,上前扯住勤贵人的裙摆嘤嘤泣道:“主子救奴才啊!”勤贵人挣开他的手道:“我和太后娘娘都在这儿,有什么事好好说,我们会为你作主的。”她向太后一福,道:“太后娘娘,关公公也是一时糊涂,您为何要把他打成这样?”阿柔冷笑道:“勤贵人此话差矣,不打他难道助长了宁寿宫的不正之风吗?就要拿他做筏子给那些奴才看看。”勤贵人道:“就算公公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他毕竟侍奉了太后娘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道:“勤贵人为何要为这个死奴才求情?”勤贵人道:“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关公公身上,臣妾心想,若太后真要顺藤摸瓜,就不该在这时候对公公动用私刑。”阿柔道:“勤贵人,方才他已经招认了。说是……你指使的。”勤贵人闻言惊道:“太后娘娘,臣妾没有!”关景天哭道:“太后,小主说只要奴才把纸条给结香,太后就会误认为奴才是贵妃娘娘的眼线,把下毒的事,诬赖给贵妃娘娘。”阿柔道:“我听人说,勤贵人方才送结香回去的,不知道昨夜有没有好好问问呢?”勤贵人道:“结香年龄太小,被吓得只会哭,臣妾可怜她,送她回去,但是布置眼线和下毒的事,臣妾没做过,也不会认!”关景天哭道:“小主说利用锦江博得太后信任,她就再也不会引起太后怀疑,皇上和贵妃娘娘把小主安排在这儿,就是为了利用小主窥探太后的一举一动。奴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啊!太后娘娘明鉴啊!”太后阴郁道:“你们各执一词,可是有个细节你们都忽略了。”她说着,放开怀中的黑豆,黑豆跑到关景天身边嗅嗅,毛炸了一下,龇牙露爪,立刻扭过头去,又跑到勤贵人身边蹭着勤贵人的裙摆,轻轻地“喵”了两声,勤贵人蹲下,将黑豆抱在怀里抚摸,太后继续道:“黑豆通人性,它跟着哀家,会知道谁对哀家好,谁想对哀家不利。”关景天见状只得跪地求饶道:“太后娘娘饶命啊!奴才句句属实啊!勤贵人利用奴才窥探太后,她好给皇上出主意。”黑豆闻言,跳下勤贵人的怀抱,往关景天的脖子上狠狠挠了一下,它恶狠狠地瞪着关景天,关景天不停退缩,口不择言道:“不,不是,是奴才诬赖勤贵人的!太后娘娘,一切都是奴才的主意!是奴才窥探太后,联合贵妃娘娘,想除掉太后!奴才一时糊涂,太后娘娘!奴才以后不敢了!”阿柔冷笑道:“怎么,刚才还说勤贵人指使你,又胡乱攀扯皇上,这会子又指认是贵妃,你可真讨主子喜欢啊?那么多人要用你?”勤贵人跪下哭道:“臣妾受此委屈冤枉,还请太后娘娘为臣妾作主!”太后怒喝:“来人!给哀家带下去,杖毙了这个死奴才!割下他的舌头!”侍卫们闻言,就来拉扯关景天,关景天惊呼:“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贵妃娘娘救我!贵妃娘娘救我!”屋外棍棒责打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阿柔跪在地上给太后捶腿,太后的手捏着额头,勤贵人抹泪哽道:“太后,臣妾自知浅薄,今生能与太后相伴宫中,也是臣妾的福气,为何他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来诬赖臣妾,臣妾实在委屈。”太后叹道:“方才让你受委屈了,是哀家的不是,但如果你不受些委屈,那死奴才也不会显形。”侍卫手里拿着一个血淋淋的舌头进来回道:“回太后,奴才们杖毙了关景天之后,割下了他的舌头。”勤贵人见状,转身作呕,太后看不到不以为意,阿柔吩咐道:“脏死了,快拿走!”侍卫应着出去。
连着几天得不到关景天带来的消息,昌贵妃心急如焚,玻琴从一个侍卫口中得知太后赐死关景天的消息,急忙跑去告知昌贵妃:“娘娘!娘娘!不好啦!太后已经杖毙了关景天,说是连舌头也割了!”昌贵妃惊讶:“你、你说什么!?”游世淮听闻关景天的死讯,哀哀哭泣道:“表弟啊!你死的好惨啊!表弟啊!”昌贵妃思索片刻,问道:“关景天怎么会被太后杖毙呢?他一向那么小心。”玻琴道:“听说是他让结香那丫头带回给咱们的消息被太后截住了,咱们的人设计反诬勤贵人,勤贵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让关景天说了实话,所以太后杖毙了他并且割了他的舌头。”昌贵妃担忧道:“那太后已经知道是本宫在幕后主使了吗?玻琴,怎么办,本宫好怕,十阿哥还小,万一本宫被打入冷宫……”玻琴道:“娘娘怕什么?后宫都是您的天下,一个谋害皇上亲生额娘,如今无权无势的虚位太后,咱们有必要怕她吗?咱们不怕!”昌贵妃疑惑:“话虽如此,可本宫觉得,太后浸淫宫中数十载,她怎么会让本宫的人安插在她身边?”玻琴道:“这事都怪结香那个死丫头,好好的计划都被搅了。”她听游世淮还在哭,上前斥道:“好啦!别哭啦!”游世淮还在抽噎,昌贵妃叹道:“人死不能复生,小游子节哀吧。”游世淮边点头边抽噎,玻琴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利用结香,博得她们的信任?”昌贵妃道:“那孩子好像很喜欢十阿哥,咱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她对十阿哥萌生的爱意,去把她带来吧。”玻琴应着把结香带来,结香恭谨行礼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昌贵妃打量着结香:“听说,你经常在远处盯着十阿哥出神?”结香惶恐不安叩首道:“奴婢该死,请贵妃娘娘恕罪!”昌贵妃莞尔道:“儿子像母亲,本宫俊俏,十阿哥自然也养眼,何况你这种小宫女,仰慕十阿哥也无不可。本宫一见你就喜欢,将来给本宫做儿媳,可好?”结香闻言,不安道:“那,奴婢满了宫期还能出宫回家吗?”昌贵妃莞尔道:“等你做了十福晋,你想回娘家,本宫也不拦你。”结香欣喜,昌贵妃继续道:“有些事,本宫需要你帮本宫。”结香觑着昌贵妃莞尔柔和的面庞,问道:“娘娘,想让奴婢帮你做什么?”
玻琴领着结香走在通往宁寿宫的路上,结香问道:“姑姑,娘娘让奴婢去哪儿当差?”玻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应该快到了。”在某处墙角有一个宫女偷偷看着二人,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白银青穗飞凤步摇,结香问道:“姑姑,咱们到了吗?”玻琴不回答她,继续引她走着,突然,墙角的宫女窜出来,抓住结香,玻琴也上来用手绢捂着结香的嘴,那个宫女手里的步摇闪着寒光,结香惊恐万分,瞪大了双眼。勤贵人坐在宁寿宫正殿里捧着记载宫人名目的簿子,回道:“太后娘娘,臣妾查问过了,宁寿宫里的宫人有大半是贵妃娘娘母家举荐进来的,关景天和承乾宫的游世淮是远房表亲。”太后叹道:“想不到哀家身边埋了这么多钉子。”阿柔问道:“要不,咱们把这些奴才都放出去,让他们去别处当差?”太后点头。侍卫急匆匆进来道:“启奏太后!在通往宁寿宫的胡同里发现了一具小宫女的尸首,奴才调查案发现场,发现了这个物件,请姑姑过目!”阿柔上前去,拿起一个鲜血淋漓的步摇端详着,勤贵人惊讶道:“那不是我的步摇吗!?”侍卫回道:“奴才发现女尸的时候,女尸的脖子上有被步摇扎刺的孔洞,仵作查验说是发簪、步摇之类的锐利之物刺破颈部血管大出血致死。”阿柔问道:“死了多久了?”侍卫回道:“仵作说大概在两个时辰以前。”勤贵人道:“那个时辰,我在陪太后聊天。”阿柔问道:“死的是哪个宫的小宫女?年龄多大?”侍卫道:“好像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是哪个宫的奴才也不认识,要去问问内务府才知道。”勤贵人惶恐不安:“该不会是……?”她向太后告退,与侍卫一同去案发现场查看,她急匆匆地走着,期待并不是心中得到的结果,然而结香鲜血淋漓的尸首还是映入了眼帘,一时哀伤欲绝,昏厥过去。
勤贵人醒转过来,还在嘤嘤哭泣,积云端了碗安神汤过来:“小主,太医方才说您受了惊吓,忧思过度,所以给您开了安神汤,奴婢尝过了,酸酸甜甜的,小主喝了,就别想了。”勤贵人哽咽道:“结香她,她还那么小,居然被他人利用,早知道她会被害,我就不应该送她回去。”积雨擦好桌子,过来道:“小主,事已至此,小主也没有办法。”勤贵人捂脸泣道:“可是,杀害她的物件是我的步摇,他们对付我就是了,为何要利用结香。”积云叹道:“小主也别难过了,为了结香,您也要振作啊。”勤贵人擦了擦眼泪,恨声道:“对!我不会放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