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贵人自进宫来颇受宠爱,如今皇上更是御赐椒房,还特许按皇贵妃的份例给勤贵人添置,我等妃嫔与皇上到畅音阁观戏,皇上牵勤贵人坐于凤座,特意点了《牡丹亭》中的《惊梦》,皇上问勤贵人:“觉得这出戏演得如何?”勤贵人觑着皇上,只得道:“臣妾觉得,甚好。”皇上看勤贵人的发饰还是朴素的几朵珠花,腕上也毫无装饰,便道:“朕昨日让人赏赐给你的飞凤缀莲花金玉步摇和金线缠牡丹云纹玉镯呢?今日怎么不戴上?”勤贵人勉强挤出微笑道:“臣妾,改日再戴。”昌贵妃瞥着他二人,似有不悦,但又不能发作,只得静静看台上的戏,倒是宣嫔诧异,附耳身旁的卫贵人道:“这勤贵人和姐姐一样都是贵人,怎么一直都坐在皇上身边?”卫贵人冷笑道:“皇上点的这出戏就是从前孝懿皇后最爱看的,勤贵人长得像孝懿皇后,皇上当她是孝懿皇后的替身有什么不可以?”宣嫔鄙夷轻声道:“狐媚!”观戏过后,皇上携勤贵人往上书房去过问皇子们的功课,四阿哥对答如流,皇上道:“禛儿用功,朕很欣慰。”四阿哥作揖道:“儿臣会更加勤勉,争取早日为皇阿玛分忧。”勤贵人也赞许微笑着,皇上问四阿哥:“禛儿,以后让勤娘娘做你的额娘可好?”勤贵人闻言便跪下叩头:“皇上,臣妾与四阿哥年岁相仿,如何作母子?”四阿哥道:“儿臣听皇阿玛安排,只是,勤娘娘和儿臣年岁相仿,这……儿臣斗胆,儿臣有额娘,为何要作勤娘娘的儿子?”皇上道:“你没觉得她像什么人吗?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勤贵人惶恐不安,四阿哥道:“回皇阿玛,儿臣只知勤娘娘是皇阿玛的宠妃,其余的,儿臣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皇上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怒喝:“放肆!”皇子们慌忙跪下:“皇阿玛息怒!”勤贵人见皇上不悦,哄道:“皇上,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更何况臣妾对四阿哥了解甚少,四阿哥不如……还由他亲额娘照顾,臣妾也好时时尽一尽庶母的本份,皇上觉得如何?”皇上怕勤贵人难过,只得忍气道:“朕就依爱妃所言。”四阿哥叩谢道:“儿臣谢过皇阿玛。”勤贵人挽上皇上的左臂微笑道:“皇上,咱们在这儿,让孩子们都分了神了,不如臣妾陪您去御花园走走吧?”皇上与勤贵人离去,太子打趣道:“这勤贵人还真有些孝懿皇后年轻时候的模样呢,如今她是宫里的宠妃,四弟以后做了她的儿子,前途无量啊!”四阿哥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您是未来的君主,我们都只是您的臣仆,论前途,老四不敢妄想,只想平安一世,助您和皇阿玛匡扶社稷。”
晚些时候,我听闻今日上书房的事,用膻时问起四阿哥,四阿哥道:“儿臣也不知皇阿玛是怎么了,不过儿臣只是觉得勤娘娘面善,她纵然像皇额娘,也不及皇额娘的十分之一。”我叹道:“如今勤贵人进宫,椒房专宠,皇上大约是把她当成你皇额娘的替身了吧。”四阿哥夹着茄子道:“不去管它,皇额娘仙逝过后,就是额娘照顾儿臣最贴心,更何况永和宫里还有弟弟妹妹,若儿臣去了钟粹宫,整日看着皇阿玛和勤娘娘亲近,也会乏味的。”我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微笑着,温宪道:“额娘,皇阿玛这么喜欢勤娘娘,干嘛不册封她作皇后呢?”我温斥道:“快吃饭,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四阿哥道:“其实妹妹说的,四哥也考虑过,勤娘娘到底是汉军旗,我大清历来还没有汉军旗入主中宫,更何况勤娘娘的资历浅,出身也不高贵,再有宫里的娘娘大多来自满蒙大姓,宗亲外戚都在朝政上建树功绩的,他们反对勤娘娘作皇后也不无道理,皇阿玛顾全大局也只得依从。”敬嫔道:“这倒是其次,宫里头向来最忌讳专宠,你皇阿玛以前虽然宠过几个妃子,但都没有像勤贵人这般专宠过。宫里头的妃子多,醋坛子凑一块儿就是醋缸,醋缸要打翻了,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来。”温宪道:“皇阿玛只在上次额娘生辰来看过额娘,又许久都没来看过额娘了,额娘也想皇阿玛吗?”我叹道:“你们皇阿玛心不在额娘这儿,人来不来都是一样,额娘有你们就知足了。”
勤贵人侍寝过后总要吞服麝香丸避孕,这是从前在江南混迹娼门时的秘密,勤贵人本就对皇上毫无感情,更是不愿为皇上生孩子,所以承宠以来一直没有消息,加之皇上经常喜怒无常,虽不是针对勤贵人,但勤贵人也是如坐针毡,看似得宠,实则比坐牢狱更辛苦,若是皇上在钟粹宫,便违心辗转奉承,欣然接受皇上的各种赏赐,也乖乖喝坐胎药;若是皇上不在钟粹宫,便对赏赐不甚关心,还用坐胎药浇院落里的盆栽,甚至将赏赐和月银分发给宫女太监。同是一宫,倒是隔壁燕来斋的滟答应日夜期盼皇上传召,勤贵人避宠而受宠,滟答应倒是为了争宠苦练技艺,无论歌艺琴艺还是舞艺都比昔日要娴熟得多,灵台喜滋滋地跑来道:“小主,皇上稍后会经过御花园,小主去那儿弹琴唱歌,保不准会引起皇上注意呢!”滟答应忙对镜整顿妆容:“灵台,这支珠钗好看吗?”灵台微笑道:“小主年轻貌美,戴什么都好看。”滟答应陶醉地抿了抿唇红,又挑了一身艳丽的浮光锦,婀娜多姿地学着淑女步法走着,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怀抱琵琶,娇俏水灵地开声吟唱民谣《茉莉花》,却听见宓嫔在对岸清脆嘹亮的歌喉袭来,顿时嘎然而止,才要与灵台离开,宓嫔已经过来了:“本宫当是哪个妙音娘子练声呢,原来是滟答应啊。”滟答应行礼问安:“嫔妾不知娘娘在此,惊扰娘娘,望娘娘恕罪。”宓嫔拨弄着护甲,漫不经心道:“本宫记得,本宫当年也是这般,在御花园边上唱歌,用歌声吸引来皇上,才有了端静公主。妹妹可是想效仿当年的本宫吗?”滟答应惶恐道:“嫔妾不敢。”宓嫔笑道:“其实既作了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妹妹刚进宫,也许不太懂宫里的规矩,本宫作为长辈,理应教会各位妹妹不要非分妄想,韭兰。”韭兰应着:“奴婢在。”宓嫔吩咐道:“看着她们跪,跪足了一个时辰才许起身。”“喳。”宓嫔往远处去,滟答应和灵台跪着,灵台委屈落泪,滟答应斥她:“罚跪就罚跪,你哭什么?”灵台委屈道:“都是奴婢不好,害小主罚跪。”韭兰张望四周,想扶滟答应起来:“小主快起来吧,现在没人。”滟答应和灵台离去,滟答应又到另一处曼妙舞动,引得宫女太监们围观,昌贵妃陪着苏麻往这里来,见到滟答应曼妙舞姿,不由赞道:“轻盈灵巧,滟答应此舞甚美。”苏麻道:“可是,身为后宫嫔妃,当为天下妇人表率,伺候皇上,养育皇嗣要紧,怎可花心思在这些小艺上,失了庄重了。贵妃,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昌贵妃上前道:“妹妹的舞可是跳完了?若是跳完了,苏麻姑姑有请。”滟答应随昌贵妃去见苏麻,大约是苏麻斥责了几句重话,回宫后便哭得梨花带雨,勤贵人见滟答应受了委屈,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滟答应哽咽道:“姐姐,我就是想引起皇上注意,这也有错吗?”勤贵人叹道:“我们能进宫已经是造化了,也要早日适应这个皇宫才是。你我会的,或者你我不会的招数,旁人或许都用过,切不可弄巧成拙。”滟答应哽咽道:“那我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吗?”勤贵人琢磨道:“希望……倒不是没有,只是眼下要想办法为妹妹制造机会,等会儿皇上来了,我用捉迷藏把皇上引到妹妹的屋里。或者妹妹来跳舞,姐姐来唱歌,就像当年那样?”滟答应点头。
皇上倒是不在意滟答应,就只深情望着伴唱的勤贵人,滟答应的轻纱抚到皇上的身上,皇上还厌恶地甩开,又摆手打发滟答应退出去,勤贵人见状忙道:“皇上,妹妹的舞跳得多好啊。”皇上搂着勤贵人微笑道:“朕知道,就是跳得再好,也没你的歌喉好,朕喜欢听你唱,再唱一个什么给朕听听?”勤贵人见天色已晚,道:“皇上,现在已经很晚了,夜半高歌恐怕不合规矩,不如这样,臣妾陪您下棋如何?积云、积雨,去拿棋盘和棋盒来。”两个宫女正要去拿,皇上将勤贵人一把抱起:“下棋有什么意思,朕要上你。”勤贵人惶恐不安,只得任由皇上摆布,而后依旧是待皇上酣睡后,偷偷服食药丸,次日待皇上离去,勤贵人去隔壁的燕来斋探望滟答应,滟答应见勤贵人来,抑制不了心中的酸楚,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偏偏在意你?姐姐,你身上有什么魔力?你我一同长大,为何到现在会差距那么大,他昨天说‘我就是跳得再好,也没你的歌喉好’,我那么卖力地跳,皇上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心里、眼里只有你,我就那么不如你吗?姐姐?”勤贵人道:“你我是好姐妹,我自然不愿看你难过,可是皇上把我们俩作比较就是他的不是了,妹妹不要和皇上一般见识。”滟答应哽咽道:“姐姐,我只是想让皇上知道,在姐姐的钟粹宫里,还有我这么个答应。难道这也有错吗?”勤贵人叹道:“你想皇上在意你,姐姐又何尝不想避开皇上。你我是共患难的姐妹,我自然不会弃你不顾。”滟答应点头,勤贵人吩咐道:“小主一夜都没睡好,把安神汤拿来给小主服用。”若歌应着去煮汤,勤贵人抚着滟答应的秀发道:“妹妹,别多想了,养好了精神,才有力气承宠啊。”若歌端来安神汤,伺候滟答应就寝。
灵台、若歌陪着滟答应在御花园里散步,一阵狂风吹来,将滟答应的手绢吹走,滟答应追着手绢到了咸福宫,咸福宫在孝懿皇后死后就作为供奉孝懿皇后灵位之用,滟答应在一小络精致的供品和香烛后面隐约看到了孝懿皇后的画像,有刚进宫时的青涩模样,也有生前荣极皇贵妃时的显赫华贵,滟答应见了画中的女子,大吃一惊,原来勤贵人所谓的专宠,都是因为长得和孝懿皇后年轻时一模一样才得来的,皇上一直把勤贵人当是孝懿皇后的替身,这么一想不由让滟答应心中平衡许多,她离开时暗自嘲讽:“姐姐啊姐姐,就算你得宠,你也只不过是别人的影子。”那一边,昌贵妃寿辰将至,内务府送来了新制的吉服,勤贵人试穿吉服更有当年孝懿皇后的模样,只是少了许多威仪和倨傲,她犹自对镜比划:“好看吗?”积云赞道:“小主穿什么都好看。”勤贵人轻轻刮了一下积云的鼻子:“贫嘴。”滟答应听隔壁欢笑,吩咐灵台道:“稍后你去未央居请姐姐过来,就说我想找她下棋。”又附耳若歌什么。灵台将勤贵人引来,若歌趁机潜进勤贵人屋中,用剪子剪断了穿朝珠的线,勤贵人下棋到很晚回去歇息。
次日承乾宫宴庆,命妇、嫔妃、皇子、公主们前来为昌贵妃贺寿,舞女们和着编钟廷乐甩着水袖,婀娜多姿,勤贵人和滟答应碰杯,勤贵人的朝珠洒落在地,领舞的舞女踩到朝珠跌倒,昌贵妃见状忙叫人扶舞女到后殿去歇息,成璐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没有舞姬助兴,少了宴庆的热闹。”游世淮吩咐小太监来打扫地上的珠子,昌贵妃问道:“方才是谁的朝珠散落了?”勤贵人出列跪下道:“嫔妾有罪,望贵妃娘娘责罚。”昌贵妃道:“你的朝珠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会掉在地上?”勤贵人道:“嫔妾也不知道,嫔妾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嫔妾……”滟答应出列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朝珠落地,姐姐并不知情。”县君也道:“娘娘,算了,一件小事而已。”昌贵妃道:“好吧,两位妹妹快入席吧。”宓嫔巧笑道:“听说二位妹妹也通才艺,何不展示一二,以娱宾客呢?”勤贵人吩咐积雨:“去把我和滟答应的琵琶拿来。”积雨闻言就回去取了两把琵琶来,勤贵人抱着琵琶微笑道:“诸位,这是嫔妾在家时和妹妹作的小游戏,现在要在这里献丑了,还请诸位多多海涵。”正说着,便与滟答应配合着弹唱起江南小调,赫舍里氏越看越觉得勤贵人像谁,但又不方便说,倒是宣嫔嘴快:“从前孝懿皇后的琵琶可是宫中一绝,如今这勤贵人的琵琶也不逊色啊。”赫舍里氏仔细瞧着勤贵人,暗自惊讶:“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神肖之人?似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啊!”滟答应故意弄错拍子,让勤贵人跟不上,逗得在座的宾客前仰后合,勤贵人出丑尴尬,只得与滟答应跪下赔罪:“贵妃娘娘恕罪,嫔妾表演失误,还望贵妃娘娘责罚。”昌贵妃微笑道:“今日是为本宫庆贺,妹妹们的心意本宫已经知道了,怎会罚你们?快就座吃东西吧,一会儿凉了可要伤胃的。”二人闻言忙叩谢:“多谢贵妃娘娘。”滟答应给勤贵人敬酒,勤贵人不愿与滟答应碰杯,只喝着罗宋汤。
待到宴会散去,赫舍里氏邀勤贵人到凉亭一聚,又反复打量着勤贵人:“像,真像啊。”勤贵人道:“夫人,你说嫔妾像谁?”赫舍里氏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在宫里?”瑞嫔见她们在亭子里,也过来道:“额娘,那是勤贵人,皇上的新宠。勤贵人,这是我额娘,佟夫人。”勤贵人向瑞嫔一福道:“嫔妾见过瑞嫔娘娘。”瑞嫔拉着勤贵人的手道:“我那儿还有几串新制的坠子,妹妹跟我来挑挑可有喜欢的拿去戴戴。额娘我们走啦。”赫舍里氏微笑道:“额娘也要离宫了,你们好好地,知道吗?”瑞嫔微笑应着,拉着勤贵人到巷子里,勤贵人甩开瑞嫔的手:“瑞嫔姐姐,你告诉我,我像谁?”瑞嫔叹道:“妹妹今日喝太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积雨陪着勤贵人回去。次日到承乾宫请安回来,勤贵人到燕来斋问滟答应:“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燕燕,我们是好姐妹啊,为何要这般作弄我?”滟答应嗤笑道:“好姐妹?”她说着便落泪道:“好姐妹?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是好姐妹,可是你的样子,就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做姐妹。”勤贵人道:“打从进宫开始,就有人一直在意我的容貌,我的样子到底怎么了?”滟答应道:“不是你的样子怎么了,而是皇上心中最挂念谁?他死了三个皇后,可是他最挂念的是孝懿皇后,那个伴他成长的女人,姐姐,你以为皇上心里有你吗?你错了,他心里有的只是孝懿皇后而已。”勤贵人道:“就算如此,我也根本不会在意,我根本就不爱皇上。”滟答应道:“所以问题就在这里,你不爱皇上,可是我爱他!我需要他的宠爱!所以今后,你我便不再是姐妹了,我要争到属于我的那份恩宠。”勤贵人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燕燕,我发现你变了,你变得不单纯了。”滟答应苦笑道:“生活所逼,人是会变的,姐姐,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原先你不是想杀皇上吗?现在那么多机会你都不去动手,你说我变了,你自己呢?”勤贵人道:“我说了,陈夫人一家对我有恩,我不能不顾及陈家人的性命。”滟答应冷笑道:“这话骗鬼去都没鬼信,其实你心里就想着皇上早点去死,是不是?”一声脆响响彻房间,勤贵人抖着挥落下去的耳光,眼里噙满泪:“你以为我甘心看你守寡吗?”滟答应挨了一掌,只捂着脸颊道:“守不守寡,反正这辈子都是守活寡了。只要有你在,这个宫里的每个人都在守寡。”说完便落泪跑出去,勤贵人反复想着滟答应的那句话,踉跄地走在御花园里,最使她打击的是滟答应主动提出跟她断绝姐妹关系,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死?”
勤贵人支开了宫女,独自站到假山上,准备往池子里跳,一个大内侍卫上前将她拦下:“小主万万不可轻生啊!”勤贵人哭喊道:“放开我!我死了就不用那么多人守寡了!”隆科多道:“小主这是什么话?小主如今受宠,旁人自然吃醋些,何苦要为难自己?”勤贵人道:“不!我不要受宠!我也不要在这个宫里,让我去死!”她还欲寻死,隆科多拦住她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人不是吗!为了他们也要好好地活着啊!”勤贵人哽咽道:“就算一辈子当别人的影子,这种活法也值得吗?”隆科多道:“这样吧,奴才护送您回去。”说着便牵着勤贵人的手为勤贵人引路。勤贵人到南书房求见皇上,魏珠领着勤贵人进殿,皇上见了勤贵人满面哀容,问道:“这是怎么了?”勤贵人问道:“皇上,你对臣妾如此好,仅仅是因为臣妾像孝懿皇后吗?”皇上道:“朕把你当作是对孝懿皇后的弥补,是朕的不是,以后便不会了,你有你自己的柔情似水,她有她的倨傲冷艳,你们不是一个人。朕从前亏欠过孝懿皇后,当初遇到你,就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孝懿皇后的转世,后来细想,若是转世,今年孝懿皇后也还是呀呀学语的小童,可是你的样子又那么像她,不由得让朕想起朕心爱的皇后,让你受宠若惊是朕的不是,以后便不会再那样对你了。”勤贵人哽咽道:“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当你的妃子,要看你的脸色,要以你的喜好为喜好,以你的厌恶为厌恶,这实在是太累了,我做不到!恳请皇上垂怜,让臣妾远离后宫,远离皇上,搬到清净地去安静度日。”皇上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朕吗?”勤贵人道:“是,臣妾不喜欢皇上。”皇上叹道:“好吧,那朕就成全你,以后你就搬去冷宫里居住,再无人伺候你,你也不用受宫规约束。这样,朕也就不会再与你碰面,彼此也……清净些了吧。”勤贵人叩谢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她踏出南书房后从未有过如此地痛快,仿佛把憋了许久的怨气一下子发泄了出来,而皇上为此事又头痛不已,一个宠妃厌恶皇上想避开盛宠,一个皇上使劲解数讨好不了宠妃,再有蠢蠢欲动的眼睛在旁觊觎,宠妃看似失了宠,可后宫的争斗还远没有结束,或者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