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娴熟地奏了一曲平沙落雁,起身立侍在皇上身旁,不施艳彩,不着丽服,出落得宛如御花园中才刚落去的梨花,明眸对着皇上轻闪道:“皇上,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何不纵情云上,振翅翱翔。公主已逝,皇上也要劝妹妹振作,为着,脚下还有两个皇子。”说着泪光闪过,皇上温和地拉过宜妃的纤手,宜妃轻坐于皇上的腿上,皇上道:“过几日等德妃好些了朕会去瞧她,为着公主的离世,宜妃也不必太过难过。”宜妃轻轻地点着头,皇上环视了四周的宫人们,道:“你们都出去吧。”宫人们应了声便出去,皇上道:“宜妃,朕累了,你陪朕一起歇会儿。”宜妃羞恼道:“皇上真坏,这时候了还想着宠幸臣妾。”皇上笑道:“宜妃越发贫嘴了。”宜妃笑道:“皇上,你是知道臣妾的。”皇上抱起宜妃笑道:“小妖精,看朕怎么收拾你。”皇上挠起宜妃的痒痒肉,宜妃只笑叫道:“皇上快放下臣妾,皇上快放下臣妾。”皇上将宜妃放在床上,解开衣襟,压了上去,宜妃则攥着床单,紧闭着双眼承受着,时而屋内传来愉悦的二重响,欢愉的气味与永和宫中死沉的焦碳味截然不同,一边是回春的暖阁,一边是彻骨的冰窖。
慈宁宫里檀香袅娜,太皇太后闭目沉思,立侍在侧的昌贵妃奉茶道:“臣妾去宝华殿上香时,瞧过那孩子,只是臣妾不解,既然皇上说要仵作来查验,太皇太后为何不等公主头七再下葬?”太皇太后微笑道:“佟佳氏权倾朝野,乌雅氏只不过是无名小卒,再说,皇贵妃对你们这些妃子来说虽严苛,但却对皇子公主们十分慈爱,德妃的品性不坏断然不会效仿则天掐女嫁祸王皇后,若然是德妃因此事斗垮了皇贵妃,还是皇贵妃因此事记恨了德妃,都不是哀家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哀家早早地葬了公主,也就断了双方的纠葛,哀家下的令,皇上也不敢多言,何乐而不为呢。”昌贵妃道:“臣妾听二嫂说起过,德妃哭得可伤心了劝也劝不住,她才刚生孩子,这样下去,这月子里不得落病了吗?”太皇太后叹气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昌贵妃,让你二嫂本分些,别人的眼睛瞎,哀家的眼睛可看得真真的,让她那种不上台面的功夫以后别搬到宫里来。”昌贵妃恭顺答道:“是,臣妾会跟她说的。”太皇太后看着昌贵妃脖子上戴着的玛瑙珠串,微笑道:“舍利子,无色声香味触法,修佛向来不在熏香气味上下功夫,你脖子上这串东西窜了檀香的味儿了,以后别戴了。”昌贵妃跪下道:“臣妾有罪,请太皇太后责罚。”说着就要取下脖子上的玛瑙串,太皇太后道:“先别急着摘,这珠串既是皇上赏的,你就戴着以示恩宠,只是,进了哀家的慈宁宫就别戴了,起来吧。”昌贵妃叩首道了声:“谢太皇太后。”起身立侍在侧,乔连海进来通传道:“太皇太后,裕亲王来了。”裕亲王迈着大步上前行礼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凤体安康,福绥绵长。”昌贵妃向裕亲王行礼道:“王爷万福。”裕亲王向昌贵妃行礼道:“昌贵妃娘娘万福。”昌贵妃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臣妾先行告退。”太皇太后点头示意了一下,昌贵妃便与玻琴离去。
成璐正为我点着蔻丹,小璇子进来通传道:“娘娘,昌贵妃来了。”我道:“快请。”小璇子领着昌贵妃进来,昌贵妃走进来,我和成璐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万福。”昌贵妃对我们道:“快快起来,你我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我和成璐道了声谢娘娘便起身,昌贵妃安慰我道:“德妃姐姐,公主已登极乐,姐姐也不要过于悲伤,更何况还有六阿哥呢。”我勉强答了声是,昌贵妃转向成璐道:“二嫂,你跟本宫来一下。”成璐不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昌贵妃,怯怯地问道:“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儿吗?”昌贵妃微笑道:“没事儿,你来一下。”成璐只好应了声是,便向我行礼道:“臣妾告退。”说罢,便与昌贵妃往御花园的凉亭里去。
瀮儿沏好了碧螺春,昌贵妃饮了一口,道:“皇贵妃娘娘上次责打你,现在伤还疼吗?”成璐微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昌贵妃微笑道:“二嫂,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在家的时候,和你姐姐德妃相处得如何?”成璐低头道:“德妃姐姐是继福晋所出,有如嫡女,身份自然是与众不同些,其实臣妾也是继福晋养大的,和德妃姐姐应该算得上是双姝并蒂。”昌贵妃微笑道:“今日太皇太后跟本宫说,她都知道了,所以她早早地葬了公主,止住了风波,还希望你本分些。”成璐不解地眨巴一双明眸道:“贵妃娘娘所指何事?臣妾不知。”昌贵妃微笑道:“公主脖子上的掐痕,是二嫂所为吗?”成璐看着昌贵妃,嘴角上扬道:“不,应该是皇贵妃娘娘所为,不是有人还亲眼看着皇贵妃娘娘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出来吗?”昌贵妃叹气道:“好吧,此事咱们便不说了,你这么久没回家,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伤好了就回去吧。”成璐恭顺地道了声:“臣妾谨记贵妃娘娘教诲。”说着就又聊了会儿家常便各自散去,瀮儿道:“二少奶奶,太皇太后怎么那么厉害,一下就看出来了。”成璐道:“还是我太嫩了,低估了太皇太后,以后,咱们便老实本分,其他人也不会再抓什么话柄了,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过几天我们就回府吧,这里实在太闷了。”瀮儿应着与成璐往永和宫来不提。
过了几日,成璐便与我辞别回去了,另一方面,俄罗斯彼得大帝为了扩张领地摧毁了西伯利亚汗国后,发兵攻打大清雅克萨,索额图提议带兵前往剿灭黄毛子,皇上下旨暂且不进攻,派宁古塔将军与之对垒,又派官兵以捕鹿为名沿着黑龙江流域打探敌情,只杀得天昏地暗,硝烟弥漫。皇上抱着六阿哥逗着,对我微笑道:“几日不见,咱们的孩儿又壮了。”我道:“皇上,听说您今日围猎的时候扭伤了手臂,给本宫抱会儿吧。”皇上道:“一点小伤而已,没事儿。再说咱们的祚儿这么可爱。”胤祚在皇上的怀中咯咯地笑着,我道:“要是祚儿是个公主,就不会那么可爱了吧。”皇上仔细瞧了瞧胤祚,对我道:“这么一说,还确实,原来德妃还是想要个女儿。”我低头不语,皇上叹气道:“前头的那个,是个没福气的,咱们也别太难过了。”我点头,皇上将胤祚抱给乳母嬷嬷,乳母嬷嬷道了声告退之后退下,皇上环视四周,对众人道:“你们也都退下吧。”众人应了声便出去,皇上将我按在床上,抚着我下面坏笑道:“德妃,让朕好好补偿你。”说罢他便躺了下来,又褪去我的衣裙,拉上床帘,我便坐在他身上不停地挺动着不提。
次日的初阳升起,宣嫔在承乾宫院落里伸着懒腰,便叫萨仁将龙涎香点上,漫溢而出的温甜叫人心醉,逐渐地,承乾宫里到处都是龙涎香的气味。这一日,昌贵妃娘家的嫡母,也就是成璐的准婆婆县君爱新觉罗氏进宫探望昌贵妃,玻琴领着县君往承乾宫来,看到承乾宫三个大字的满汉文匾额,县君微笑道:“承乾宫,好兆头啊。”县君刚进宫门,几个洗扫的太监宫女便行礼道:“县君万福。”县君闻了闻,皱眉道:“是什么味儿?这么浓烈。”玻琴道:“回县君,这味儿多半是宣嫔那儿飘来的,她日日都点龙涎香,说来这香还是皇上亲赏的呢。”跟在县君身边的春影道:“凭她有什么好东西,难道咱们贵妃娘娘就没有了吗?”县君斥道:“不许没规矩。”春影便不再多言,玻琴领着县君进昌贵妃屋里,县君正要行礼,昌贵妃迎接道:“额娘,快请快请,玻音、花扇,快给县君赐座上茶。”宫女们应着便伺候着县君坐下,县君瞧了眼昌贵妃脖子上的那串玛瑙珠,道:“这东西,怎么有股味儿?”昌贵妃微笑道:“这是皇上赏的,额娘,好看吗?”县君略加思索,然后道:“以后别再戴了。”昌贵妃不解道:“为什么呢?”县君道:“普通的玛瑙怎会有香气?听古书上说,取雄麝的麝香,晒干调制后,其形便如玛瑙一般,你长期未有身孕,恐怕也和这个有关。”昌贵妃诧异道:“难……难道……?”县君道:“你说这是皇上赏的?可皇上为何只单独赏了你,不赏其他人呢?还有那位宣嫔也是,龙涎香里有大量的麝香,还天天这么点着,这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折损了,看着真让人心痛。”昌贵妃惊异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他,不会这么对我们,不可能的……”县君叹气道:“罢了,把东西拿去毁了便好。”昌贵妃忙摘下脖子上的玛瑙珠串吩咐道:“玻琴、花扇,你们去把这东西还有宣嫔屋里点着的龙涎香一并地送到火场里烧了。”玻琴和花扇应着便接过玛瑙珠串开始行动,县君道:“贵妃娘娘也别太难过,来日方长。”说着又聊了一会儿便出宫去了,昌贵妃恨声道:“曾经本宫是那么地相信他,期待他能像对姐姐那样对本宫,可是,他却把本宫当成敌人,表面上热情,暗地里防着,皇上啊皇上,你可真是天下人的好皇上啊。”说罢便流下泪,只听外头宣嫔吵嚷道:“本宫的龙涎香呢?!谁动了本宫的龙涎香!?”琪琪格道:“小主,刚才昌贵妃娘娘叫奴婢们把龙涎香拿去火场里毁了,说龙涎香里有大量的麝香,会害了小主。”宣嫔听了,叫道:“什么?!本宫看是她想害本宫!”说着便闯进昌贵妃屋里,见昌贵妃在哭泣,便上前扇了昌贵妃一耳光道:“本宫的龙涎香你也敢动?你是不是在龙涎香里下了什么?你得不到恩宠又来抢本宫的,你这个小偷!”昌贵妃缓缓站起,眼神冷冽对宣嫔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因为力量太大,宣嫔的旗头都歪了,一下便坐在地上,捂着脸瞪着昌贵妃,昌贵妃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冷冷道:“咱们都被皇上骗了,你的孩子也是皇上害死的。”宣嫔道:“这不可能!分明是妙答应给本宫送的药,然后……”昌贵妃道:“对,是妙答应给你送的药,可那也是皇上授意的,知道为什么吗?”宣嫔道:“为什么?”昌贵妃道:“因为,你和我一样。”说罢便流下泪,道:“你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本宫是钮祜禄氏的女儿,出身大姓本就让皇上有所戒备,更何况,要让咱们怀上有家族血脉的孩子呢?”宣嫔惊异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的……皇上他不会这么对本宫!是你在骗本宫对不对!对不对!”宣嫔拎着昌贵妃的衣领质问着,昌贵妃冷冷道:“松开,蒙古蛮子。你要去问皇上,而不是来问本宫。”宣嫔踉跄了几下:“本宫不信,本宫不信!!!”说着便哭着跑出去,昌贵妃吩咐几个宫女太监道:“你们几个,跟着宣嫔,本宫担心她会出事。”说着,宫女太监们便去追宣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