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辉馆外的窗户上透着烛火和人影,立侍在门外的芳茉和小璇子打了个哈欠,屋内铁盆里的红萝炭正烧得噼啪作响,我与通贵人正下着棋,通贵人往棋盘上放上一颗黑子,微笑问道:“姐姐,我的棋艺有长进吗?”我从盒子里拿起一颗白子,又看着棋盘上的珍珑,微笑道:“妹妹的以守为进真是妙,姐姐我已经无路可逃了。”通贵人微笑道:“明明是姐姐攻得太急,所以露了破绽让妹妹我有机可趁了,姐姐你又输了。”我无奈将白子落于棋盘上,通贵人一个一个地捡起棋盘上的白子,我道:“每次都是妹妹赢,不玩了不玩了。”通贵人微笑道:“咱们再来一局。”说着,让慧灵收拾棋子,竹息看了看屋外的月光,对通贵人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小主要不明日再陪咱们娘娘下棋?”通贵人起身,对我一福,道:“好的,姐姐晚安,妹妹就告退了。”说着,同慧灵提着灯笼出去,双辉馆外的窗户上熄灭了烛火。
转眼到了四阿哥的周岁,但因着战事,所以周岁宴也没办得特别隆重,各宫嫔妃纷纷向玉贵妃献礼,荣嫔还特别送上妹夫恭亲王出使扶桑带回的玉珊瑚和小木马,那玉珊瑚能在黑暗中渗透着晶莹的夜光,而那小木马则憨态可掬,正好适合小孩子骑跨,淑菱和缘多喜正喜滋滋地清点着礼品,淑菱道:“这么看去,还是荣嫔小主送的礼最别致。”缘多喜道:“是啊,德嫔小主再怎么说也是四阿哥的亲额娘,只送了两只虎头鞋,说是亲手绣的,论手工可真是不差,只是咱们四阿哥长得快,这鞋怕是穿不上了。”淑菱道:“到底是德嫔小主的心意,就留着给四阿哥做个纪念吧。”这时,彤菱进来道:“姑姑,娘娘说今晚邀了各宫嫔妃来,说是一同欣赏玉珊瑚,现在要把玉珊瑚搬到殿前。”淑菱对她道:“知道了。”说着,就让小太监们将蒙着红布的玉珊瑚搬到殿前。
深夜,众嫔妃披着斗篷,提着灯笼前来,玉贵妃一身紫色,珠光宝气地从殿中走出,众嫔妃向玉贵妃福下身子道:“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玉贵妃环视四周,道:“都起来吧。”嫔妃们答道:“谢娘娘。”之后起身,玉贵妃道:“早前荣嫔送本宫一尊玉珊瑚,原是以为只是寻常之物,昨日偶然发现夜光,当真是宝物,今夜,邀请诸位妹妹来,一是见识一下异国珍宝,二是沾染一下玉珊瑚的灵气,早生贵子。”荣嫔向玉贵妃一福,道:“还是恭亲王见多识广,嫔妾原也不知这玉珊瑚里有什么名堂。”玉贵妃微笑道:“淑菱,将布掀开吧。”淑菱应了一声,将盖在玉珊瑚上的红布掀开,这时,只见那玉珊瑚光彩熠熠,众嫔妃叹为观止,昌嫔道:“今日真是叫嫔妾们大饱眼福了。”洛嫔道:“这玉珊瑚当真是宝贝。”华常在道:“玉就是玉,再怎么雕琢也不会变成金子。”玉贵妃微笑道:“华妹妹此话差矣,是玉石还是金银,不在其本质,而在其是否懂得适时改变,聪明人知道察言观色,蠢笨之人自然是错了犯,犯了再错,朽木不可雕也,妹妹是聪明人,自然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本宫知道你所指,本宫不追究。”华常在退至一旁不敢再言,这时,只听一声脆响,玉珊瑚摔落在地变成好几截,众嫔妃一惊,荣嫔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跪下磕头道:“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嫔妾也不知这玉珊瑚怎么会碎裂,恭亲王福晋送给嫔妾的时候,嫔……”玉贵妃道:“荣嫔你起来,不关你的事,也许只是个意外,今日就到这儿吧,都跪安吧。”众嫔妃向玉贵妃福下道:“嫔妾告退。”淑菱吩咐小宫女们来清扫,为玉贵妃又披上一件斗篷,道:“夜凉了,娘娘也早些歇息吧。”玉贵妃攥着手绢,面上抽搐一下却不显怒容,道:“好。”说着,进入殿中不提。
御花园中,几个太监正在雪地上翻土准备种梅,突然挖到一个奇怪的桃木人偶,上面用满文刻着甲午年腊月初六,昌嫔和玻琴正好路过,小太监们向昌嫔行礼道:“奴才叩见昌嫔娘娘。”昌嫔弯下腰,拾起那块人偶,打量道:“这是什么?甲午年腊月初六,是谁的生辰吗?”玻琴道:“娘娘,奴婢听说,玉贵妃娘娘是甲午年生的,但具体的日子不太清楚。”昌嫔诧异道:“宫里,难道有人要咒害玉贵妃吗?”小太监们跪下磕头道:“不是奴才们做的,真的不是奴才们做的。”昌嫔微笑道:“知道不是你们,先起来吧。”小太监们道了声:“多谢娘娘。”之后起身离去,玻琴道:“娘娘,此处到底是非之地,咱们也快些回宫吧。”昌嫔拿起人偶闻了闻,道:“这股月季香气,倒像是储秀宫里的。”说着将木偶丢在原处,同玻琴离去。
这一夜,咸福宫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叫,玉贵妃在梦中张牙舞爪,狰狞吵嚷道:“本宫要杀人!本宫要杀人!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后!”淑菱和缘多喜分别按住她,淑菱转身对彤菱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宣太医啊!”彤菱应了一声,往太医院去请了胡太医来,胡太医也查不出原因,只得任由玉贵妃疯魔,缘多喜见玉贵妃双眼失神,惊得一身冷汗,道:“诶呦,娘娘是不是中了邪术了?”淑菱边按着玉贵妃,边道:“瞎说什么呢你,什么邪术,那块玉珊瑚只是个意外,再说了,宫里谁有这个胆子敢咒害咱们娘娘呢?”缘多喜道:“该不会是荣嫔小主?”淑菱嘘了一声,示意缘多喜住嘴,缘多喜知道利害关系,也不再提,这一夜过去了,玉贵妃醒来,发觉宫人们都十分疲累,笑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昨夜都没睡好吗?”淑菱打了个哈欠,伺候玉贵妃穿衣,道:“昨夜可折腾坏了奴婢们呢,娘娘你昨夜癔症了。”玉贵妃坐于铜镜前,彤菱上前为玉贵妃梳妆,玉贵妃道:“有吗?本宫不记得了,难道……?可是,不可能啊,荣嫔入宫最早,当初还是她扶持本宫当上贵妃的,为何今日……?”淑菱扶着铜镜给玉贵妃照着,道:“听说御花园昨日挖出个东西,娘娘要不要移驾去看看?”彤菱伺候玉贵妃梳妆完毕,淑菱将铜镜放下,扶着玉贵妃往御花园去,淑菱指了下发现木偶的地点,道:“娘娘,就是那儿。”说着,走去,捡起那块木偶,擦了擦上面的雪迹,又闻了闻,道:“这股月季香,像是储秀宫才有的。”玉贵妃咬牙道:“荣,嫔。”这时,又听畅音阁传来歌声,唱道:“腊月荣花次第开,玉花凋落无人摘。冬去春来盼星辉,马踏飞燕召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