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中有很多空座,后来又陆续地上来人把座位坐得满满当当。秦流身旁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从上衣到鞋全是白装,面容白净,喜欢微笑示人。
秦流和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就没有再交谈。
在车上,秦流喜欢看窗外的风景,戴上耳机沉静在自己的世界,沿途看到的油菜花、茶山、稻田、河流,一切都是百看不腻。
此时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车窗,一场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过天晴,秦流的眼神突然神采奕奕,原来是窗外远边的天空上有一道彩虹,光彩夺目。这是秦流第一次看到彩虹,比书本上描述得更美丽。当客运车要驶过了,秦流依旧转头痴迷看着。
绚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秦流很快平静了下来。
秦流对气味比较敏感,车里有股难闻的异味让他脑袋昏沉,他知道那是甲醛在作祟,车程还要好一段时间,渐渐的秦流就小睡了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秦流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清醒时,看到的是全然倒立混乱的车厢,秦流的脖子感到一阵疼痛,手掌也是又痛又麻。秦流顺着痛处看去,自己的手掌心竟然被贯穿在破碎的窗户玻璃上!血液形成溪径附在玻璃片上涓涓流淌,自己的身体更是被什么压得动弹不得,往身上一瞧,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庞两眼圆瞪地看着自己!秦流心里发毛,心想他死了?自己会不会也要死在这?马上离开这!这是秦流此时唯一的想法。
外面的光好亮,走到光里去。
秦流想要移动,身子却被压得动弹不得,奋力起身一次,身上像是有着千斤负担,秦流被压得更死了,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直冒冷汗。
“啊!”秦流硬生生的把手从玻璃片中拔了出来,那一瞬间的疼痛让秦流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虚弱地用最后一点力气去包扎伤口——把手卷进上衣里来止血。
“要死了吗?还以为那道彩虹代表着好运。”
听说看到彩虹的人会有好运来,是真的,就像秦流伸出去的手被人给握住了,秦流感受到一股拉力,然后他逃离了那个人间地狱。
“你没死啊,幸存者。”说话的是先前那个坐在秦流旁边的年轻男子,说话时喜欢带点笑容。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既然还能笑,真是淡定。”
“我有笑吗?陋习,陋习。” 年轻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听到惨叫我就找了过来,我在车里看了一遍,还能大口喘气的就你一个,探了几个人的呼吸,估计……我已经报警叫救援了。”
秦流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草地上躺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心气去看车里什么情况了。看着眼前的地势,客运车应该是掉到了山谷。那年轻男子虽然看着状态良好,一身白衣依旧白净,但左眼却浮肿地睁不开,他那若无其事的神情让秦流觉得有点呆。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秦流看到现场不难猜测这是发生了车祸,只是不知道引发这场车祸的原因。
“还不是这黑车害得,咱们这农村公路上的客运车都会半途中超载些乘客,车里位置坐得满满当当,有十几个人要站着挤一起。途中上来个老人,肩上用扁担扛着两笼鸭子,没地方放,就让别人让开点,有位妇心生不满,便尖酸刻薄起来,说老人的鸭子臭,让他下车或者把鸭子扔下车,老人可不干,说要下车就让妇女自己下车,自己不下,妇女听完就让老人滚下去,骂他是个老东西,后面一群人也开始吵吵闹闹,老人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双方就开始污言秽语地骂了起来,那唾沫都溅我脸上来了,骂着骂着,老人先动手了,拿起扁担就是一劈,可那妇女力气大呀,一把就推倒了老人,这一推撞到了开车司机,让开车司机差点撞到对面开过来的小轿车,开车司机忍不了了,就回头骂人,这一回头真是鬼回头了。你也知道咱们这山路十八弯,车子当时就驶离公路掉了下来,你和我能活着全是运气。”
此时上面响起了警笛声,是救援到了,山谷不算太高,但救援队伍下来也得依靠绳索、长梯之类……
——
市公安局,法医工作室内,数具尸体被抬进抬出,警局刚入职的几个新人看得瞠目结舌。
解剖台上,只有两具尸体还留在这,看相貌是位老人和中年妇女,解剖台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有着三十多年工作经验的李法医和他的徒弟。
两具尸体的尸检鉴定报告已经做完了,李法医却久久地盯着妇女脖子上的勒痕和老人头上的创伤。李法医戴着一副银框眼镜,那镜片后的棕色瞳孔好像在看穿什么,然后又变得迷离。凭借着多年的工作经验,李法医觉得这两个死者的死因除了车祸还有其它因素,徒弟说死者带着项链,车上人又多,坠亡的途中有些意外导致死亡的更快发生是完全有可能的。李法医没有反驳徒弟,只是沉默不语。
——
秦流总算到了阳木市,他来之前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抬进他的梦想都市的,要报名的第一站也从大学变成了医院。
在医院治疗了半个月的秦流已经可以出院了,期间父母打电话过来说要探望也被秦流千言万语给劝回了。收拾好东西的秦流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那位救他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病号服,脚上踩着拖鞋,还是那副笑脸,秦流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身体比秦流壮实的多,浓眉加大眼,秦流想这模样肯定少不了人喜欢。
年轻男子在散步,脸上左眼还包着块纱布,秦流走过去打招呼:“在病房里待久了出来走走?我知道医院三楼有个阳台,那里的阳光不错。”
“是你呀,走呗。”
阳台长椅上,两人并肩坐着,秦流先开口了:“伤势怎么样?”
“身休无大碍,吃嘛都香,只是医生说眼睛伤得再严重点就瞎了,让我好好保护着。”
“我们那一车人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警察来做过笔录,顺便把情况告诉我了。全车五十五人,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五十三人无一生还……”
暖阳当头,秦流却感觉背后有股寒气。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认识一下,我叫秦流。”
秦流伸出右手,年轻人握了握伸过来的手,说:“我叫白就。”
“咱加个微信吧。”
“好。”
“白就,你玩游戏吗?”秦流笑着说。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白就很是疑问。
“想跟你交个朋友,有相同爱好就更好了,我可是很喜欢玩游戏的,特别是喜欢游戏里面的一句台词。”
“哪句?”
秦流离开了长椅,站在阳台边,对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喊道:“听从我的鞭挞,做我的奴隶吧,白就!”
长椅上的白就无奈一笑,心想果然年轻人都喜欢游戏啊,还这么中二。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声响,白就打开查看,是一条微信,发的一张图片,图片的视角像是在缝隙间拍摄,透过缝隙能看到有一个白衣男子用手臂死死扼住了一个女人的脖子。
白就面无表情,手用力地攥着手机,屏幕被攥出了裂痕,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阳台边上那个笑意盈盈的家伙,奴隶?呵,敢情自己上演了出农夫与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