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去往太极山!
第一站陇县,两人借坐村里的牛车走了一天才进了城,赵隐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地方这么偏远,再多出去一点就到番邦了;这是一座偏远的边陲小镇,因与番邦近,城内有很多番邦文化,近几年百姓安居乐业,小城也是一片繁荣;周沣摸了摸钱袋子,这些年自己与世隔绝,并没存下什么钱,客栈是住不起的,还得把钱留着买马赶路呢。
在城里转了转,最后找了个荒废的宅子借宿,那大门都只剩下一扇,还会随风发出吱呀的声响,院内的杂草比人都高了,北边的院墙塌了一段,屋子像是以前被烧过,房顶塌了一半,灰尘厚得能长草,蜘蛛网一步三个;院子够大,也够吓人。一般这样的宅子是没人敢进的,但是周沣自己身上都带着一个鬼,他会怕?
周沣把整个宅子检查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最后就在正堂找了个小角落安顿下来;虽然没人,但毕竟没得到主人的首肯。给赵隐倒好水,燃好香,才拿出自制的能噎死人的大饼开始吃晚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为了安全把伞抱在了怀里,靠在墙角迎着月光慢慢睡着了。
夜半,赵隐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一阵喧闹,这伞里自有天地,他觉得声音扰人清梦,翻了个身继续睡。
声音越来越嘈杂,还伴随着人的尖叫声,赵隐很生气,翻身坐了起来,气呼呼的出了伞,怒气冲冲的寻着声音走去,“是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吵死了。”
……
赵隐呆呆的站在门口,眼前是一片尸山血海,直到虚无的房梁在脚旁坍塌发出巨响,他才回过神来。
整个院子全是尸体,大多是被刀剑所伤,少部分是被大火烧死的,其状不忍直视。地上的尸体也不是尸体,而是那些人死去后留下的怨念,一道虚影罢了。
赵隐复活两年多来,从没接触过山下的一切,周沣也没提过,今日乍然见到简直是震慑五内,慢慢的踩着地上的空隙走进院子,看着这些人的惨状,尤其是一位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赵隐不禁蹙眉感叹“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连尚在襁褓中的稚子都不放过。”
随着赵隐走过的地方,他身上自带的香气四散开来,地上的那些或躺或卧的虚影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其中一个身穿朝服手持利剑的男人竟然徐徐朝赵隐走来。
赵隐看着他肚子和心口上的洞,慌了,真的慌了,重生以来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就在这时,那男子试探的开了口?
“将军?”
“是将军吗?”
……
赵隐反手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真是将军!”男子闻言,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将军”
随着他的动作后面的人全部都跟着向赵隐行礼,高呼“将军”
赵隐讪讪的扶起了男子,“无,无需多礼,快起来,都起来。”
“将军”男子起身时已是清泪两行,身后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抬手抹泪。
“当日将军…微臣以为此生再…不成想今日还能得见将军。”男子语无伦次的感慨。
旁边的那些人也都附和着这话。
“哈哈,有缘,有缘。”赵隐讪讪回答,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托将军的福。”男子抬手摸了一把泪,又是一抱拳礼。
“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男子激动的打量着赵隐。
男子身后甲高声道“将军定是早已转世为人了。”
乙当即反驳“胡说,将军这样的好人,肯定的是早已位列仙班,成了那天上的仙人才是。”
丙附和“就是就是,肯定是神仙没错了。”
“若我说我什么都不是,跟你们一样呢?还有,就是其实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赵涛摸了摸耳朵。
……
一阵沉默
还是那男子先缓过神来,“将军不记得微臣了?”
“嗯!”赵隐又摸了摸耳朵,实在觉得无颜。
……
又是一阵沉默
男子忽然就失去了精气神,自己挂念这么久的人,原来早都不记得自己了。望着稀松的星辰,叹了口气到“微臣本是南陈士族子弟,姓陈名徽,虚长将军两岁,正元二年受陛下天恩任隆县知州,微臣在这一呆就是五年。新平三年,贼寇来犯,微臣奉将军之命镇守城南。城破后微臣摔残部且退且战,最后被围困于此。”
当年陈徽作为世族大家的嫡脉子弟,又满腹学问,本该有大好前程,又因是文臣,大可退守后方免逃一死;可他与赵隐两人相识于微时,称兄道弟;那时的将军如何鲜衣路马、意气风发,就连当初来这里也都是因为赵隐在这的缘故,又同官5载,自愿跟随与将军共进退。
“那,你们为何滞留在此?”赵隐很疑惑,这些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何还没去投胎,难不成黑白无常忘了来引路不成。
“臣等是心中有憾,郁结在心,无法投胎转世,不过今日得见将军,臣等也可安心上路了。”陈徽只有在提及赵隐的时候,眼里才会有光。只是想起当年没有护卫在赵隐左右而无法释怀,这也成了将他们困于此处的心魔。
“原来是在等我吗?”赵隐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但是还是很惊讶这么多人在这世间受了这十多年苦,就是为了自己;不敢想象若自己没来这里他们还要等到何时去,心里很是感激。
“你们都放心的去转世吧,我如今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也算过得很好,你们大可放心,这些年劳诸位挂心,赵隐在此谢过诸位。”赵隐郑重的一揖到底
将军在他们心里就好比天上的神,现在将军给他们行礼,他们那里能受,众人纷纷上前,声泪俱下高呼,“将军”
赵隐起身,嘴角努力扯起一抹笑,不过众人还是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滴清泪,那泪滴于地上,激起些许尘土,却仿佛又滴在了他们心上。
少时,众人竟都恢复了生前模样,伤口、血污全然不见,周身还微微泛起一层白光,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看向了陈徽和赵隐。
陈徽上前轻轻抱了抱赵隐,在他耳畔轻声道别“清瑶,珍重。”
清瑶是赵隐的表字,当年他们私下都是这样称呼的。一声清瑶是对自己的执念话别,也是对这匆匆一生的道别。
陈徽松开赵隐,抱拳单膝一跪“将军,保重。”
随着陈徽一席话,身后的人如醍醐灌顶,缓缓回过神来,都跟着行礼,然后整个院子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将军保重,末将,告辞!”
“将军保重,小的,告辞。”
“将军保重,草民,告辞。”
“将军保重,微臣,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