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时代至今，已不下二十万年。
他刚醒来不久，梦幻便出现了。
还是天地主宰的他，被一群外来者轻易地打败了。
然后，他逃了。
不停地躲，不停地躲……
但那些人太强大了，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终于，在濒死之际，他找到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天道。
那些人需要天道，来达成自己的统治和创造。
所以，他们再找不到他。
而他就在半醒半睡中，度过了无数个白昼与黑夜。
……
……
天行道的思绪飘了回来，望向下方的二人说道：“这是我的世界，你们不该来！”
话音甫落，一颗蕴含着无数龙息的珠子出现在天行道的掌心。
羽净尘神情微变。
这个世界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很少，这颗珠子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还有眼前这个藏匿了无数岁月、寄活于天道的鼠类。
一道龙吟响起。
羽净尘和雨凝从原地消失，调转方向来到天行道的左方，相距千里。
冥河前，爆出一个巨坑，尘屑被幽冥的禁制尽数弹回。
天行道托起珠子，龙吟再起，龙威磅礴。
羽净尘忽然向前一步，左手擦过虚空，点出一个虚洞。
一道龙吟响彻天地，盖过了天行道手中的珠子。
虚洞中，赫然出来一条如山岳般的巨龙。
巨龙通体金光，龙身旋绕，护着羽净尘和雨凝。
天行道神情骤变，心想你怎么还在？
那颗珠子，是天宫三大上古神器之一的天诛灭，蕴含着所有死去的穹苍龙族的残魂。
那条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巨龙，正是龙祖，尊名穹苍。
他是创世以来的第一条穹苍巨龙，当今天帝陛下的老祖宗。
穹苍恭敬说道：“拜见吾主！”
羽净尘沉声说道：“拿回你的天诛灭！”
威严的龙吟响起，让远在天宫的天帝都感到震颤，天行道却泰然自若。
“一道残魂，也敢出来放肆！”
龙首迅疾扫来，避开雷电，绕过蓝芒，衔走了天行道手中的天诛灭。
一道真火喷薄而出，击退天行道。
龙身直上虚境，散作无数金粒，就此寂灭。
龙祖再现，竟是凭着残魂之身与天诛灭同归于尽！
……
……
天行道看着羽净尘，震撼说道：“你不可能算到这些？”
羽净尘说道：“我当然无法提前预知，只是他的残魂刚好在我这里。”
天诛灭内的龙魂再多，终究没有龙祖。世间所有的穹苍龙族都是他的后代，自然打不过他。
天行道说道：“那么，再来！”
……
……
羽净尘静静地看着他，将雨凝拦在了身后，心意相契，让她暂时休息。
无数虹光从羽净尘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贯彻天地。
天行道聚天道之力于灭神锋。
绚丽的虹光与耀眼的蓝芒自两端相遇重合。
没有震颤天地的暴响。
只有一道微乎其微的刺骨声。
虹光还未到达天际便自行消失。
蓝芒穿透了羽净尘的身体。
仙魔怔愕。
雨凝魔心骤沉。
晶莹的神血在两人之间洒落。
天行道看着尽在咫尺的羽净尘，唇角带着一丝狞笑。
羽净尘神情平静地看着他，痛楚渐渐爬上眉心。
……
……
尽管雨凝的不朽身足以对抗天行道的绝大多数攻击，但依然杀不死对方。
他此时的自由意也明显不行。
天行道的强大超出了他起初的预想。
时间果然是真正的神器！
天地果然是完美的战场！
所以，他决定让自己醒来。
他的目光与天行道的目光相距半尺。
天行道的灭神锋刺进了他的腹部，奇怪的是，并没有真的穿透。
他的指尖擦过天行道的鬓边，击碎了对方的耳垂。
“终究还是想多了。”
羽净尘看着眼前这张无趣的脸，右手落下，握住了天行道的左膀。
在被灭神锋刺中的一刹，他的左手便握住了天行道的右腕。
恐怖的光热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仿佛将爆的核炉。
天行道感知到场中前所未有的寂灭气息，退念一起便出现在虚境高处。
一念即此，便对么？
他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比如轰进羽净尘身体里的手那般灼痛。
比如一道奇怪的坠力紧紧地缚在他的手臂上。
他左手的灭神锋没能离开羽净尘的身体。
他的右手腕还被对方牢牢地箍着。
速度是相对的。
他带着羽净尘来到虚境高处的同时，羽净尘也带着他来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一息之间，无数光粒洒落，羽净尘和天行道的动作在不同的地方重复了数千万次。
寂灭再浓，凶意再显。
天行道知道无法避开，于是抽手。
羽净尘知道时机已至，于是敞怀。
天地骤然巨响，仿佛灭世！
羽净尘的身体化作无数虹光粉碎在空中。
狂爆似乎摧毁了那道炽影。
无数炽烈的光线中，雨凝踏星而来。
魔影被驱散，她全身炽白，只看得见眼中的紫月。
砰的一声巨响！
握住苍茫星河的拳头带着魔鬼暴君般的疯狂意味轰向正在倒飞的天行道。
光线骤敛。
天地一片清明。
天行道和羽净尘相持的地方，只剩下了魔君的身影。
倏然而至的虚无感使她的心头生出一抹极浓的感伤。
感伤却戛然而止，因为一道圣洁的光辉忽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温暖无比，熟悉至极。
那缕即将侵入她眉心的邪气在圣洁的光辉中无处藏匿，更因一种诡异的切断而化为乌有。
苍穹高处，一袭白衣徐徐降下，正是化作无数光线消失的羽净尘。
他落在雨凝身前，气息比之先前不知神圣了多少倍。
心意相通，便是安然。
雨凝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宁凡生死了。
羽净尘来了。
真正的战斗从现在开始。
……
……
“这才是真正的你吗？”天行道从二人不远处的虚洞中走出来。
他的手臂断了一只，右耳垂掉落，左脸完全消失，身上尽是破损与血污，看着有些壮烈，有些恐怖，当然也比先前更加丑陋。
“这是真正的你吗？”羽净尘反问道。
“当然。”天行道说道。
话音甫落，他的手臂重新生长出来，左脸完全恢复，身上的破口与血渍也尽数消失，形貌比之刚才已无二致，气息则更胜。
在恐怖的爆炸中，灭神锋毁了，炽焰彻底泯灭，战神的肉身已远不如之前那般强大。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天行道不解说道，“既然知道杀不死我，那你做的这些事又有何意义？”
羽净尘平静说道：“至少，我可以确定现在的你就是全部的你，而且，你的道法已经破了。”
天行道说道：“天道依然在我的神魂里，我依然可以随意用之。”
羽净尘说道：“可是你将无法继续藏匿。”
天行道说道：“只要杀死你，我何须再藏？”
羽净尘说道：“那么，在杀我之前，你或许该见一见他。”
羽净尘的视线越过天行道，落在云墙深处。
天行道感知到那里的异样，神情陡然转变。
……
……
（第六卷天道之战 终）
